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九回（1 / 1）
【八面玲珑心】
次日一早，叱野推醒相思，比了比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外头没了动静。”
相思登时想起昨日下毒之事，猜测八成是起效了，不由得欢喜起来，低声道：“定是大功告成了！”
叱野见到她虽然灰头灰脸，却笑靥如花，不禁心神一荡，情难自禁便亲了一下相思的脸。相思大惊，瞪着叱野，低声喝斥：“你做什么！”
叱野像是偷了蜜似的一般甜，想找个什么由头也找不着，灵机一动便道：“大功告成，大功告成了！”
相思听懂了他的意思，又气又羞，正想踢他，却听见有人来开门。两人立即警惕起来，再无玩闹之色。
谁知门一开，竟是两个陌生的黑衣女子一前一后入屋。相思瞧当先的女子手中握着柳叶刀，后面的女子提着短剑，两人皆是步履轻盈，又随身配着兵器，可见都是练武之人，只盼是友非敌。
叱野则邪气一笑，心中想着：昨日这些人就在屋外候着了，终于憋不住现身了。
手握柳叶刀的女子视线投向相思，突然单膝跪下，道：“属下芊芝拜见梨小姐，属下来迟了！”随后提着短剑的女子也跪下，“属下芸芷拜见梨小姐。”
相思起先有几分诧异，但一听“芊芝、芸芷”这样的名字，登时明了，笑起来，“我没事！好在你们来了！是顼……哥哥要你们来救我的？”
芊芝回：“是。”随即上前来要用柳叶刀划断龙鞭绳。
叱野一见既然是救兵来了，心下一松，加之还是两个水灵灵的美人，心中不由得欢喜起来，可看相思满脸笑意，登时吃味，又见芊芝要用柳叶刀割龙鞭绳，便哼道：“你家主子这么神通广大，怎没告诉你们，龙鞭绳乃是用龙筋编成，寻常兵器岂能断它？”
芸芷喝道：“住嘴！不得侮辱主子！”说着就拔出短剑横在叱野喉咙前。
“别杀他！若不是他救我多次，我早早死了。”相思开口劝道，“劳驾芊芝姐姐去拿那边的金刀来，那金刀虽小却是宝贝，可以断这龙鞭绳。”
芊芝立即去拿金刀，芸芷却还是用短剑指着叱野，道：“今晨天未亮属下与芊芝已潜伏在屋外，得知姑娘无事，我等不便现身，本想暗中保护姑娘周全，待其他人前来相救。可听刺客说你们饮水中有毒，这男人已中毒，只怕活不久了。我二人怕姑娘也中毒了，故而才动手闯进来。”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叱野，“你怎的没死？”
叱野笑呵呵道：“这句话老子真是爱听！听一百次、一千次也高兴！”
芸芷会意，朝着叱野这无赖呸了一声。叱野毫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模样，反倒是正在割龙鞭绳的芊芝回头瞪着芸芷：这是梨姑娘的朋友，岂能放肆。芸芷这才不甘心地收敛了。
相思这才明白事情始末，便道：“多谢二位姐姐！我师父他们只怕还在寻找我，只因师父身子不便，消息也不若姐姐们灵通……总之，还是多谢！”
芊芝解开了相思和叱野的龙鞭绳，扶着相思站起来，低头道：“属下奉命三日内护送姑娘安然回到青城，姑娘若无大碍，请即刻上路。”
相思自然知道是谁的意思，可却不想回去，正想怎么推脱，只听门外一阵嘈杂，一眨眼就冲进来好些人，为首的竟然正是紫荆和连翘二位姑姑！
“姑姑！”相思大喜。
紫荆一看这两个黑衣女子手持凶器，二话不说便冲上前去动起手来。连翘自然也不逊色，抬掌就直逼芊芝的胸口死穴。
芊芝和芸芷并不认识紫荆二人，还以为是刺客余党前来，见人家先动手了，芊芝便毫不客气拔出兵器上前迎敌，芸芷则挡在相思身前。
叱野见相思着急，又看出她并不想跟这两个小美人走，拉着相思低声问：“你不想跟她们走是不是？”
相思忙于那边观战，急急说道：“眼下先叫住她们才是，可不要自己人伤了自己人！”
“你先回答是不是。”
相思被他问烦了，道：“是是是，我才不想回去呢，可芊芝她们奉命前来，又十分忠心，姑姑们定是师父命来寻我，只怕……”
叱野遮住她的嘴，狡黠一笑，突然用手一推芸芷，芸芷猝不及防又一心观看前方战况，被叱野一下子推了出去。紫荆一见敌人又来一个帮手，原本想活捉，此刻只怕只能保命，便拔剑上前。
眼见四个女人斗成一团，叱野抓起地上的金刀，拉着相思，扭头就往外跑。
待他们已跑走近一刻，紫荆瞥见屋内早已无人，骇得一跳，大喊：“连翘，相思被刺客同伙那混蛋小子抓走了！不可恋战，咱们追！”说罢已当先奔出去。
芊芝和芸芷闻言，一看屋内果真无人，料定是那小无赖带走了梨小姐，也不恋战，收了手当即跑走。
相思被叱野拉着一路狂奔，在山野中跑了好一阵，叱野才慢慢减慢了速度。
“你，你……你……你……”相思上气不接下气。
叱野不理会她，这下一株枝叶茂盛的树枝，一路走，一边用树叶扫去身后的踪迹。相思看他十分冷静，手法也极其熟练，对他不禁有几分佩服。
“大功告成！”
直到叱野拉着相思躲进了一个山洞，叱野这才豪气大笑，大呼过瘾。相思看他十分得意，也不说话，只是笑。
想来，紫荆姑姑和连翘姑姑都是江湖上的老人了，芸芷和芊芝是暗卫，定也不傻，却都被叱野一通胡闹糊弄过去了！
叱野笑着笑着便趁势一把抱住相思，笑嘻嘻说：“既然逃走了，算我们小功告成，是不是也该大功告成一下……”说着就要来亲相思。
相思吓得忙跑，喊道：“谁要和你大功告成！你找芸芷、芊芝去，你不是瞧着人家眼睛也不眨，找我做什么！”
此话一出，叱野喜不自胜，一边在洞里追相思一边笑：“哈哈！媳妇这是大大的吃味了不是！”终于相思还是给他抓住了。
相思挣扎无用，便问：“你不怕我下毒毒死你？”
叱野紧紧抱着相思，想了想，说：“我的命早早便是你的，你要我此时死，我一刻也不敢耽误了。只怕你不舍得！”说罢就亲了一下相思的脸。
相思不说话，只是看着叱野。叱野刚想去吻她的小嘴，却觉得不对劲，看着相思，“你怎的不踢打我了？”
“远在北狄的若水族地界，有一种草药能够使人浑身无力却不会伤害人，名为麻草。这东西本没什么稀罕，只不过无色无味，若是入口，见效极快。”
她话音刚落，叱野已经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叱野道：“你你你！你给我下毒！”
相思抱着手臂一笑，“非也。麻草乃是草药，不是□□。”
“你你你……你何时下的？”叱野动弹不得，软绵绵倒在地上，只觉得不甘心。
相思得意的晃晃脑袋，“天机不可泄露！”然后蹲下身，从叱野靴子里拔出金刀，搁在叱野喉咙上，“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骗我，就给你尝尝世上最可怕的□□！”
叱野无可奈何，本也不想做什么，只是想亲亲自己的心上人，不想这小娘皮十分厉害，反倒把自己赔进来了。
“你是谁？”相思问。
叱野觉得好笑，“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吧？”
相思肃容道：“你当我傻子吗？我救你时，你身上有毒，正是番木鳖。你可知，番木鳖在九州四国仅有天命国梨庄才有，可你并非梨庄受雇要杀的人，是谁要杀你？”
“要杀老子的人多了去了，我哪能都知道？”
相思见他不像是说谎，又道：“我命杜蘅查过，梨庄近来只与浑夕国平西侯世子有交易，且你正是浑夕人，说，平西侯世子为何要对你严刑拷打？”
“平西侯世子？原来是这个龟儿子要杀老子，记住了，多亏媳妇医术精湛把老子救了回来！”叱野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你少胡说！当我不知吗？平西侯世子何等尊贵，断不会与平民百姓有这样的纠葛，话题又回到开始了，你是谁？”
“我就是我。”叱野不以为然。
相思手上用力逼迫他说实话，叱野大叫：“辣块妈妈你个小娘皮好狠毒，当真要杀你相好？”话音刚落，叱野突然坐起来，横手一夺，金刀已到了他手里，反转来对准了相思的喉咙。
“你！”相思大惊。
“怎么？你的麻药不灵了？”叱野嘿嘿笑了笑，也不解释，说道：“好媳妇，这下换做我来问，你来说了。若是不说实话，老子……”叱野本想说“杀了你”，可相思知道自己心仪于她，断然不信，便改口：“老子就大功告成！”
相思气嘟嘟瞪着叱野。
叱野一脸无赖般的笑容，道：“媳妇是天命国哪里人？”
相思不肯回答，叱野毫不客气凑过来亲了一下相思的脸，“小功告成，你若再不说，老子就要大功告成了！”
相思无奈，只得回答：“天峰岭。”
天峰岭乃是隶属原本的良渚国玄灵派地界，后青丘国、良渚国两国合并这才归入天命地界。相思料想叱野也不会知道自己所言真假，便说假话骗他。
可叱野不傻，反倒极其精明。起先就听相思说起过青城梨庄的事，如今又见这么多人前来营救相思，早猜她身份不一般，加之相思对□□十分了解，便已有了主意。
听相思这么回答，叱野凑过去吻住了相思，短短一瞬又放开了。
“你！你说话不算话！”相思气极。
“媳妇说了假话，自然该大功告成一下，哪里不算话了？”叱野笑呵呵，“好媳妇，你若非是天命稻城梨庄的人，怎么会这么清楚梨庄的事？你又姓梨，八成和梨庄庄主梨潇飒那杀千刀的脱不了干系！”
“你才是杀千刀的！”相思一听叱野咒骂自己父亲，跟着便骂，骂完又觉得这样的粗话不好，讪讪道：“你不许骂我……”匆匆住了口。
叱野出言相讥，已得答案，得意一笑，又问道：“那你和北狄的绵亘又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三个姑姑美人。”
相思生怕再“大功告成”，便如实说：“绵亘是我师父，两年前我来北狄学医。姑姑们是我娘生前的挚友。”
“你娘是北狄人？和绵亘什么关系？”
相思回答：“是，我娘是师父过去的侍女，与紫荆姑姑她们一样的，后来嫁给了我爹爹。我与你说过的。”
叱野想了一会儿，问道：“你既然说平西侯世子要杀我，番木鳖又是你梨庄的□□，我怎么没死？”
“我医术高超，你自然死不了！”相思说完，顿了顿，补充道：“番木鳖的毒性外人不清楚，若真是平西侯世子下毒，他多半是胡乱使用来折磨你，谁知没把你毒死。若是我，叫你死一万次也够了！”
叱野舔舔嘴唇，骂道：“辣块妈妈的龟儿子公良嵩！没把老子毒死，老子回到浑夕非把你剁碎了喂猪不可！”
“你当真不知是他要害你？”相思见他说得出平西侯世子的名字，只怕果真不是一般人了。
“若是知道，还能赶着去找龟儿子送死吗？”叱野想了想，说道，“好媳妇，你可当真帮了天大的忙了！”说着就要来亲相思的脸。
相思吓得匆匆喊：“我没骗你，你可不能大功告成！”
叱野说话算话，便坐了回去，问道：“那书香子又是什么人？”
相思料定他会问起此事，早早想好了对策，道：“他只是一介平民，说了你也不晓得。他家早年受我爹爹的恩惠，所以他待我极好。”
叱野打量着相思，相思虽心虚，却故作镇定，回视叱野。须臾，叱野笑，“平民手下能有像那两个小美人那般身手的暗卫？”
相思心知被看穿了，蹙着眉，咬着唇，想了想，索性一横心，“你杀了我吧！你问他的事我断不会告诉你一句！”
“我怎么会杀你？”叱野反倒惊讶。
相思道：“你，你……你若是对我‘大功告成’，我就趁你不留神自刎于此！”
叱野见她是正经的，便不愿再多问，笑起来收回了刀，道：“你是我媳妇，我就算死一万次，那也不能让你死了。”顿了顿，“大功告成的事，就改日吧。”说罢站起来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