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七十三章(1 / 1)
紫薇问了半天,也没从小燕子嘴里问出句明白话,最后问急了,小燕子也只说她“不怕认输,只怕撕破脸皮”,说完就爬到炕那头睡去了。
紫薇虽然不清楚小燕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心里却隐隐约约觉得,小燕子大概是真的没想要嫁给那个人。
紫薇心知,她当初错在太信得过尔康的担当。可是小燕子也未免也把人心看得太灰。
如果那个人跟尔康一样,他自然会松一口气;如果那个人想努力争取,小燕子却还这样做,定会伤人。
紫薇不懂,小燕子迷福康安,明明已经迷到七荤八素了,怎么还能这样看待他。
紫薇还有一些心事,是不能当着小燕子说的。
她在老家的时候,一心只想着为母亲了心愿,于是卖屋卖地,进京寻父;谁知进了京城,才知世道艰难,她开始巴不得自己从未出过济南府,从未有过寻父的举动。
直到再次遇到小燕子,于绝望中燃起了她进宫的希望,她每日都在大杂院中等待好消息;后来,天可怜见,她不仅认了爹,还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可这个时候,她认识了尔康,她爱上尔康,有了个心意相通的爱人;尔康却因为她的身份而放弃她。
尔康刚放开她的那一瞬间,她心内只想,要是能冲出宫门就好了。如果她不是公主,就能和尔康在一起,无论以什么名义。她没进宫的时候,便拼命想冲进来,甚至不惜闯围场;真的进了宫,又开始想出去,却欲去无门。
当日她的公主身份是如何得来的,虽然小燕子从没说过,可是她也多多少少知道些。她绝对不能把这种没出息的心事讲给小燕子听,她怕小燕子会难过。
但没过多久,紫薇也想开了。尔康那日可以为了指婚牺牲他们的感情,那么,即便她以平民女子的身份与他相遇,如果有人逼他做决定,他也绝对没有勇气选择自己。
紫薇告诫过自己,绝不做第二个夏雨荷。
那个人不配让她亏待自己。
进而,紫薇又想,如若毫无选择的“下嫁”便是她作为以公主必须遭遇的命运,就如同死亡终将来临一般不可更改,那么,在剩下的事情里,重要的是,她面对这种命运的态度。
紫薇并非蔑视命运。但是,她就算被命运控制地死死的,也仍然会对命运说不服气;而不是心甘情愿的妥协和接受。
虽然紫薇明知,即便她这样做,除了让自己痛苦之外,结局也不会有丝毫改变。但是这起码可以让她对自己证明,她的心、她的脑,都还是自己的,她的头脑仍旧清晰,心也没有麻木。
她不怕苦,她怕这种尊荣、安逸却不由自主的生活,有朝一日,会让她驯服到麻木,然后再也不懂得怎么心动,怎么心痛,怎么哭泣。
转眼到了三月。
选秀女的最后一日。太后嫌弃絮烦,果真没到现场。
乾隆和皇后选完之后,带人给太后过目。这倒不是为了后宫位份,而是要指婚给宗亲。
这个早晨,乾隆刚在前朝翻了睿亲王多尔衮的案。人死百余年后,铁帽子又戴到了这个封号的头上。翻案的理由也不过是乾隆挂在口头的那些君臣大义,与之相似的有袁崇焕、史可法,可参照对看的有洪承畴、钱谦益。
乾隆令复还睿亲王封号,其爵世袭罔替。以辅国公淳颖袭爵。
淳颖正是少年,还未娶亲,乾隆便要趁此机会,好事成双,在今届秀女里选一个门第、模样都好的,由太后亲自赐婚与他。
谁知太后一听完乾隆的来意,立刻就笑了,道:“这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缘分。”
乾隆见太后兴致高,自然要凑趣,问个究竟。
太后便道:“佟佳氏……”,见乾隆一脸疑惑,又解释道:“便是淳颖的嫡亲额娘,信郡王的福晋。”
乾隆这才恍然大悟,道:“便是那个‘天然女史’了?”
太后笑道:“皇帝连这个都知道,却不晓得人家的姓氏?”
乾隆忙跟着笑道:“往往字号叫得响,真名却湮没无闻了。”
太后点头,也不计较,继续说道:“信郡王与佟佳氏感情要好,偏偏王爷盛年去世,剩下孤儿寡妇的。京城里谁人不知,自从信郡王去世后,那府里的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佟佳氏自年轻时,便向来俗务不挂心上。这些年来,那起子府里管事的下人们,也不知坑去王府多少家财。可佟佳氏却万事不求人,即便在哀家跟前,也从不哭穷。我们即便想帮忙,也不能冒冒然伸手。”
乾隆感叹道:“想那福晋也是个爱好风雅之人,骨子里有读书人的傲气。不善俗务,亦不会钻营。”又笑道:“可是教出来的儿子却是个好的。不仅文采出众,口才也来得。照儿子看,加以时日,信郡王的‘儒王’称呼,便要让贤喽。”
太后道:“儒不儒的,哀家是不知道。那是多少年前了,哀家就打定主意,一定替佟佳氏找个能干的儿媳妇。这两年也看准了一门亲事,可是思量来思想去,都觉得男家女家地位不合适,哀家硬掺和,万一弄左了,反而不美。刚刚听皇帝说了睿亲王的事情,哀家可就放了心了。秀女也不用看了,人选啊,早有了。”
乾隆和皇后对视一眼,都觉得稀奇。太后跟佟佳氏年纪相仿,二人有交情,皇后倒是知道,可是指婚一事,却完全没听过。乾隆自然更是一头雾水。
乾隆忙问太后是谁。
太后笑道:“也是亲戚了。便是傅老六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