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一回（1 / 1）
【有情还似无情】
送走了索昌隆，轩辕顼彧和相思并肩坐在榻上，一个怔怔出神，一个闭眼养息。
也不知多久之后，轩辕顼彧睁开眼，道：“相思，我有多久没替你梳发了？”
相思回过神来，笑看着轩辕顼彧，“你忘了？我十一岁的时候听说女子只能让夫君梳发，便不再要你梳了。”
轩辕顼彧哦了一声。
相思看他，“怎么问起这个？”
“我只是看到你的头发又黑又长，想着，一定比小时候难打理许多，就想起以前我们坐在梨庄的吊床上，一边听你唱歌，一边给你梳发。”
相思笑起来，“可不是！那时候你笨手笨脚的，扯得我痛死了！”
轩辕顼彧也笑，“唉，这么多年没有人要我给她梳发，手法一定生疏了。”
相思跳下床榻，光着脚拿了篦子又跑回来，盘腿坐在轩辕顼彧身前，“喏，我来检验检验你的手法生疏了没有，你以后还要给皇后、妃嫔梳发，可不要扯得人家也吃痛，又不敢叫出来！”
闻言，轩辕顼彧不说话。
相思回头去看他，“怎么？”
轩辕顼彧这才一笑，接过篦子，“坐好，你不要乱动！哪一个皇后妃嫔像你一样扭来扭去？”
相思哼道：“说不准就有扭来扭去的！”
“谁？像你一样？除了你谁敢要朕为她梳发还扭来扭去？脑袋不想要了？”
相思闻言，笑的浑身发颤。
“坐好！”轩辕顼彧喝道。
相思便挺直了背脊，乖乖坐好，手里拿着朱钗玩，随口说：“昌隆有了喜欢的人，那你呢？国事重要，可是立后选妃也重要。”突然转过头去看轩辕顼彧，“不如你和昌隆同一日成亲？这样多好！”
轩辕顼彧板着脸看着她，将篦子放下。
相思吐吐舌头，双手捧起篦子送到轩辕顼彧眼前，垂着头说：“奴婢错了，奴婢保证再也不动了，皇上请。”
轩辕顼彧被她这幅模样气得一巴掌拍过去，相思本能地缩脖子，当轩辕顼彧的手落在她头上时，已经非常轻，五指从发间滑过，带着几分缠绵不舍和几分疼爱惋惜。
待相思坐好，轩辕顼彧轻轻替她梳发。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情落游丝无定，有情还似无情……”轩辕顼彧喃喃道，手上却是轻一下、重一下。
相思疼的嘶哑咧嘴，却不叫，也不动。
轩辕顼彧轻叹口气，“果真是生疏了。”随即放下了篦子，“我累了。睡吧。”说罢便侧身躺了下去。
相思回头看他，他已闭上了眼。
相思放好篦子，又吹掉了几支蜡烛，这才回到榻上，拉开毯子给他盖好，轻声道：“我去外殿睡，免得别人起疑。”
轩辕顼彧却一把抓住她的手。
相思哭笑不得，“皇上难不成还要人哄着才睡得着？”
轩辕顼彧不回答，手上却不松开。
相思只得躺下，两人背靠着背，手却握在一起。
好久好久。
相思在想叱野，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喝酒？和浑夕王斗嘴？还是也在想自己？
轩辕顼彧却突然开口，“给我唱歌。”
相思知道他的意思，嗯了一声便开口唱起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
……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
四日之后，中容国羲和部王子高辛瀚、高辛澹率使臣前来拜访新帝武舜帝。
消息到青城时，马车已经浩浩荡荡通过了边关彻查，来到了皇宫神武门门外。百官正纳闷怎么中容王子、使臣来的如此突然，马车却被黑尧卫阻拦。
门巴道：“请中容王子、使臣见谅，皇上近日身子不适，只怕不能接待贵宾。”
马车内高辛澹哼道：“小王远道而来探望武舜帝，却被拦之门外，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吗？”
门巴道：“请王子恕罪。”
马车帘子突然打开，高辛澹怒视门巴，“小王若是今日一定要进宫见到武舜帝，你又如何？”
“那本将军只有以敌国外犯之罪名将诸位王子及使臣扣押！”门巴毫不客气，一只手握住腰间长剑。
“放肆！”马车内传来一声女子的怒喝，却也还保持着女子的矜持，质问道：“是谁不许你放行？武舜帝吗？若是皇帝，怎么不见你派人通报？若不是皇帝，谁有权力阻挠我等入宫！”
“是本王。”
众人看去，门巴当先跪下，“拜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辛澹和高辛檀对视一眼，一起看去，原来他就是天命国大名鼎鼎的摄政王——西陵中天。
高辛澹撩开车帘，朝西陵中天道：“原来是摄政王，久仰。小王久居中容，孤陋寡闻，竟不知几时开始，天命是由摄政王说了算？”
西陵中天面带微笑，十分和气，“五王子见笑了。天命自然是皇上说了才算，只因近来皇上龙体欠安，故而老臣不得已才把持朝政，以免敌国趁机来犯。”
好厉害的说辞！
高辛檀闻言，还想说，高辛澹却抢先道：“既然武舜帝身子不适，那我等便不打扰了。这些补品便请摄政王代为收下，呈给武舜帝以表我中容羲和部心意。告辞。”
“哥哥！”高辛檀低声嘟哝。
“老夫多谢五王子体恤。来人，护送五王子、六王姬、九王子出城。”西陵中天竟然早知道马车内的人，不禁让高辛澹又捏了一把汗。
“多谢摄政王好意，只不过小王曾有幸结交画圣书香子，此次前来害欲拜访他，就不劳摄政王远送了。”高辛澹示意马夫打马，马车动起来，又朝着青城外走。
马车远行，门巴上前来说：“摄政王，中容羲和部怎么会突然来拜访？”
“他想拉拢羲和部，妄想。”西陵中天冷哼一声。
“摄政王英明，那属下命人盯着？”
西陵中天摇头，道：“由他去。老夫倒要看看，小皇帝从轩辕少渊那里学来的那些阴谋诡计到了逼急了的时候，他可还有他父亲那般的沉着睿智！”看向门巴，“暗卫那边如何？”
“果如摄政王所料，梨相思和索昌隆接连秘密入宫面圣，且皇上至今不知我们已知此事。”顿了顿，“不知摄政王的意思是……属下即刻入宫抓捕梨相思和索昌隆？还是……”
“告诉暗卫，行事要万分小心，不要低估了小皇帝。还有，上次在北狄抓走……的事，要她封好自己的嘴，漏了口风，哼……”西陵中天拂袖离去。
“是，属下明白。”
马车漫无目的在街道上走，高辛檀气得咬着唇，“澹哥哥为何不与那摄政王争辩？我等是光明正大前来拜访，有何惧怕？”
高辛澹却道：“昌隆前几日秘密送信要我们赶来拜访，却要光明正大拜访，我当时就觉得有问题，果然如此。只怕……”
“摄政王难道要……”高辛檀停住，倒吸一口气。
高辛澹浓眉紧锁，只是说道：“但愿昌隆尽快联络我们，也但愿不是我们所想。”
马车突然一停，高辛澹来不及问就见一个人窜进了马车内，高辛檀大骇，正要叫，只见那人取下斗笠，正是索昌隆。
“昌隆！”高辛澹大喜。
“我来晚了，本该在城门截下你们，可还是让你们去西陵老贼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索昌隆有些愧疚。
“那倒没什么，这样的嘴脸我们在中容见的也不少。”高辛檀苦笑。
高辛澹忙问：“信中你要我们速速前来拜访，可明知我们进不去，是为何？”
索昌隆示意隔墙有耳，只道：“你们不是要见了书香子才走吗？走，今日正好他在我府上，带你们前去！”
高辛澹和高辛檀满腹狐疑，却也只能点头。
索昌隆官封抚远大将军后便在青城有一府邸，几人来至大将军府，遂入内。
“好气派！”高辛澹赞道。
索昌隆领着三人行至后殿，方才道：“方才多有不便，不好多说。我府中守卫森严，几位可放心了。请随我来。”
进了后殿一屋子，开门就那一日的红衣女子姬双正在屋内喂鱼，她回头，瞧见是高辛澹和高辛檀，只是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复又低头喂鱼。
高辛澹看向索昌隆，满脸的征询——这丫头怎么也在你府里？
索昌隆只觉得满腹牢骚无处可去，当日相思告诉姬双自己认识所谓的“登徒子”，姬双从此这便赖着不走了。自己去哪里，她跟去哪里。这都不算，这丫头频频闯祸，简直是……、
索昌隆摆摆手，“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昌隆，你府上丫头不多，堂堂大将军府，堂堂抚远大将军，竟然……”高辛檀看他也猜到是被姬双折磨的很痛苦，加之走了这么一段路也不见一个丫头，不禁觉得好笑。
“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至于府中人烟稀少，只因近来有大事，我遣散了不少丫头守卫，留下的都是心腹。”索昌隆关上门，朝姬双说，“他们没有来？”
“我一早就在这里等，哪里有人来？”姬双抱怨，放下鱼食，“你是不是骗人？说我这几日不捣乱，今日就可以见到那个登徒子，可他人在哪里？”
索昌隆简直要崩溃了，“能见到！我保证！我保证！不过你也要保证……”
“我也保证我不胡闹！可是今日要是见不到他，我就把你鼻子割下来喂……”
“你找到毛驴了？”
姬双一听，一把打开门，抱住相思，“相思——哈哈哈……你终于来了！好久不见！ 你还好吗？你不会忘了我了吧？”
相思也抱住她，笑着说：“好久不见！好双儿，我却是日日都听见昌隆抱怨你，你闯祸的本事也厉害！”
姬双嘟嘴，回头瞪了一眼索昌隆，又看向相思，“你一个人？”
相思却拉着她进了屋，不让她往外看，这才朝高辛檀等人行礼，“多日不见，几位可好？”视线停在了高辛瀚身上，“九王子已经痊愈，倒真是恭喜了！”
高辛瀚打量着相思，半晌也不说话。
相思却见九王子高辛瀚身穿华衣，用抹额束发，额头前白色的抹额带子上缝着一块羊脂玉，一看就是无暇宝玉。
高辛檀拉过高辛瀚，朝相思有几分尴尬地说：“瀚性子孤僻，自幼不爱和人说话，对不住。相思你近来可好？”
“我很好。”相思多看了一眼高辛瀚，见他面相憨厚，便移开视线，道：“我很好，我们一群人又聚在一起了。当真难得！”
高辛檀却有几分失落，“可惜……书香子没来吗？”
相思正要回答，却被姬双一把扯过去，“相思，那个登徒子不来吗？昌隆说他今日会来，他到底来不来？他在哪里？他怎么还不来呢？”
相思左右为难，要说话可就是没机会。
门边突然传来一个男声，“多日不见诸位，万事顺遂否？”
“登徒子！”
“书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