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一章 永以为好也(1 / 1)
第十一章永以为好也
纱帐,重重叠叠的纱帐,越发的遮挡着纱帐里面的人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明眼人若是看到这些,必会为这里的奢侈惊叹,因为这所有的纱帐,都是由大荒内最为名贵的冰蚕丝制成。相传嫘祖仙逝之后,能够织出冰蚕丝的人,只有当年在高辛教百姓养蚕纺丝的前大王子妃,也是涿鹿之战后下落不明死生未卜的轩辕王姬,轩辕妭。
一个穿着素白衣裙的纤细身影,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挑开重重纱帐,在纱帐之内正用一只左手抚琴的男子前站定。
直到最后一声琴音落入尘埃,女子仍未开口,倒是那男子抬头,抚掌而笑:
“六十年不见,你的气度又是一番天地。”
女子清冷的近乎孤绝的声音在屋内延展:“相由心生,气度,又何尝不是来自于心?我可是过了六十年金戈铁马的生活。”
男子一滞,随即挽唇:“黑齿的事情,多谢你了。”
“无妨,”女子挥了挥手,“我本来也没想杀他。”
男子点了点头:“你救我护我,少昊可知道?”
女子嗤笑一声:“早一百多年前我就救了你了,你现在问这些,不觉得晚了么?”
男子轻笑:“功高震主啊,你就不怕他对你有猜忌?”
女子可以说是近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少来离间我们,这套把戏你还没玩儿够?”
一句话,成功地让男子的轻笑变成了大笑:“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眼角敛了敛:“三日后,我将送茱萸出嫁轩辕。”
男子摸了摸下巴:“不得不说,你和少昊的这步棋,走的真妙。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竟然能牵制住轩辕六十年。整整一甲子,轩辕黄帝都不敢插手你练兵,这个叫茱萸的侍女,当入高辛史册。”
“你当轩辕黄帝白活的吗?剑走偏锋,既然阻止不了敌人就扩充自己的实力,这六十年来,轩辕不仅网罗了一批能人异士,还清除了神农的余孽,更绝的是,他已经把手伸向了不满改革的高辛王族!”
男子眉目一凛:“王族?是他?”
“不然你以为呢?”
“这事儿少昊知道吗?”
“你不会真的认为父王闭关就对大荒不闻不问了?实话告诉你,这还是父王讲给我的!”
男子以拳抵额,沉默半晌,幽幽叹道:“我不得不承认,少昊的眼光,比我们任何人都高,都远,都毒。玖瑶,你们会杀他吗?这可是通敌之罪。”
女子——高辛玖瑶并没有回答男子的问题,而是低垂了头,看着男子的琴:“你还是不肯教我?”
“我想你还没沦落到这个地步。”
“沦落?”高辛玖瑶挑眉,“何必如此轻贱自己?但愿如你所说吧。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说完,竟毫不迟疑,转身离去。
“玖瑶!”男子看着高辛玖瑶的背影,高声叫道:“我昨夜问天,此去大凶!万事小心!”
清冷孤绝的声音蜿蜒而至:“高辛玖瑶从不问天!”
“不问天么……”男子有些怔忡,右手抚上袖中藏着的一件物事,低低笑开,“这东西怎么会跑到我这来……”
三日后湘水
鼓乐声震天,高辛的送亲队伍和轩辕的迎亲队伍已是隔水相望。
脱去属于高辛的宫装,换上一身符合轩辕习俗的大红喜服的高辛茱萸在高辛玖瑶的陪伴下向观礼台上的少昊拜别,在接受了少昊的祝福之后被高辛玖瑶扶上了彩车。
若说拖延婚期只是高辛玖瑶的一步棋的话,至少有一点她还没骗人,那就是青阳和茱萸的喜服确确实实是阿珩做的,只不过没用那么长的时间罢了。
两岸观礼的百姓被士兵持戈隔开,让出了一条通向湘水河畔的通道。彩车行至岸边停下,高辛玖瑶又把新娘子扶了出来,看了看对岸的颛顼——青阳去了涂山氏接涂山霞,又回头看了看观礼台上的少昊,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只立在他肩头的玄鸟。
心中一肃,面上笑意却是越发盈盈,纤手微抬,高辛这边的百姓和鼓乐首先安静了下来,再然后,湘水对岸传来的欢呼声和鼓乐声也渐渐弱了下去。就在众人都以为高辛玖瑶有话说的时候,她突然狡黠一笑,抬起的右手并起两指横于唇间,一声尖锐的呼哨竟引来了无数飞鸟搭成一座百鸟桥架在湘水上!
少昊挑起唇角,右肩一震,一只玄鸟以王者的姿态从百鸟之上飞过,落在高辛玖瑶深处的手臂上,高辛玖瑶抚了抚玄鸟的冠羽,将玄鸟送出,落在了百鸟之首。
刹那间,礼乐声和欢呼声震耳欲聋!而在这些声音中,少昊的吟唱更是响彻天地:
燕燕子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百姓的欢呼声更高了,这本是高辛男子在送妹妹出嫁的时候所吟唱的古老歌谣,没想到少昊在这个时候唱出来,青阳虽然未至,但少昊对这个义妹的重视也将迫使轩辕无论如何都会善待茱萸。
这时,轩辕那边的迎亲队伍也高声唱起了迎亲之歌: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丝纰之,良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丝组之,良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丝祝之,良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轩辕民风本就彪悍,迎亲的歌谣更是露骨大胆,饶是茱萸自修成人形起就在轩辕生活,也羞红了脸。她的情绪被百姓感染,飞扬了起来,掩住了青阳不能前来的小小的苦涩。
“姑姑,”手掌用力,震碎了掌中小小的绢帛,高辛玖瑶神秘的在茱萸耳边说道:“我们不管那些劳什子的规矩,我送你去轩辕好不好?”
说完,不理会茱萸的反应,半扶半强迫她走上了百鸟桥。
而另一边,颛顼也踏上了百鸟桥,手持青阳佩剑,一步一步向两人走来。
高辛玖瑶带着笑意,心中却暗有思量,少昊只给她了四个字:刑天,共工。
可以刑天二十多年前就被黄帝杀了呀,死在了常羊山(注1)。那么就只可能是共工因刑天之死而做出了些什么……暗自叹口气,向已走到她们面前的颛顼使了个眼色,把茱萸的手交到了颛顼的手里。
颛顼执起了茱萸的手,高高举起,伴随着又攀上一个高峰的欢呼声,不着痕迹道:
“小夭,我们父子俩怎么都替大伯娶过亲?”
茱萸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涩然,不过这所有的情绪都被高辛玖瑶压低的严肃声音打散:
“大荒,恐怕又有乱子了。”
少昊见小夭跟着茱萸上了百鸟桥,不动声色的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季厘和苍叶:“你们两个,带几个身手好的人跟王姬同去轩辕,另外通知五神军各将领到承恩殿去,我有事要办。”
两人领命后毫不引人注目的离开,独留下少昊立于观礼台最高处,风卷起他雪白而华贵的王袍,衬得原本就瘦削的身形愈发单薄。
“希望你一辈子都像现在一样笑颜常开,这样才不辜负你母亲用性命来护你平安。”他不知怎的想到这句小夭出生时,他封印了驻颜花之后对笑的眉眼弯弯的孩子说的话。
他面对小夭的时候,心中总是有无数的自责,可是他不悔——算是他自私吧,一想到那个对着他总是笑得纯净如婴儿的女子,就算再难再孤单再被人误解,他也总能撑下去。
高辛玖瑶和颛顼,茱萸坐上云辇后心中忽的一动,蓦地回头,正对上少昊喜怒不辨的眸子,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瞬间充斥了整个心房,心突兀的飞速跳动起来,说不出的慌乱。右手下意识捂住胸口,却引起了颛顼的注意:
“小夭?怎么了?不舒服?”
她稍微定了定神:“没有,这大喜的日子怎么会不舒服呢?”
颛顼体贴的笑了笑,本来就严阵以待的情绪更加不轻松。小夭的慌乱没有瞒过他——那究竟是什么,能让跺一跺脚就可以使高辛甚至整个大荒颤上三颤的高辛长王姬产生慌乱的情绪?少昊那只玄鸟到底带给了小夭什么?小夭说的大荒的乱子又是什么?难道……难道和神农族有关?那是共工?是死去的刑天?还是……神农沐槿?
高辛玖瑶强迫自己沉静下来,坐在云辇上,仔细地思考着高辛,神农,轩辕。
黄帝当年虽然灭了神农族,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神农仍然有小股势力数百年来坚持不懈地给轩辕添着各种麻烦,比如刑天,比如共工,再比如,被他们保护下来的神农沐槿。可是这些小股势力太过分散,如果能有一只手把他们归拢起来,将是一支很好的能拖住轩辕脚步,牵扯其精力的队伍。
高辛玖瑶在少昊的示意下做了这只手,在黄帝屡出奇招针对神农的时候,她亲手把在风雨中飘摇的神农送到了风口浪尖上。
她可以说是利用了沐槿对蚩尤的一片真心,然而她比谁都清楚,沐槿恨不得她去死。
后来刑天战死于常羊山,她一点都不愧疚,这么多年,她早已经学会了什么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学会了如何真正的为一个国家着想。她利用神农牵住黄帝,一定程度上减弱了黄帝对高辛练兵的阻挠,但神农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她?神农的确拖住了黄帝,却在沐槿的授意下把祸水引导了她的头上,她知道沐槿想借黄帝的手除掉她。在沐槿看来,要不是因为轩辕妭,蚩尤根本不会死,神农也许就不会亡国。沐槿恨轩辕妭,连带着也恨她,就算她很清楚的告诉了沐槿,她是蚩尤的女儿也没用。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她不去招惹神农,沐槿应该不会对她起杀心。
高辛玖瑶知道若是母亲知晓了她做的一切,会生气,更会失望,可她不后悔,就像她不后悔当年在倍伐出生后在常曦氏的饮食中加了蓇蓉(注2)一样,有些事情一旦做出了选择,就不可能再回头,而正是她的母亲让她在话还没说利落的时候就懂得了——跌到了要自己爬起来,既然敢招惹猛禽,那就要承受猛禽的攻击,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面对。更何况,她比母亲,甚至比之当年令天下敬服的神农云桑,更像一国之王姬。
那这次,又是什么让她产生了如此大的悸动?
难道是……?心中掠过一个可能性,她顿时浑身发冷。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身子,把左手藏在袖中,接着左手迅速结印,打出一道玉山符咒,传召青鸟。
王母,对不起,小夭只得再次违背你的意思了。
就这样,以看上去一路都在含着笑欣赏御道两侧笑逐颜开的人群实际各怀心思的三人为首的迎亲队伍终于到了上垣宫。
颛顼搀着茱萸下了辇车,却没想到他们和青阳及涂山霞竟是同时到达。
茱萸和涂山霞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气氛稍微有些尴尬,可是这种尴尬很快在由高辛玖瑶走下辇车带来的冷凝感中化为无形。
涂山霞盯着那个噙着丝冷笑的高贵女子向周围纷纷行礼的侍卫侍女微微点头示意,竟倒退了一步,吸了口凉气。
而高辛玖瑶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拉了茱萸的手走到青阳面前,把茱萸交到了青阳的手里,结果局面就变成了,青阳和涂山霞之间由一条红绸相连,而青阳和茱萸却是十指相扣。
涂山霞站在青阳的右侧,象征尊位,她的右手牵着红绸,左手在朱红色喜服层层叠叠的袖摆中紧握成全,尖锐的指甲刺破了柔嫩的手掌,滴滴血迹染在喜服上,掩盖的正好。
高辛玖瑶这是在全大荒面前公然向她挑衅!让她难堪!
就在她敢怒不敢言的时候,高辛玖瑶又取过喜娘手中的红绸,隔开了青阳和茱萸的手。涂山霞有些发懵,高辛玖瑶到底想干什么?
还是青阳打破了微妙的场面,把众人带进大殿里去,待所有人就位后,黄帝示意礼官宣礼。
礼节繁琐而冗长,不知怎的,高辛玖瑶想起了当年昌意代替青阳和云桑的婚礼,当年的两个人都已经离去了,曾设计谋害母亲的夷彭和九尾狐王也都离去了,嫘祖离去了,昌仆也离去了,她在万千紧张中也涌出了无限感慨。
不变的是江山,变的总是人。
都说人定胜天,可是无论是谁,都窥测不了更阻挡不了那高悬于顶的天意。
然而岁月变迁,江山几度易主,沧海倾覆成桑田,总有一种东西亘古不变,那就是情。
从七世炎帝和七世炎后,到轩辕昌意和蜀山昌仆,到神农云桑和羲和诺奈,再到轩辕妭和蚩尤,再到在她面前行礼的轩辕青阳和茱萸……
尽管,尽管她无法认同母亲对父王的怨恨,对父亲近乎盲目的信赖,可她尊敬着他们,认同着他们的感情,钦佩着他们的勇气,感谢着他们赐予她生命。
也许,青阳和茱萸是她唯一能成全的王族婚姻。
她死死咬着下唇,高高的昂起了头。
“傻丫头,你以为,把头抬高,眼泪就不会落下来吗?”
青阳罕有的温柔嗓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礼已经行完,所有人都把目光汇聚在了她的身上,原来更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
有多久没哭过了?接过颛顼默默递过来的绢帕,抹干了泪水,她又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高辛王姬,玉山王母,西陵族长。
众目睽睽之下,青阳松掉了两个新娘的红绸,一步一步向着小夭和颛顼所在的座位走来,小夭和颛顼对视一眼,起身绕过几案,直视着青阳,却见青阳微微侧头:
“阿珩,来。”
小夭和颛顼都僵住了。
黄帝立刻站了起来,半晌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只是怔愣的看着围观的侍女中走出一个容貌普通的女子,然后女子散去了灵力,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旱魃。
黄帝连指尖都在颤抖,他想去看看女儿,刚要提步却被钉在了原地。他有什么资格呢?那四个人,身上都流淌着西陵嫘的血液,而自己,正是害得阿嫘,云泽还有昌意昌仆再无法和他们站在一起的罪魁祸首……他有什么资格呢?他颓然坐下,仿佛苍老了千年。
阿珩立在大殿中间,打量着喜气满堂的布置,看向黄帝,一言未发,站到了青阳的身侧。
众人在经历巨大的震惊后才反应过来,议论不止:
“这是……这是轩辕王姬?”
“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
“她现在的样子真可怕啊!”
“她要是不出现我几乎都忘了高辛玖瑶还有一半轩辕的血脉呢!”
直到高辛玖瑶慢慢跪下。
阿珩扶起女儿,眼中有伤痛,也有怜悯,最终,翻滚的复杂终于化作了一声长叹,刚想说什么,却被好似凭空出现的青鸟打断。
青鸟收起双翼化为人形,面向高辛玖瑶单膝跪地:“属下参见王母。”
高辛玖瑶示意她起来,眼睛看向了正快步跑进大殿的侍卫和他身后跟着的……似乎是五神军中的一个文官暮梧?
高辛玖瑶看了看母亲,终于一狠心,绕过阿珩,站到大殿正中央,制止了要向他行礼的暮梧,开口已带出杀伐果决: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启禀长王姬,陛下接到奏报,共工放出了相柳(注3),在虞渊!”暮梧好似一路奔波而来,气都顾不上喘匀,匆忙禀报。
闻言,高辛季厘和苍叶从座位上走出来,看向高辛玖瑶,似在等待她下令。
高辛玖瑶猛地回头看向青阳,青阳会意,反手敲在了阿珩的后颈上,敲晕了她,然后把妹妹打横抱起来,对高辛玖瑶点了点头。
高辛玖瑶一声唿哨召来阿獙和烈阳,青阳把阿珩交给了化成人形的烈阳,沉声吩咐道:“你们两个把阿珩送回去,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许她出来!”
烈阳顾不得那么多,匆匆应了一声,抱紧阿珩带着阿獙转身离去,在经过小夭身边的时候,他顿住了步子,良久,一句恶狠狠的话扔了出来:
“高辛玖瑶,你给我活下去!”
不知道阿珩重生之由的人根本无法体会相柳和虞渊究竟意味着什么!
相柳是洪荒异种,由共工养大,身负土灵和水灵,在虞渊中能发挥出最强大的力量,而这只意味着要想杀死相柳,除非是一个跟虞渊同气连枝的人和它同归于尽,否则,相柳便不能杀死,只能封印!
很简单,要么是阿珩,要么是高辛玖瑶!只能选一个!
黄帝坐在王座上,手摸著下巴,眼中精光若隐若现——他终究还是一个帝王。
“父王呢?”安顿好母亲,高辛玖瑶方能放心处理别的事情。
“陛下已带半数五神军前往虞渊……而且……而且陛下有旨意给王姬……”
“旨意?”少昊对她已经很久不用旨意了,“什么旨意?”
暮梧深吸一口气:“陛下有旨,命长王姬回高辛监国,还有……”
“还有什么?”
“陛下还说,若有万一,着高辛长王姬高辛玖瑶登基为九世俊帝!”暮梧双膝跪在地山,重重叩头:
“臣斗胆请长王姬接旨!”
注1:《山海经·海外西经》记载:“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于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这里说的“帝其实是天帝,但是以《曾许诺》为大背景的话,我还是用了黄帝……
注2:蓇蓉,《山海经·西山经》记载:“又西三百二十里,曰嶓冢之山,汉水出焉,而东南流注于沔;嚣水出焉,北流注于汤水。其上多桃枝钩端,兽多犀兕熊罴,鸟多白翰赤鷩。有草焉,其叶如蕙,其本如桔梗,黑华而不实,名曰蓇蓉,食之使人无子。”
注3:相柳,《山海经·海外北经》记载:“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禹杀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为众帝之台。”
又:《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禹湮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在昆仑之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