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第113回(1 / 1)
【一年好景君须记】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开始平缓,却越来越急促,到后来几乎不曾停顿。
相思的心一颤,下意识伸手去推环抱着自己的叱野,“有人来了。”
叱野反倒笑了,凑上来重重亲了一下相思,喃喃道:“你这反应颇像我在王大娘家看见她偷情时的模样。”
相思瞪他,“你说什么?”
“相思。”这是叱野第一次这样正式的叫相思的名字,“我知道你心中有我,我便向你提亲,求你嫁给我,你答应不答应?”
相思嗤笑起来,“你傻了么?我嫁给高辛瀚了。”
“你才傻!你不喜欢他,哪里算是嫁给他了?若是只要一边痴心妄想就算婚约,那我妄想娶明尧后,岂不是我就是轩辕顼彧的老子?我妄想娶玥妃,我就是高辛瀚、高辛灏的……哎哟!”叱野说着说着被相思掐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你再胡说一句!”
叱野赔笑道:“不胡说了。”又一本正经道,“但道理是对的,成亲自然是情投意合、男欢女爱才算数,强逼着霸王上弓有什么意思?全天下说你是高辛瀚的妻子,我偏偏要娶你,偏偏要你是我媳妇!”
相思闻言,眼中一热,带着哭腔道:“你当真是这么想?”
“一百个当真!一千个当真!一万个当真!再真也没有了!”
相思落下泪来,伸手抹去泪水,柔声道:“你能这样想,我就足够了。你的承诺我不要、你的名分我不要,我只要你心里有我,永远记着,我是你的妻子。”
叱野蹙眉,还欲再说,相思用手指掩住他的嘴,“叱野,我只求一件事。你一定要活着,只有你活着,这世上才有人将我放在心上,不管多辛苦,我才能坚持。”
叱野眼眸一凝,听入画阁的门已打开,便重重勒住相思,道:“好。”说罢凑上来吻了吻相思,“我知你担心打仗的事,放心吧,男人之间总要通过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你不需要担心我,我会活着。你要护好自己,等我打入平遥城的时候,你只管等我来抢你做压寨夫人。”
相思扑哧一笑,“你当你是山里的土匪头子么?”
叱野只是笑,眼睛不舍地盯着相思,眼波流转,几乎要将相思溺毙,两人盈盈对望,总觉得看不够、总盼着再等等。
直到再也不能等的时候,叱野套上衣裤,跃到窗外,拉着窗檐看着相思。相思踮起脚尖凑上去吻他,叱野回吻,“等我。”这才跃下窗户,安然落地跑走。
“相思。”
相思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见竟是许久不见的高辛瀚,而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光着脚站在窗边,脸登时火烧起来。
高辛瀚慌忙背过身去,“我敲了许久门,以为无人这才进来。”
跟进来的浴夕和揽月都忍不住偷笑起来:这呆子!这是你妻子,你瞧见她这样有什么可回避?
相思披了大氅,这才道:“不要紧,我有些困就躺了……一会儿。”说着瞥了一眼床榻,见上面凌乱不堪,又添几分心虚和愧疚。心里反复回荡平日学来的话,觉得自己确实是坏女人。客想到叱野和自己情投意合,又认识在先,况且叱野也娶了自己,旁人不承认有什么要紧。和自己的夫君恩爱欢好,有什么可愧疚的?
“相思,我知你生气了,这些日子我想过了,虽想来想去不知当日为何生气,但五哥说得对,我竟为了没来由的事冤枉你,当真是混帐至极!”
相思忙道:“不是的,我知道你只是受人挑唆,不怪你。”
“五哥说,不论对错,身为男人,自该忍让,况且忍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什么难?我觉得有理。”高辛瀚又道。
相思扯了扯嘴角,“你……”便想,高辛瀚是个死脑筋,若是不顺着他只怕他不会罢休,便改口道:“其实我生气不只为此。”
“还有什么?我做了别的错事惹你生气了吗?”高辛瀚果然大惊。
相思心中偷笑,脸上却严肃,说道:“那一日你与我定下的三个约定,我要你做到,你却一个也没有做到,是不是?”
高辛瀚自言自语道:“不许说话,我那日国宴说了好多话,自然没做到。不许生气,那日我为了大哥的声名争辩不休,正是生气了,也未做到。不离开你,我……也没有做到。难怪你生气,搬到入画阁来。”
相思见他情绪低落,颇为自责,一时也不忍心起来,再想自己背着他与叱野恩爱,他虽和自己清清白白,但终归名义上是夫妻,便道:“我是骗你的,住到入画阁来是为了种梅花,外面的梅花你看见了吗?我想送给父帝、五哥五嫂,等五嫂产下孩子,当做我们两人的贺礼。”
“当真是为了种花?”
相思笑道,“你若不信,自己去看梅花便知。只可惜梅花长得很好,却长不高,枝干也歪歪扭扭的厉害。只怕到时不好看,他们不喜欢。”
“那有何难,我教你!”高辛瀚拉起相思就往外跑。这一说,他顷刻就将烦心事忘在了九霄云外,连相思也心中羡慕,要有一颗多么纯粹的心,才能这样宽厚。
白羽帝三十一年秋,中容国五王子高辛澹得子,取名高辛淇奧。
白羽帝只是吩咐庆云妃送来了贺礼,又给淇奧送了一个长命锁挂在脖子上,这便算恩赐了。
高辛澹因打了胜仗,在羲和部自然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在中容的地位也升了不少,自产下孩子后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宣古斋人进人出,十分热闹。
等迎来送往过后,已是半月之后。
高辛澹不想替儿子大肆操办,故而只在宣古斋办了家宴,请了相思、高辛瀚过去。
刚到初冬,相思却有些畏寒,披上披风往宣古斋去,走出一段路却啊的一叫,一跺脚便往回跑。
高辛瀚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这才见相思跑来,他笑问:“回去做什么?忘了什么?”
相思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
两人来到宣古斋,屋内暖洋洋,高辛澹站在内殿外等候,一见两人便道:“总算来了!快进来!”
几人入座后,相思迫不及待去看那小小的高辛淇奧,“真可爱!你瞧,鼻子很像幺妹呢!小嘴又像五哥,像个玉琢的小人儿,看来真是应了‘淇奧’这两字了。”
“难怪近来瀚如此得父帝喜欢,原来相思的嘴就这么甜啊。”高辛澹笑。
“我是说的实话,你不信问瀚。”相思不服气。
高辛瀚只是笑,挠挠头说:“我不会看,但小侄,小侄子确实好看。”补一句:“和五哥小时候像极了。”
“你知道五哥小时候什么模样?”相思俏皮问。
高辛瀚一怔,笑道:“这个……不知道。五哥这么大的时候,我还未出生呢……”
众人一听,哄堂大笑,整个宣古斋处处其乐融融。
饭后,相思和龙幺妹拿着拨浪鼓趴在床榻上逗淇奧,高辛瀚坐在一旁看,高辛澹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只觉心中暖暖,脸上浮着笑意,走上前去,“我这个爹做的实在狼狈,前几月毫不知情,后来刚刚知道却又去了玉门关。如今回来了,却拿不出一件好东西给儿子做贺礼……”
相思笑道:“你是中容的大英雄,将来淇奧长大了,我这个婶婶就告诉他,他的爹爹有多厉害,这便是最大的贺礼了!对不对,幺妹?”
龙幺妹只道:“说来也好笑,我这个娘本缝了虎头帽给他,可东西却不见了。”
高辛澹一笑,“那也好,我送他两粒棋子,一黑一白。”说罢摊开掌心,送到淇奧面前,“淇奧,爹并非是要你学会博弈,而是要你懂得,人生如棋,此刻拿了黑棋先行,未必就能赢。只有心定,不被输赢左右,才能真正纵观全局。”
那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躺在床榻上踢脚,连看也不看高辛澹。
龙幺妹反倒看着高辛澹说:“这份礼很好,比送金送银都好,等他长大了,我自会原原本本转告他,要他一辈子记着。”
相思站起来,磨磨蹭蹭说:“我有两份礼要送。一是我和瀚的心意,就是入画阁外的梅花树,每一株都是我亲手种下,瀚细心浇灌长成的。只盼淇奧能像梅花一样,有一身傲骨,不畏严寒!”
“谢谢你们。”龙幺妹微笑。做了母亲的她变得温和了许多。
相思又扭捏起来,“另一份嘛……”相思拿出那个虎头帽。
龙幺妹呀的叫了一声,“竟然被你偷拿了!你这死丫头!”伸手要去夺。
相思一闪避开,“我说了,要在帽子上加小花,你不肯,我却就是要加上去,我的大侄子我自然也要他知道,婶婶的好。”说罢才将虎头帽扔回给龙幺妹。
龙幺妹看了一眼虎头帽,果然耳朵旁边加了三朵梨花,哭笑不得道:“你这个小贼,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本事,何时被你偷走也不知道!”说着却把虎头帽给淇奧戴上了。
“我是盗圣的徒儿,自然不差。”相思得意万分。
“有这样的本事,去将大政殿的玉玺偷来我瞧瞧。”龙幺妹道。
“去就去!”相思道。
高辛瀚和高辛澹闻言,吓的忙道:“不可不可,这可不能开玩笑!”
相思和龙幺妹对视一眼,一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