19 他是金童，她不是玉女（1 / 1）
许冉冉回想今天早上的场景，还仿佛做梦一般，美好不真实。
欧阳心怡叽叽喳喳一脸兴奋地给她描述什么“像王子牵着公主的手啊”什么“金童玉女一样”啊，许冉冉听得一愣一愣，好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确实是浪漫唯美啊。
可是她许冉冉怎么就没这种感觉呢？许冉冉还怀疑自己是否亲身经历欧阳心怡口中的浪漫情形。
她只记得那天恍恍惚惚，阳光灿烂极了，苏然的笑容也灿烂极了，然后她就被拉到了主席台上，接着又被拉下来，最后就回到了教室。
她怎么就没什么“公主王子”“金童玉女”的唯美印象呢？女主角真的是她吗？许冉冉“啊呜”一声，她竟然没有好好记下那美好时刻，即使是梦也是值得她细细珍藏，慢慢回忆的美梦啊。
许冉冉兀自趴在桌上哀嚎，全班同学突然骚动起来，齐嗖嗖往这边瞟，许冉冉正纳闷呢，难道窗外来了外星人？
欧阳心怡兴奋地捅了捅她的腰，她抬头往窗外看，苏然？许冉冉转过头对着明显兴奋过度的欧阳心怡疑惑地瞪一眼：捅我干什么，找你的，好不好。继续趴着做她的美梦去。
“扣扣扣”，轻轻的敲窗声在许冉冉耳边清晰响起，她习惯性头也不抬地抬手拉开了窗口。
欧阳心怡撅着嘴看着不争气的绯闻女主角，唉，为了青梅竹马和闺蜜，她就暂时担当一下红娘吧。
欧阳心怡靠向窗户，巧笑嫣然：“嗨，苏然，来找冉冉吗？”
苏然微笑的脸一怔，把手中的零食塞到欧阳心怡怀里：“那，零食，你不是抱怨着一周没零食吃了吗？今天特意买了大分的，应该够你喝冉冉吃好几天了。”
欧阳心怡一看到零食两眼反光，忙不迭地接了过来，红娘什么的暂时放在了一边，大呼着推推许冉冉：“冉冉冉冉，赶紧起来吃零食啊！”
许冉冉依然趴着没有动静，其实她不是不想这么不搭理苏然，只是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说白了吧，她有点儿小别扭，也有点儿小害羞，经过今天早上的事儿，尽管她还觉得那是个梦，但是同学们八卦的目光扑闪扑闪，她还后知后觉当做没事儿发生过一样，那她神经末梢该是有多迟钝啊！
许冉冉坚持阵地，抓住课桌不放松，就当做她睡了吧。欧阳妞儿，能不能不那么锲而不舍地晃她啊，快晃晕了好吧。许冉冉紧紧趴在课桌上，岿然不动。
“冉冉。”苏然在叫她？她只是装睡，没做梦啊？
“冉冉，出来一下，可以吗？”真的在叫她。
许冉冉激烈坐着思想斗争，去，或，不去，tthat is a question。
去吧，再装作睡觉那就是矫情了。许冉冉猛然起身，拉开椅子，挤过欧阳心怡的课桌，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雄赳赳地走出了教室。
一时间众人目光又齐刷刷往门口眺望。
许冉冉浑身气势在看到门口熟悉的身影时立马泄了，果然，她就知道，在苏然面前她就不可能装作强硬。许冉冉低着头，不想让男生看出自己的不对劲儿。
苏然却没有发现许冉冉的异样，一脸严肃甚至有些抱歉地看着她，久久才犹豫着开口：“冉冉，你，你跟我到高老师办公室一趟吧。”
许冉冉还在想着苏然会说到今天早上的事儿呢，脑子里正搜刮出什么方法能把今早的事云淡风轻地聊过去，没想到苏然一开口便有些沉重，气氛不对啊。许冉冉抬头“啊？”一声，疑惑地看着沉着一张脸的苏然。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许冉冉皱起眉头。
苏然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欲言又止，末了只说了句：“跟我来。”便转身向老师办公室走去。
许冉冉满脑疑问，却见苏然已经转身离开，急忙提步跟上。
跟着苏然走进办公室，许冉冉发现辩论队的其他成员也在，她微笑着打招呼，却没收到往常一般热情地回应。连跟她最熟的方琳学姐也是绷着一张脸，勉强对她挤出一丝笑容。而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额，怎么形容呢？愧疚，歉意？许冉冉感受到了气氛的沉重，便静站在苏然身后，也不说话。
“高老师，现在冉冉也来了，这个事我们真是不知道怎么亲口跟冉冉提，劳烦您来开开这个口吧。”方琳快人快语，对着坐在办公桌前的高老师冷笑 ，竟像发难，“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夺下的荣誉，不让自己的队友获得，竟要拱手让给不相干的人，呵呵……”
许冉冉一愣，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嘛？
高爱国瞅瞅对着自己明显语气不善的方琳，竟没有生气，只沉着一张脸，仿佛酝酿许久，才转过身对着许冉冉缓缓开口：“许冉冉，你……”高爱国犹豫着看了眼满脸不解的许冉冉，复又开口：“你，辩论队获奖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奖状，也没有你的。”说完，不自然转过脸，不敢面对自己的学生。
“啊？”许冉冉一脸错愕，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林子高忍受不住对高老师怒气冲冲地高声质问：“凭什么冉冉没有奖状，上不了获奖名单啊，凭什么！”
“子高。”温冬天喝住有些暴走的林子高，转身看向不发一语的高爱国，微眯起眼，沉声道：“高老师，许冉冉是我招的队员，身为一个队长，我有权也应当为我的队员争取应有的荣誉。所以……”温冬天抬头看向自己的队友，厚重的镜片闪过一道锐光，“我们要为自己的队友而战，向您、向学校，开战！”
许冉冉瞪大眼看向满身锐光的队长，再看看一脸不忿的队友，呆愣下来，有一种叫做感动的咸咸的液体将要涌出，许冉冉赶紧转过身，以苏然的身体遮挡住自己，把它逼了回去。
苏然回头深深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女孩，上前靠近高爱国，淡淡开口：“如果名额不够，我愿意把自己的名额让给那个同学，请您，请学校不要取消冉冉的名单。”
队员们惊愕望着苏然，高爱国也皱着眉看向眼前一脸淡然的学生，不可思议呐呐确认：“这可是可以在高考上加分的，你……”
“不，高老师，我自动放弃我的名额，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候补。”许冉冉低着头突然开口，忽仰起脸看向苏然，脸上明显趟过泪痕，她却努力地牵起嘴角，向苏然微笑着请求，“不要为我放弃你的名额，不要为我送掉你的荣誉，也不要让我愧疚悔恨，好嘛？”
苏然还想开口，许冉冉却仰头定定看着他，眼里是满满的祈求。
其他队员也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他们有什么资格相劝呢，放弃他们的名额，他们能做到吗？
“既然许冉冉同学自动放弃获奖名单，那就这么定了吧，你们先走吧，我跟校方商量一下，明天把公式贴出来。”高爱国摆摆手，叹着气。
他也是没办法啊，自己的队员却没能获得该有的荣誉，而把荣誉让给面都没在辩论队露过的“正式队员”，连他都唾弃自己。可是谁叫那个学生的家长后台这么硬呢，连向来公平正直的校长也不能不低头，他一个小小的语文科主任又能怎样呢。
高爱国瞪着还站在办公室的辩论队员，忍不住高声大喝：“还杵着干什么，赶紧上课去！”
待辩论队员们不情愿地走出办公室，高爱国拿起获奖名单，轻轻划去了许冉冉的名字，把新名字添了上去。他静静盯着被自己改过的表格，勾起嘴角，高爱国，你真他妈的窝囊！
一行人从办公室退出来，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谁也不说话，空气压抑得许冉冉莫名地愧疚。队友们为了自己，不惜得罪指导老师，得罪学校，她真的十分感动也十分担心。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给队员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不该有的处分。他们应该是是耀眼传奇的天之骄子，他们的奖杯，他们的荣誉应该是完美无瑕的。
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能在团体奖上出现，突然被人代替，只是有点儿失落罢了，谈不上伤心愤恨。让她真正觉得担心的却是队员们给她出头，甚至牺牲自己荣誉的举动。
许冉冉深深看了眼走在旁边的苏然，她从不知道她的荣誉竟然比他自己还要重要，当他说出以自己的名额保她的名额时，她是多么的难以置信以及，幸福。
可是，她绝不允许因为自己而伤害到苏然，哪怕是他自愿也不可以。许冉冉抿紧唇，做下一个决定。
走廊再长，总要分开。高二高三教室在另一个楼层，许冉冉笑着跟队长他们挥手告别。方琳一脸愧疚地看向许冉冉，欲言又止，林子高倒是很安静，只是歉然地看着许冉冉，拍拍方琳的肩膀，叹着气离开。温冬天第一个转身，只是谁都没注意到厚厚镜片下那一片惭愧与黯然。
一直到队友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许冉冉才放下了挥动的手臂。她轻松回身对苏然灿然一笑：“好像，前面就是你们班教室了。”
“嗯。”苏然笑着应答。
“那，再见。”许冉冉挥手道别。
苏然微笑点头：“嗯，再见。”
女生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向楼道的另一端，苏然却站在原地，嘴角上扬，静静看着女孩拐进了五班教室，而后，展平嘴角，转身原路返回。
许冉冉欢快的步子一到门口立马停了下来，关闭着的后门，许冉冉并没有打开进入。她紧紧挨着门板，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掩饰在薄薄的墙壁后。她屏着呼吸，收起小腹，苏然应该以为她进教室了吧。她就这样站了许久，一直到觉得苏然已经离开，她才放松下来。
一个女孩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走廊上，只是不再是朝前走，而是转身朝男孩离开的方向走去。
许冉冉在语文科主任办公室门口停下，她稳了稳拂乱的心跳，倾身听着办公室里头传来的陆陆续续的说话声。
果然啊。许冉冉牵起嘴角，扬起脸，深吸口气，她就知道呢，眼里笑意满满，满到盛不下竟缓缓溢出晶莹剔透的泪花。
“高老师，谢谢您尊重我的决定，再见。”办公室传来低低的男声，许冉冉看看四周，快速闪进旁边的卫生间。
她屏着气抵在卫生间门板后，侧耳听到有人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清晰的脚步声由近走远，直到听不到了一丝声响。许冉冉轻轻打开门，朝走廊小心张望，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高爱国直直看着眼前的一脸淡然的女生，这，这不是辩论队的，哦，许冉冉？最近是怎么回事儿啊，辩论队的队员怎么老喜欢往自己的办公室凑？来了一拨，好不容易离开了，又返回来一个，现在呢？那个男孩前一步刚走，后一步就来了个女孩子，合着他今天命犯辩论队？
高爱国大概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低头翻阅手中的文件，以自以为还算威严的声音开了口：“许冉冉同学，有什么事吗？”
女生却没有立刻应答，办公室里一阵静默。
高爱国本以为女生会被吓得立马开口，没想到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什么声音，不耐烦地抬头：“有什么事快说吧。”
女生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向他扬起笑颜：“高老师，我知道刚才苏然有来过了，也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高爱国皱起眉头，刚才她就在外面？
“对不起，我不应该偷听您的谈话。”女生抱歉一笑，突然对着他深深鞠下躬，“我请求您、请求学校，按校方的计划名单报上去。”浓浓的祈求声传来，女生却没有直起身。
高爱国愣了愣，错愕地张开嘴，看到女生还对自己鞠着躬，赶紧叫女生先起来，哎呦，这些辩论队的，怎么一个比一个更能折腾他啊。
女生却依旧未动，又开口请求：“请高老师答应我的请求。”
高爱国暗呼，这女生怎么这么倔啊！这年头，难道全国冠军都不值钱了吗？高考加分一点诱惑力都没有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把名额让给别人啊？
看看坚持着不肯起身的女生，高爱国无奈叹口气：“你起来吧，我答应你。”
女生弯曲的身子一顿，又重重地鞠一个躬：“谢谢高老师。”
“你们……”高爱国看着终于起身，感激地看着她的女生，本想训一声“胡闹”，却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压了下去，最终，他只挥挥手对女生道：“你先回教室吧，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不过，我恐怕要让刚才那小子失望了，金牌辩手，我们本就不可能轻易把他除名。”
许冉冉一怔，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不过她还是很感激地向高老师道了谢，高兴轻松地走出了办公室。这一刻，她的笑容才是最真的，这一刻，她的步伐才是真正的轻盈，不是在苏然面前不安地假装，也不是刻意地掩饰。
与苏然分开的那一刻，心里隐隐的不安越发扩大，她担心，她害怕苏然会真的把名额让给她。尽管还抱着一丝侥幸，可是当她看到他转身返回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不安成为了现实。
可是，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保护，而让他面对不公平的待遇呢？他是全年级公认的优秀生，他是辩论队的风云新队长，他是全国大赛的“金牌辩手”！他是全校耀眼的新星，完美无缺，她也许无法帮助他让他更加耀眼闪亮，可是，她希望自己能默默守在他身边，不让他的光芒受到哪怕一丝的消散。
他是全校瞩目的金童，她也不是什么玉女，本就平凡无光，即使失去那意外闪过的光芒，也没有什么会改变。她还是那个她，不是玉女的她。
他是金童，她不是玉女，她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