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追著风筝跑（1 / 1）

入夜，弯弯的新月挂在天空中，微弱的光芒几乎被乌云遮去了大半，就连星星都只有零零落落的几颗，忧郁的闪烁着。

「唔……」

雪梦捂着嘴，忍受着一阵阵反胃的感觉，摇摇晃晃的走在路边，扶着墙壁缓慢的向家里的方向前进。

自从离开之后，她一直觉得有无形的线勒住了她的脖子，感觉虽然不是很紧，但就是有个东西在抓着，让她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舒服，就像是被放缓了的处型般，明明就要她死亡，却拿着刀在脖颈上不急不躁的来回割着。

从表皮、真皮、到皮下组织……一点点的划开来，还会时不时把刀拿起来让细胞修复，殷囘红的血液缓缓晕开，然后在表面干涸、龟裂，才又再一次的开始割起来。

既不让她好好的生活，也不给她完全的死亡。

一把刀就这么架在脖子上，不知何时会砍下去、却又让她不停受伤，持续的逼囘迫她走向绝境。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早点来救我们…？

那些破碎尸体瞪大了的双眼，惨白的眼球、映照不出任何希望的瞳孔，像是无时无刻都在如此质问她。

「唔…唔呕───」

为了压下那股恐惧感而喝了一点酒，此时却在她的胃酸中不停翻囘搅，然后冲进食道，推开她的下颚，猛地自口腔涌囘出。

「咳咳…咳！呕……」

她才刚抹去嘴角的痕迹，嘴巴又是一阵泛酸，扶着路灯的柱子再一次狂吐。

「唔…咳咳…」

慢悠悠的走到一旁的公园，把自己扔在公园中的长椅上，阿阿…这好像是上次爆炸的公园来着…梦影复原的很不错呢…就是在这里差点被炸得体无完肤，大开杀戒了一番。

还差点被…雪夜看见……

「呜…雪夜……」

雪梦坐在长椅上，仰起头，用手臂覆住眼睛，嘴巴不停低声叨念着些什么，细小的声音令人无法听清楚，但却不难想象她所低语的事物。

「唔！！」

突然一阵不适，她马上起身跑到草丛边，明明胃里都已经空了，但却仍然干呕不已。

平常明明也没少喝酒，但不知为何今天身体似乎特别抗拒酒精，是在反对她用这种毫无意义的饮品来麻囘醉神经吗？

「……雪梦？」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雪梦抬起头，把那个快步走过来的人纳入模糊的双眼。

「雪…夜……」

她张开有点干裂的唇，但才刚说完一个字马上又转过去继续呕吐不止。

「怎么了？！怎么吐成这样？！」

「不…不知道…呕……」

雪夜赶忙上前轻拍着雪梦的背，也拿出手帕替她擦拭嘴角，而在靠近时，除了那呕吐物的酸臭味以外，他似乎还闻到了一点酒味。

「你喝酒了？」

「一点点……」

感受到了那令自己安心的气息，雪梦无意识的往对方身上靠去，而在碰触到他的时候似乎不适感也没那么重了，她便呼了一口气，干脆倒在对方身上不想动了。

「你怎么自己在外面乱喝酒？多危险！」雪夜闻了下，酒味确实没很重，应该是真的没喝多少，不过他记得雪梦酒量很不错的，怎么才这点酒就吐成这样…

「梦影在……」嘟嘟囔囔的说着话，雪梦安心的往雪夜怀里挪了挪，但随即她又皱起了眉头。

有吸血族的味道。

「雪梦？」

雪夜看倚在怀中的人儿似乎也不想走，催促了几声也不见她有什么动静，叹了口气干脆把她给横抱了起来，打算就这么回家。

「唔……放我…下来！」

闻到有不属于她的气味，使得雪梦不知为何的莫名抗拒起来，挥舞着没有力气的拳头要推开他，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就是不开心。

虽然雪夜平常身上也会沾染到许多味道，但是基本上以人类居多，不会有这种带着淡淡腥甜味的香气，那是长期饮血的吸血族才会有的味道，只有她……应该只有她自己的味道才能沾在雪夜身上才对。

「等…！雪梦！！别动…会摔下去阿！！！」

不明白雪梦为何突然挣扎起来，但为了保护好怀中的人，他不能轻易放手，不然这一摔下去弄个不好骨头会伤到的。

「不要！！」

不想…就是不想让其它人接触…明明就该是我的才对……既然有其它人觊觎你，那干脆把你烙上我的记号算了！

「呃…！好痛！！」

颈部传来一阵刺痛，他身子微微一震，一个没平衡好就跌坐下去，而被他紧抱在怀中的雪梦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对…对不起！！」

慌慌张张的松开了嘴，起身查看对方的脖颈，好在刚刚她的镣牙并没有伸出来，所以没有直接咬出囘血来，但这也让她手足无措、惊慌不已，本就已经泛红的眼眶此时更是好像随时都会滴下眼泪来。

「嘶……你刚刚做什么阿！」

「对不起…唔！！」

雪梦才一离开对方，顿时又感到一阵反胃，转过身子又开始吐起来，而雪夜伸手摸了一下也没出囘血，看到雪梦这模样顿时也生囘不囘起气来，只当是对方喝了酒有点神智不清罢了，再一次站起身，并把对方重新抱回怀里。

「这次别再咬我了喔！」

「嗯……」

「回家吧！雪梦。」

「………」

「………」

「………」

「……怎么现在又哭了？」

「呜…没什么……」

回家吧……是吗？

───

「嗯嗯……」

身子接触到柔软的床铺，同时感觉那舒适的温度正在远离自己，脸上还挂着泪痕的雪梦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揪住了那人的衣角。

「雪梦？」

「别…唔！！！」

「等…别吐在房间里阿！！」

「唔…咳咳…咳咳咳咳……」

眼见对方又捂住了嘴巴，雪夜赶紧回过身去要扶起她，但她随即更是一阵狂咳，咳到眼泪都留了出来，肺部里卡了一堆碎石一样，随着震动在里头翻滚撞击，但就是咳不出来，让她难受不已。

雪夜轻抚着雪梦的背脊，替她顺着气，看雪梦好不容易缓和了点，证想要出去拿杯水来给她，哪知道她既使咳到快断气了也死死抓着不放。

「雪梦，先放开。」

「不要…咳咳…」

「我只是去给你到杯水而已…」

「留…」

雪梦睁着水润的大眼看着对方，一脸无辜脆弱的模样，脱下风衣外套之后，明明是冬天，衣着却非常单薄，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雪夜不禁怀疑她的公司暖气到底是有开多强。

「雪梦…放开，好吗？你先休息，我等一下就…」

「………」

「乖…放手…唔哇！！」

似乎是耐心已经到了极限，雪梦干脆无视雪夜说的话，软囘绵绵的身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用力一扯，雪夜措手不及之下便被她给拉了下去，像是个布娃娃一样被她抱在胸前，两人就这么一起倒在床上。

雪梦的身子微微躬起，脸颊抵在对方脑袋上，呼吸时的气时不时轻轻吹起发丝，偶尔几缕发丝带着洗发乳的香味骚过鼻尖，让她难耐的蹭着柔软的发丝把脸换个方向。

感受到对方胸膛稳定的起伏，想来应该是入睡了，但雪夜此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雪梦的发育还真不是普通的好。

或许是因为雪梦平时的衣着较为保守，不…也不能说保守，但至少可以说是规规矩矩的，遮得很严实，那怕是宴会也很少会穿太过暴露的服装，不像梦影总是像火一样，轰轰烈烈的既张扬又性囘感，在很多时候基本上都会直接夺去周遭的人的目光，让人不容易注意到在她身后还有一个白净如雪的女子，最后加上很早便踏入社会的雪夜见过的各色囘女性也不少，使得他完全没察觉。

本来没发现也没事，但一发现他顿时直接联想到过往的接触，从刚刚抱她回来时的柔软身子、到不久前搂着对方入睡的纤细囘腰身、以及那段探戈中和他纠缠在一起的修长双囘腿……

他似乎……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雪梦的眼神、言语、行为……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要传达些什么给他，结果他都直接划分到所谓对兄长的依恋之中，完全无视掉隐藏在那背后的讯息。

紧抱着他的人儿轻轻动了下，抱着他的手又搂紧了些，像是怕弄丢或是他逃跑似的，可是搂紧的双手却又带着僵硬，不是那种死死抱住他的感觉，而是想要把他抓囘住却又怕伤害到似的，禁锢着却仍然给了他活动的空间。

若真要说就像是风筝，虽然她是牵着线的，但却是她在追着风筝跑，而不是她拉着风筝跑，她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风的方向，只为了能在手中的风筝被她牵制住方向之前，顺着风大步跑起来，让风筝能够更好、更自囘由的飞翔。

明明是放风筝的人拉起了风筝，使得风筝才能在高空中飞翔，但风筝却不是为了人而飞，反而是那人为了风筝而跑，永无止尽的、一生都追着风筝，若是风筝在烈日下起飞，那被晒得晕头转向了也要追到风筝；若是风筝在寒冰上飞扬，那跑得冻伤了双囘腿也要跟上风筝。

但若是今日风筝飞往狂风暴雨，那么她便会拉下风筝，紧紧把风筝护在怀中，然后让自己成为风筝的风，带着风筝一步步走过这个暴风雨，直到抵达风光明媚、万里无云之处，才让风再次吹起。

可是无论如何，她绝对不会放开这风筝。

她可以为了风筝奔走、为了风筝淋雨、为了风筝承受风吹日晒，但她唯独不要松开那握着线头的手心。

只要能不让风筝断了线，不论是被风吹断的、被刀割断的、还是被风筝自己切断的都一样，只要能跟着风筝就好，为此她可以做到任何事。

「明明…只要拉紧了线，你的风筝就会愿意飞回来阿……」

雪夜伸手抱紧了雪梦，眼眶忍不住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