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四十八回（1 / 1）
【不废则不能起】
两人并没有在北狄紫金山过多逗留，只是在紫霞洞中稍作休息便返回了天命。
靠近天命和北狄边境时，相思道：“你就送我出北狄吧，早些回浑夕去。”相思不再问叱野为何出现，却知他此时出现在天命，就算不是有事发生，那也不会给他自己带来好事。
“我是武舜帝请来的贵客，你赶我走？”
相思疑惑问：“什么贵客？”
“他没告诉你？武舜帝纳妃时并未宴请四国贵客，前几日才发帖来，说是前些日子身子不适，故而不宴请四国宾客，如今请四国贵客前来天命青城聚一聚。”
相思倒真是不知此事，惊讶地自言自语，喃喃道：“我还以为他不会这么做……”
“巧了，他不但做了，此次还特地发帖指明宴请的贵客都要是晚辈，说是四国的年轻人聚一聚也好。更巧的是，我这段日子都在民间混，帖子一到浑夕，死老头就偷偷送信给我要我留在天命，等小柔他们来了，要我跟着小柔一起入宫面见武舜帝。我等不及要见你，索性先找你，叫他们等着。”
“小柔是谁？”相思问。
叱野满不在乎地说：“云木珊那老女人的徒儿。”
“上次我怎么没有见过？小柔……叫的这么亲。”
叱野闻言，坏笑道：“人人都喊她小柔，我倒是真不知她叫什么，回头问问。上次我也没见到她，是后来我去招摇城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相思做个鬼脸不说话。
叱野又道，“小柔你倒是未必感兴趣，但有一个人你一定想见！”
“谁？”
“佐伊！”相思站在青城内一家客栈中，见到佐伊的时候，已经呆住了。
佐伊朝相思行了一个天命礼节，“多日不见，姣梨郡主可好？”
“你说谁是姣梨郡主？”相思带着几分怒气问道。
佐伊看了一眼叱野，笑道：“相思，好久不见！”说罢张开手臂。
相思啊地叫一声，扑进佐伊怀里，和他热情拥抱，用浑夕人的方式真心地欢迎这个朋友的到来。
相思退开一步，一口气说道：“你怎么来了？幺妹呢？你们好不好？还有几月就到我们约定好的日子了，我们又可以聚在骆子箐喝酒、烤山鸡了！”
佐伊哈哈大笑，道：“我们都好！我如今是浑夕烈王麾下的先锋将军，这次跟着小柔公主、叱野一起来，就知道能见到你。”
“原来你做了将军！烈王？”相思侧头看叱野。
佐伊一挑眉，“原来她还不知？”
“我知道。他是烈王嘛，浑夕国的藩王，鼎鼎大名的烈王。”相思本是打趣，说着说着却想起和轩辕顼彧的谈话，心中顿时满腹愁疑。
“烈王？烈王什么东西？能吃吗？能用吗？能当钱使吗？”叱野道。
相思被他逗笑，白他一眼。
叱野又道，“管他辣块妈妈的烈王将军郡主公主的，来来，我们喝酒去！我请你们喝烈云烧！”
“报。”门外传来低声的禀告声。
叱野道：“回头再说。”便要拉着相思和佐伊去喝酒。
佐伊道：“不可。万事以国事为重。”便朝外面道，“说。”
相思立即说：“我还是回避吧。”
“回避什么？你早晚也是浑夕的烈王妃，不必了。”佐伊倒是很直爽，也没有太多的顾忌，多叱野几分细心，少高辛澹几分缩手缩脚。
“哈哈哈，说得好！”叱野大笑。
“报，武舜帝宣烈王、前锋将军、柔公主明日一早入宫。”
屋内三人神色一凛，佐伊率先开口，“知道了。你去禀告公主，要她速速来此和我们商议。”
相思知道此时是一定要走了，便朝佐伊微笑，说道：“相聚的日子还很多，知道你和幺妹都好就好，我就走了。你们要商议，我一个姣梨郡主在这里，总归也不自在，况且……或许我也有事情要做了。”
叱野不语。
佐伊看看他，又看看相思，最后只得道：“好吧，想必明日你一定也在宫中，我们便明日再见！”
“告辞！”相思道。
佐伊见相思已往外走，可叱野还站在原地，伸手推了一下叱野，朝相思努嘴。
叱野却看着相思，只低声喊了一声，“相思。”
相思回头，朝叱野嫣然一笑，“我知道。”随后离去。
“什么？”佐伊一头雾水。
叱野目送相思离去，突然用力推了一下佐伊，骂道：“你刚才推我做什么？辣块妈妈，龟儿子敢不敢再和老子赌一把？”
“赌就赌！昨日那个别十实在赢得不痛快，今日一定给你来个满堂红！”佐伊气势毫不弱。
相思一来到大将军府就被姬双、索昌隆、丝萝、烛光团团围住，几个人叽叽喳喳各说各的，不知究竟在说什么。
“停！”相思终于忍无可忍，指着哭丧着脸的丝萝，“你先说。”
“郡主你到哪里去了？你再不回来奴婢就要被皇上砍头了！”
相思不以为然：“有这么严重吗？”
丝萝连连点头，将相思如何失踪，然后自己等了几个时辰不见人，只得回宫去禀告轩辕顼彧，却因为紧张将本该说的“郡主不见了，兴许是偷偷溜出去玩了”，断断续续说成了“郡主不见了……”。
可想而知，轩辕顼彧大怒。
丝萝吓得半死，这才把后半句给说清楚，轩辕顼彧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道：“以后一口气说清楚！要说什么就好好说，少吞吞吐吐，下一次朕决不轻饶！”
丝萝快要哭出来，撒娇般朝相思诉苦，“皇上这么一说，奴婢吓得都要晕过去了！皇上问郡主的去向，奴婢猜测八成是出去逛逛了，便一口气说‘回皇上的话奴婢也不知郡主去了哪里只知郡主和一个男子出去了那人是镇国大将军领来的想来无事’，说完奴婢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可皇上却反倒笑了。”
索昌隆忍不住大笑，不顾形象地捂着肚子笑道：“这丫头太笨了！顼彧身边竟然有这么笨的丫头？他调教了这么多年，居然笨成这样！”
相思拍了拍丝萝的肩，“你……你的事我过后会和顼彧说。”看向昌隆，“后来呢？他一定宣你入宫问清楚了。”
“知道还问？问是问了，可他早就猜的一清二楚，问也只是问了几句百里曌的事情。”索昌隆倒是坦诚。
相思想着虽然叱野是浑夕国烈王，可浑夕和天命一向交好，轩辕顼彧和中容都有来往，想必更不会反对此事，便安心几分，朝烛光道：“到你说了。”
“为什么还不到我！”姬双抗议。
“重要的都留在最后。”相思堵住她的嘴。
烛光先是朝相思行礼，才道：“皇上要奴婢给郡主带来一句话。”
索昌隆很识趣，闻言便扯着姬双退开了，丝萝自然也跟着走开，烛光这才道：“明日的宫宴有四国来客，还有荃贵妃、蘅贵妃以及三大世家的庄主、庄主夫人到场。郡主若不愿出面，皇上可安排郡主不必去。”
“我要去。”相思一口否决，“这么好玩的时候，我才不要躲着。”轩辕顼彧担心别人还不如好好担心他自己。
烛光又道，“皇上说，若是郡主执意要去，便以涂山世家庄主梨子静身子不适为由，由郡主出席代替涂山世家庄主之位。”
“以郡主的身份难道不足以出席？”相思有些疑惑。
烛光道：“皇上并未说。”
相思想着反正姑姑身子本也不好，自己一个人顶了两个头衔，去玩玩也不错，便答应了，“好，那就这么办。”
姬双一见烛光退开了，冲着相思喊：“到我了，到我了！”跑到相思面前，“明日要入宫去见顼彧哥哥，他特别吩咐了昌隆带我去，我跟着你，你说我穿什么衣服好看？我找了好久了觉得一件都不满意！你帮我看看吧？相思，你最好，你最好……”
相思求救地去看索昌隆，索昌隆看向别处，若有所思地说：“突然想起来有公文没看完……”便走开了。
相思又去看丝萝，丝萝歪着脑袋回视，被相思看了一会儿，索性问：“郡主看什么？”
对于丝萝的傻气，相思已经无言以对，耷拉着头，拉着姬双往屋里走，“走，我有话和你说。”
“好好，我也有话和你说。”姬双道。
“你想清楚了？”
姬双看着相思，“什么想清楚了？”
“做顼彧的女人。错了，做顼彧众多妃嫔之中的一个。”
姬双满脸疑惑，反问：“谁说我要做他的妃嫔？”顿了顿，信心十足，自信满满道：“我要做皇后！我要做像明尧后一样的皇后！”
相思了然，径直坐下，倒茶，悠悠道：“可惜顼彧根本不是明尧帝。”
闻言，姬双嘟嘴，显得有些不高兴。
相思见她模样可爱，又有些不忍，又道：“别瞪我，我是为你好，是不愿你搅进顼彧的皇权之争中。你是林中快乐歌唱的百灵鸟，做什么要挤进雄鹰的巢穴？老鹰为了翱翔天空，可以在岩石上自己敲打掉自己的喙以换得重生，对自己如此狠心的人，不适合呵护百灵鸟。”
姬双却固执地说：“我不管我是什么鸟、他是什么鹰，总之我一定要嫁给他！”
闻言，相思来了气，拉着姬双坐下，“理由！给我一个理由！”
半晌，姬双才道：“我虽然是巫女，看似在天虞的地位极高，可人人都有不为外人所知的难处。慕容氏越发壮大，如同天命的西陵氏一般，如今，慕容氏在背后掌控着整个天虞族。我离开北狄的原因是妈妈过世了，我无力护己，表哥要杀掉我这个巫女，以此完全控制天虞！为了逃命，我扮作乞丐、书童、商客，甚至还扮过死人！后来逃到了天命，总算避过一劫，可我躺在乱葬岗的每个夜晚，我真想就这么死掉！但就在我最任性无助，妄图就这么糟蹋自己的时候，是顼彧哥哥，是他给了我一种被人在乎、被人重视的感觉！”
相思静静听着，突然对姬双有了几分崇敬和同情。原来，每个人都不单单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每个人背后都有很多很多无可奈何和哀愁权衡。
“他对着一个死人鞠躬行礼，对着一个死人客气说话，对待死者尚且如此，可见他是个好人。我妈妈常说，当你遇上一个好男人的时候，一定要嫁给他。”姬双眼中含泪，“所以，我要嫁给他。”
相思没想到原来轩辕顼彧打动姬双的缘由这么简单，却又这样复杂。
许久，相思才说出话来，“我明白了。”并非是明白姬双坚持这件傻事，而是明白了她对顼彧的感情。
砰砰砰！
“谁？”相思问。
索昌隆突然推开了门，急急说：“北狄出事了。”
“怎么回事？”相思和姬双异口同声问。
索昌隆道：“具体的事情我并不清楚，等入宫见了顼彧你们再问他。我只知道不日前天虞族连同若水族造反，如今北狄被四族一分为二，分别为北狄国、东胡国。”
“什么！”姬双大惊。
索昌隆点头，“的确如此。顼彧命隐卫告诉我这些，还要我转告相思，绵亘族长等北狄贵客也匆匆赶回北狄去了。”
北狄竟然突然爆发内乱！
相思万万没想到，内乱不但没有被镇压，师父竟然纵容天虞族和若水族分裂出去，成立了第五个国家——东胡！
姬双猛地跳起来，“我要回去！”
“双儿！”相思一把扯住她。
索昌隆也道，“依我之见，你还是不要回去的好。”
“那是我家！我的爸爸妈妈还在那里！我的族人还在那里！我要回去！”姬双急得眼眶通红，险些哭出来。
相思也知劝不住她，站起来道：“双儿，你拿些盘缠再上路，还有，让丝萝跟你一起回去。我不能在这时候离开顼彧，但丝萝她跟我在北狄住了两年，总有些人脉，还可以去找师父，也能帮你一些。你跟着她去玉衡找大头和二木，他们兴许也能帮你。”
“好！”姬双三下就把包袱装好，背在身上，看了一眼索昌隆，看向相思，眼中满满都是不舍，“至于顼彧哥哥……”姬双垂眸，又突然抬眼看相思，眼中全是坚定，“你们都要保重。”
“保重！”相思颔首。
姬双和丝萝风风火火离开，相思和索昌隆在屋里相对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相思看一眼索昌隆，一言不发。
索昌隆却道：“我有预感，九州将乱。”
相思蹙眉，道：“不废，则不能起；不乱，则不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