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 13(1 / 1)
忍足自踏入家门起,他就觉得迹部有些不对劲。
下午下班回到家,迹部已经坐在客厅里看书了。忍足从他身边走过,瞄了一眼他正在看的书,是一本金融学的相关书籍。迹部似乎看得全神贯注,连忍足在他身边经过也没有半点反应。可是,当忍足半个小时后再一次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发现,迹部手中的书一页都没有翻过,依然停到方才的页码上,而迹部也一直维持着那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忍足疑惑地看着迹部,迹部手上的书虽然比较专业,但是对迹部来说,还不至于半个小时都看不完一页的程度。唯一的可能,就是迹部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书上。
忍足低声喊他:“迹部?”没听到他的回应,他提高了声音,“迹部?”
迹部似乎是被突然拉回了心神,他浑身一震,转过头去看忍足:“有事?”
“在想什么?”忍足问。
“没什么。”
意料之中的答案,忍足只是耸耸肩,换了一个问题:“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迹部说,现在他没有心情去考虑这样的问题。
好吧,面对心不在焉的迹部,忍足知道不论自己提起什么样的话题都不可能得到一个有意义的答复。他无奈地看了迹部一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只能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准备。
迹部看着忍足离去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忍足的背影看起来高大,可是看着不免有些消瘦的感觉。在迹部的记忆中,忍足的背影即使算不上强壮,但也和消瘦扣不上边。而现在这样的时刻,在迹部看来,忍足的背影满满的都是落寞之感,甚至看不到一点生气。
到底是怎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憔悴成这样?也许不该说憔悴,忍足只是伤心了,或许已经开始向绝望迈进。
他烦躁地将手上的书扔到一边,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橘黄色的灯光温暖地照耀着整间屋子,可是,这样的灯光却照不亮忍足即将干涸的生命。现在迹部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谦也对他说的话,就算是这样通过别人详细地述说着忍足曾经渡过的那些时间,可是迹部依然无法想象,忍足究竟是花了多少精力,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开始逐渐回到正常的生活。
可是自己的忽然出现,却将忍足的生活完全打乱了。
迹部试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某一位非常珍视的人永远地离开自己,那他将会渡过一段怎么样的时光。可是这样的想象毕竟是建立在毫无事实根据之上的臆想而已,迹部完全没法真实地感受到忍足所走过的时光。
厨房里开始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迹部往那一边看了看,忽然站起来,往厨房走去。他轻轻走到厨房边上,往里一瞧,只见忍足围着一条简单的围裙正在准备两人的晚餐,这样的情景在迹部的眼中意外的和谐。
忍足做饭的手法十分娴熟,看得出已经是身经百战。骨节分明的十指在材料间跳跃着,看起来赏心悦目。迹部缓缓舒了一口气,轻轻靠在门框上,专注地看着忍足,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些笑意。
让一向飞扬跋扈的忍足做到这个地步的,虽然不是现在的自己,不过也和自己脱不了关系。想到这里,迹部心里忽然盈满了不知从何而来的自豪感,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满足满满地写在他的脸上。
忍足偶尔回过头来,发现迹部竟然站在门边看着他,脸上满是愉悦。他挑眉,轻笑着问:“想什么想得这么开心?”
迹部这才反应过来,别过脸:“没什么。”
忍足自然不会错过迹部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困窘,他笑了起来,眼看手头上的一些菜式都弄得差不多了,他从冰箱里拿出早上就准备好的面糊,对迹部说:“今晚让你尝尝我做的约克夏布丁。”
“欸?”
“不过这道菜我做的次数不多,而且也很久没做过了,也不知道做出来会是什么样子。”他笑了起来,“到时候你别嫌弃。”
这道菜是迹部的最爱,迹部自然对此的味道十分挑剔。虽然这一道菜并不太难做,可是他完全想不到,忍足会为了他特意去学做这样的菜式。毕竟,这怎么也不是一个长居日本的普通青年会做的一道菜。
忍足对那个已经离开了的自己花了多少的心思,用了多少的力气,投了多少的感情,在此可见一斑。
迹部长出了一口气。
晚饭做的是西式的烤牛肉料理,那一道约克夏布丁被忍足当作了餐后甜点。不得不说,忍足的手艺确实很不错,让一贯挑剔的迹部也说不出半句话,虽然不排除现在迹部对忍足的印象大大改观,远远超过以往那类似于花花公子的印象。
一个人竟然可以因为另一个人而改变这么多,这在迹部看来很不可思议。
用过正餐,忍足将甜点分给迹部,在上面淋上酱汁,和烤牛肉一同品尝。迹部浅浅地尝了一口,蓬松的口感让迹部爱不释手。
“觉得怎么样?”忍足问。
迹部嘴里塞满了食物,也不管自己现在的形象以自己的美学相差多远,只是无言地点点头,接着继续享用。
“那就好。”忍足笑着看他,“很久没做过了,有些生疏了。我记得第一次做这个的时候,他可是把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贬得一文不值,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把东西都吃光了。”忍足说着,目光开始放远,似乎在遥望遥远的回忆,“不过也托他的挑剔,后来我是越做越好了,最后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迹部听着忍足的话,手头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把最后一个吃完,擦干净自己的双,认真地对忍足说:“我听说,下个月是他的……”
后面两个字迹部没说出来,但是他知道忍足肯定能明白。
忍足浑身一震,目光带着惊疑:“你怎么知道的?”他记得自己没有对他说过任何关于那一天的事情。他想了想,记起今天下午谦也的临时失约,顿时明白过来,“你见过谦也了?”
迹部大概也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忍足的,于是点点头:“下午走的时候在医院楼下碰到了。”
“他说了些什么?”
迹部摇摇头:“没说些什么,大概是被我吓到了,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既然迹部知道了下个月是什么日子,忍足才不会相信谦也什么都没说。估计,那家伙是不管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全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了。他只是在心里计较着谦也的多事,却没质问迹部对他的隐瞒。他叹了一口气,下个月就是那个人离开的第三个年头了。时间过得似乎很快,转眼间就已经三年了;但又似乎很慢,每一个他都处于一个漫无目的的生活状态中,如同虚度光阴一样。
“到时候……”迹部仔细留意着忍足的神情,小心地提出要求,“到时候,我想去看看他。”
“嗯?”
“我想去看看他长眠的地方。”迹部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