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番外——something blue（1 / 1）
说起来也奇怪，自己一直记不太清自己第一次见苏亚时的场景，却能记住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个长很白的姑娘，脸颊上挂着几颗青春痘。
一开始跟她关系并不好，她不是老师的老学生，画画一般，说话也多也聒噪，老师常常在课上点她的名字，可她依旧不知道收敛。他还是喜欢文静画画又好的女生，比如杭缨。
那个时候苏亚和班里另外几个男生关系特别好，俨然一副好哥们的样子，自己与她接触不多，却总听另外两个男生说起她。因为好奇，上课时又特意关注了一下她，觉得她全身没有吸引自己的任何特质，所以也就不再对她上心。
以至于高中毕业的时候对苏亚这个人都没有很深的影响，那个时候俩人接触不多，她也主动找过自己说话，可因为没有共同话题而慢慢不再亲近。直到高中毕业，白醒尘脑子里对苏亚都没有多深的印象，只记得班里有这么一个人罢了。
真正开始跟这个人走的近了是在暑假。
高中生时期，少年们都较为心性脆弱且不定性，那个炎热的暑假，他每天焦躁的在家等待着文化课成绩。那个时候他隐隐有预感自己今年或许成绩不会多好，失败也是有可能的。可是他输不起，如果今年考不上，那之后他就要随了父母的愿去学商，他很不喜欢。
当时他跟画班好友说起来，这人却跟他说，你去找苏亚，她是幸运星，说好事都会准的。或许是心里太过急切想要一个好结果以至于别人说什么他都信了。
带着非常强的功利心，他去找了苏亚。他却也坦诚的告诉了苏亚说他希望她可以带给自己好运。那一整个暑假，每当自己心情不好，都会去找她说话，说一说心里就舒畅的多。也不知道苏亚真的是幸运星还是说巧合，那年苏亚说自己可以考上大学。之后结果出来了，他确实是考上，虽说不是自己最喜欢的系，但还是考上了。对此，他心里很感谢苏亚，不光是因为他给自己带来的幸运，更因为她在自己最失落的时候告诉自己的那些话。那时候她觉得她无比的早熟，明明她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可为什么说出来的事情好像总是比自己成熟。
因为那个暑假，她觉得自己与苏亚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说来也巧，当年画班里的学生，大学时大多考到了外地，关系比较好的也只剩下他们三个留在安兴。那个时候因为上了大学，觉得自己长大了，成熟了，所以开始慢慢追求杭缨。过程太过艰辛他觉得他需要找人帮助，于是他习惯性的又找到了苏亚。
她那个时候好像和杭缨的关系一般，只是高中就认识的大学同学，但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单独约不到杭缨，所以每次都叫上苏亚。慢慢的，大家也就习惯了这样出来玩的方式。他们在一起给杭缨和自己过过生日，一起去看老师，一起唱歌，一起看电影。
现在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来没有为苏亚庆祝过生日，甚至连她几号过生日都并不清楚。明明是她的私人网页会写的东西，他却没有去留心过一次。
而这几年间，苏亚曾经劝自己放弃杭缨，却没有成功，之后她继续帮着自己出谋划策追求杭缨。大学四年里，他几次隐约觉得苏亚对自己超过了朋友的关心，他也问过她，可每次她都说因为彼此是好朋友而已。或许是因为那时太年幼，也或许是因为不在乎苏亚所以从来不在她身上放心思，所以她这么说了他也就信了。
这事后来慢慢就被遗忘了。
毕业时，他没有见到苏亚和杭缨，总觉得会再见面的所以不屑于去吃什么散伙饭，可是后来却一直没有见过苏亚。
临走时他见过杭缨，吃了一顿饭，算是让他死了心。几个月前他和苏亚打过一个电话，内容也只关于自己和杭缨而已。几个月后飞抵国外，他却在微博上收到了苏亚祝福的留言。
那个时候的自己从未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
自己适应国外适应的很快，国内的那些事情早已被他抛到脑后。他在这里学习着国外的绘画技巧，谈了一段新的恋情，同学关系融洽，万事都不需要操心。
那天，他接到苏亚的企鹅留言，上面说她这才发现原来是喜欢自己的，趁着自己过生日跟自己说一声。她说她没有想过会有结果，她知道他有女友，她只是想给自己这份感情一个尊重。
而那个时候他并未觉得她说的话有多惊奇，只是有些诧异是她而已，因为跟他告白的女生很多，早已磨掉了那份他该有的惊喜和膨胀感，他只觉得万事平常。
于是他照旧着他的生活，看着电视，炒着菜，顺便给她回复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让她早点放弃自己。恶劣时他曾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问她是什么感觉，问完之后又马上让她放弃。
毕竟是多年好友，他不想毁了苏亚，所以好言相劝，劝她放弃，劝她找个更好的男人。一开始他还怕她纠缠，可是她告白完之后再也没有了动静。依旧很久不联系自己，依旧会在节假日发问候短信，会在父母亲的节日提醒自己。可是因为觉得这样的短信没什么意义，所以他鲜少去回复它们，更多的时候他都不会去细看这些已经有些陌生的中国字。
偶尔他在逛街的时候看见新奇的小玩意会想到远在国内的朋友，却很少想起她，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他压根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又怎么可能会去联想。
后来听说她在考研，听她话里觉得很辛苦，可他觉得有些好笑，他当年考美院研究生，只看了一个礼拜的书就考上了，后来觉得出国更好他已然退学出了国，所以觉得她实在不是学习的料。笑话过她，她却说考的是渭大，他心里想，这样啊，好像很难考的样子。后觉得话题无聊，他就跟她说，我去玩了，您老好好学去吧。
那个时候的自己，其实很混蛋吧。
或许是因为她总喜欢打扮的日系，总喜欢看一些漫画，总喜欢画一些很日系的插画，所以慢慢的他也就觉得这个人或许还没有长大，或许没有自己少年时觉得这么成熟，或许她只是普通的肤浅女孩。那个时候他在国外，接触的东西日益多了起来，他觉得他是成熟的，和苏亚这样的小女孩谈不到一起去，所以俩人说话也越来越少。最后几乎一年不会给彼此发一条短信。
再后来杭缨结婚，他俩之间的联系越发的少，好像唯一的纽带慢慢凋零直至死亡。
之后自己捻转在几个国家间，偶尔会见她给自己留言，大多时候他简短回复，二人再不可能相互接彼此的话。那时候他在美国努力深造，所有的心思都花在画画上，佳作渐出，他也在美利坚合众国有了一席之地，借着东风和max的打造，他慢慢火了起来。那时候他认识了赵涵，开始跟她交往，后因为关系日渐绷紧，他第一次产生了回国的念头。
回国之后他先去看了老师，老师很喜欢他，留他吃饭聊天。从老师话里他才知道那年苏亚落榜了，然后去了一家公司工作，再多问，老师也不是很清楚了。恍惚间他觉得有关少年时美好回忆的东西越来越少，于是他给苏亚留了言，没想到就真联系上了她。
时隔多年再见面时，他很吃惊。
苏亚褪去了年少的青涩，整个人看着干练了很多。她依旧白皙，只是皮肤比自己记忆里好了太多。长长的黑色卷发就这么散着，那鲜亮的衣服趁的她年轻而美丽。她自己或许没有注意过，一路上有不少人都会多看她两眼。
她上楼看到自己后送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他觉得心里突然很温暖，而长时间不见的隔阂也在慢慢消失。后来杭缨也到了，他们三个人就如同大学一样愉快的聊天。只是后来多年后他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时，只要自己和杭缨说话，她都很少插嘴，大多在一旁神游，表情淡漠。
后来又让她陪着自己看了房子，这么多年下来，她的脾气好像比之前好要乖张一些。因为手头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所以那天分手后就没有再顾得上管苏亚，等想起来再去问杭缨时，她人早都走了。
而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国内首展时又看到了苏亚，职业女性的样子，看着犀利而冷漠。可在后来的接触中，他又找到了苏亚从前在自己心里的感觉，他觉得顿时轻松了起来。
而住在一起，也是出乎意料的，虽是心里讨厌她做的一些列事情，可作为多年朋友，再加上自己的性子，他定然不会拒绝她的。
心里下了决定，可终究是俩人在一起，他有些不习惯，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不过唯一的好处却是吃的好了。那几个月住的很别扭，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带回家处理，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的不想让人知道他俩住在一起。而当发现苏亚同事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时他却有些迷惑了，人不是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都会去炫耀的，可是苏亚为什么没有。
没有人知道他俩在一起了，当然他自己也并不认为他俩在一起了。
当然，住在一起时还有一个地方让他觉得惊奇，就是苏亚懂的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而这也只是小事，不足挂齿。
他记得她住过来没多久时说要去相亲了，因为一再的想要摆脱她，所以他也想尽方法的伤害她，因为一直觉得，只要伤害她够深，她就可以对自己死心。私心认为，这是他作为苏亚朋友该有的道义。可没想到，相亲之后带了的恶果，却让他自己无法狠心心来忽视。就这样，自己答应了她去试一试。
可是他的意思也只说不再阻止苏亚追求自己罢了，他并没有多做什么。
那个时候师兄已经过来催稿了，所以他日渐烦躁，那几天频频发火，后来回忆也才知道，承受他最多火气的，其实就是苏亚。可是从头到尾她都什么也没有说。那时候他俩间频频冷战，谁也不理睬谁，他想那是苏亚的小伎俩，想用她的任性来获取他的注意，他只觉得幼稚。
在准备登机的时候，苏亚同事的电话打了过来，是那个送醉酒苏亚回家的男人，他心里顿时觉得很烦很讨厌。听这人没说几句他就厌烦了，再听她说苏亚家里出了事，他心里突然冷笑，低级的苦肉计。所以他挖苦了两声就离开了中国。
到了美国那几天，他觉得有些不安。这么久了，苏亚也没有联系自己，这不正常。又想起苏亚同事的电话，他有些心慌，所以在中国还是大半夜的时候他把电话打了过去。
可是一听苏亚冷淡的声音，他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因为这个，他很是气恼，就没有在联系过苏亚。他在美国过的好好的，看看画展，看看电影，画着油画，他在等苏亚低头道歉。可时间太久了，他有些等不及了，才回了国，他给自己的借口却是很多。
自从苏亚搬过来之后，一直一直他都认为家里肯定会有人，回家之后可以收拾好自己然后吃一段苏亚做的饭菜。可是回家之后迎接他的只要那些森冷的空气，他有些害怕的打开了苏亚的房门，果然是空的，她人已经搬走了。
这算什么，冷暴力的宣布分手吗，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大半夜的换掉了家里一切有她痕迹的东西。
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就是走了个房客吗，可是为什么觉得有些难过。他看着巨大的家变成了怪兽的口，安静的等待着一口吞噬自己的机会。他觉得空气已经把自己那因为回家而雀跃的心冷冻了下来。
是的，等彻底失望的那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即使他不认为苏亚是女主人。可为什么少了苏亚，他突然觉得有些失控，他害怕这可以听见自己呼吸的房间，于是他大声的笑着，笑的心口有些疼痛。
可又想起当年自己劝解苏亚放弃的话，于是他也没有再联系过她，从此各过各的吧。
收到渭大请柬时，他正在画室发呆。他看着一摞摞的素材和满画室的肖像画，却记不得苏亚的样子，怎么画都画不出她。所以当max告诉自己渭大的邀请函时，他想到了师兄说他在渭城见过苏亚，于是他鬼使神差的接受了这个邀请。
讲课时他并没有遇见电影情节里一般的场景，原本以为他会带着失望的心情离开，却没曾想在校园里见到了苏亚，却和另外一个高个子男人开心的聊着什么。其实好像有很久了，苏亚都没有在自己面前这么开心过，平常她都绷得很紧，尤其在自己面前。
他想着，苏亚见了他应该会是雀跃的，如同自己离开前每次她虽然可以装作情绪淡淡，可每次她见到自己，眼睛都亮亮的很好看。可是当自己站在她面前时，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她的躲闪和戒备。
那一刻，他觉得很难过，是真的伤到她了吗。可是他不死心，他不想看到苏亚看着自己时那种如同对待敌人一样的眼神。他想要好好跟她说说话的，可是那些人为什么要来烦自己，就不能有点眼色吗。可即便是心里烦躁，他也还有绷着自己的神经，努力装作自己很好。不光是因为他是公众人物，更是因为苏亚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男人。那个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的敌人。
得了机会才能问她情况，找不到话头他只能挑了一个他俩最近的交集点，却不曾想过，回答他的竟然是她姥姥去世的消息。那一刻，他有一种微微的绝望感四散在心里，他很清楚的知晓，这就是苏亚从未告别就已离开的原因。
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的无力感，那种因为刻意忽视而造成的伤害，如果角色对转，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了。而苏亚与那个男人的互动有些蛰痛了他的眼，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为什么苏亚会这么信任这个男人，而且如此的依赖。
那种信任和依赖或许那两个人都没有觉察出来，可站在外围的自己却看的一清二楚。那种从未有人投射给自己的感情，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他看见过很多女人甚至是男人对他痴迷的爱慕眼神，却没有见过谁这么依赖的看过自己。
他每一段的感情生活中，其间的两个人永远都是独立的个体，靠的很近却从不会融合。看着独立而现代实质却是冰冷而孤独。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一个恋人最后都失望离去，现在他却隐隐有些明白了。
他的骨子里，似乎缺少了些什么东西。
苏亚走后，他独自面对了这名叫童言笙的男人，他知道他对自己是有敌意的，可他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给自己苏亚的号码。这种心思很深的人，他并不喜欢。
之后见到苏亚时，她依旧与那个男人在一起。在家里想了很久的说辞突然说不出口了。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像少年时的自己一样，洒脱勇敢的去说爱，然后去爱一个人。尤其是他只是喜欢苏亚在自己身边的感觉，所以想让她回来，这样自私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苏亚看向自己的眼神，清澈的几乎没有了情绪，他的四肢百骸突然像针扎一样疼了起来。再看童言笙站在讲台上，那种隐含同情与讽刺的眼神，让他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了。这次，带着没有理清的纷繁思绪，落荒而逃。
这次他躲回了自己的世界，细细想了很久。对于苏亚的感情，他是复杂的。不是对杭缨那种纯粹的爱，也没有和赵涵开始时的那种冲动。对苏亚，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不喜欢不讨厌，不厌恶她的碰触却绝对不会主动亲近她。所以当苏亚离开之后，自己对此的反应也把他吓了一跳。
他想，即使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情，但总是想让她陪在自己身边的，所以他觉得，好言好语的就能把苏亚哄回来了。即便上次看到她身边有了其他男人，他也并没有当一回事，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苏亚会一直喜欢他，不会离开他。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就是这种过度的自信毁掉了他和苏亚之间并不牢靠的维系。
那日他兴冲冲的去了学校在，想着只要道了歉在表白，苏亚就会回到自己手里的。可是他却在学校门口见到了他们一家人。下了车之后跟他们说话，却觉得没有插嘴的余地，童言笙的弟弟也是个厉害的人。
尤其是在童言笙出现在之后，这样的感觉越发的明显，而自己被他们当作外人的那种滋味，让自己胸口一阵阵的难受。
明明认识了十多年，明明比他们认识的都早，明明他们之前已经在一起过了，可是最终他却沦为了凉薄的老同学关系。不近不远，不亲不疏。
竹仙棠那句话如同魔音一样灌在他的脑子里，他后悔吗，看到他们几个其乐融融的时候他更加后悔。后悔从少年时就对她漠不关心，后悔自己对她的狠心伤害，后悔没有好好感受她对自己的喜欢，后悔没有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守在她身边，也后悔为什么没有早早的坦诚的对她的那种复杂感情，后悔没有早早的告诉所有人，他俩是恋人。
可所有的后悔都是曾经，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如同看一出默剧。
因为不甘心，所以自己想与苏亚谈谈，当她坐上自己的车时，他是开心的，可是当看到她眼神黏在童言笙那远去的车上时，他觉得自己的心寸寸变凉。
苏亚说了很多也说了很少，她说自己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陌上少年。那是什么意思，是说不再喜欢自己了吗？她说她的想法和自己一眼，她说他厌恶成熟世故的苏亚。
可为什么自己没有印象，苏亚不是无中生有的人，那么自己的记忆里，到底遗忘了什么。
当他坐在车中，看着苏亚远去的背影时，他突然想了起来，原来是那场酒会。原来苏亚看到了自己那种眼神，那种投射出心底厌烦与恐惧、无奈的眼神。
他想，自己怨不了任何人。怨不了苏亚已然抛弃十年的爱恋，怨不了童言笙的插足。只能说，因为这么多年，除了带给苏亚伤害以外，他没有带给她过任何温情的记忆。二十六岁的女人是要嫁人的，她只不过了做出了一个选择。是选择继续痴迷者少年时的梦，还是醒来接受一个可以让自己全心依赖的男人。
她说的对，跟自己一起，只会让她却懦而忧愁。和童言笙在一起的她，却可以更加自信与快乐。
他用自己那没有开始就死去的朦胧感情去验证了自己当时拒绝苏亚的理由和借口——我白醒尘，并不是你苏亚的良人。
苏亚的婚礼定在当年的六月，收到请柬时，他放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只为了去参加她的婚礼。那天他早早的就到了，守在酒店新娘房的门口，定了定神才敲了门。开门的人他并不认识，只听她管苏亚叫师母，估计是童言笙的学生了。
那人把门打开的时候，他除了苏亚，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穿着雪白的婚纱坐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半低着头正在修整着自己的面纱。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她抬起头看向自己，然后挽出了一个明媚而又幸福的微笑。
看到这么美丽的她，那个时候他该是感觉到欣慰的，可为什么心底有个地方想要哭泣。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她心里的那个白醒尘一样，他努力笑的温润而又疏朗，如同当年端坐在狭小画室里的十八岁的自己一样。他从口袋拿出一个精致的发卡，主珠是她的诞生石蓝宝石。他弓下身子把这个小东西小心的卡在苏亚梳好的盘发上，something blue。这是美国新娘的出嫁时身上必带的四件东西之一，传说中，新娘的身上如果有件蓝色的东西，新娘会一生幸福快乐。
“终于成家了，恭喜。”他听见自己是这么说的，语气诡异的轻快而激扬着。
低头看着苏亚仰着脸正快乐的看向自己，不得不承认，她选择童言笙是正确的，童言笙比起自己更加适合与苏亚相伴一生。
然后她看见苏亚张开了手臂，他会意，躬身拥抱她。把她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拥抱她的感觉这么幸福，而后是更深的痛苦，因为注定她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起身前，苏亚用她惯常缓慢而甜蜜的语气说：“白醒尘，我希望你幸福快乐。”
这句话，很多年前她就跟自己说过，当年的自己从未放在心上，而现在他才知道她用了十年来帮他达成愿望，是他用自己的冷漠迫使她放弃了。今天再听这句话，他只觉得心脏要裂开一样的疼。可他从对面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微笑着说：“谢谢，我会的，而你一定也会幸福快乐。”
他讨厌自己这张嘴脸，虚伪的恶心。
他心里想说：“苏亚，我会疼你护着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跟我走好不好。”
可是他张不开这个嘴，眼见婚礼的时间慢慢逼近，他知道他必须要走了。
这时他才听见身边那些围绕着苏亚的那些小姑娘在窃窃私语。她们说的依旧是那些话，这是大画家白醒尘，这人好帅啊，之类的话。
他记得，苏亚说过，天才白醒尘和平凡人苏亚并不适合在一起。
可为什么他觉得，或许不做天才，自己能比现在幸福的多。
一个小时后，当他看到童言笙给苏亚无名指上带上闪亮的蓝宝石婚戒时，他心里有个地方如同风窟窿一样呼呼的吹着冷风。吹的他心底又冷又疼。
是啊，原本除了自己，童言笙也记得，something bl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