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 6(1 / 1)
一周多以后,迹部的脚总算好得七七八八了,忍足也收回了禁足令,允许迹部自己到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
晚上用完餐,迹部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翻着杂志。忍足料理完家务,坐到迹部身边,也拿起了一本书安静地读了起来。
迹部悄悄抬眼看了看忍足,稍微瞄了一眼他手上的书。厚厚的一本原文书,封面上是一串迹部不认识的单词。迹部挑眉,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中的杂志上。
迹部手上捧着的是一本财经杂志,他随意地翻着,忽然翻出了一篇有关于迹部财团的报导。他微微一愣,一字一字地读下去,最后缓缓拧起了眉头。
忍足并没有认真地看书,他一直留意着迹部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把迹部方才的目光收入眼底。此时,他看见迹部看着杂志,皱起了眉头,不禁有些疑惑:“迹部?”
迹部抬头看他。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看到了什么,眉头皱得这么紧?”
迹部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的眉头,手伸上去才发现自己的举动实在是傻得很,又连忙放下手。忍足瞧见,轻声笑了一下。迹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放下了手中的杂志,对忍足说:“不如你跟我说说这里的事?”
“这里的事?”忍足反问,“什么事?”
“关于他的所有事。”
这几天以来,迹部已经习惯了用“他”来称呼未来的自己。虽然从本质上说,他和他是同一个人。但是从内心上讲,迹部并不想混为一谈。毕竟,他经历过迹部没有经历过的生活,而现在,迹部也经历着他永远也没法再继续的日子。
忍足也放下了手上的书,坐直了身子,认真地问:“你想聊什么?”
除了第一天以外,两人再也没有谈论过他。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迹部提不起兴致,忍足也避开着这一件事。现在迹部主动提起来,忍足自然不会拒绝。
“能说些什么?”迹部瞄了一眼被放在自己面前的杂志,“家里……怎么样了?”
“你家里吗?”忍足摇摇头,“也并没有怎么样,白头人送黑头人,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是,事情毕竟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们也都接受了这一事实。”
迹部安静地听着,脑海中却想着刚刚在杂志上看到的一个陌生男人:“他们,找了一个人来代替他?”
“代替他?”忍足并不明白迹部的话。他见迹部一直盯着方才一直看着的那本杂志,也顺势看过去,然后恍然大悟,“那个男人吗?我不认识那个男人。如果要说是代替,也不过是代替他接手了公司而已。你父亲年事已高,总会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他顿了顿,“在所有人的心里,他都是无可替代的,更何况是在父母的眼中?那可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迹部心里霎时翻滚起来,他不敢去想象当父母接到自己的死讯时是怎么样的情形。他低着头,双手捂住了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平息自己胸口翻滚的波涛。
“迹部,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忍足拉下迹部的手,“这是意外,没有人预料到,也没有人愿意看到这事发生。”
“可是它还是发生了。”迹部哑着声音,“他走的时候……”
迹部没有说下去,可是忍足却能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迹部,别逼自己去听这样的事。这不该成为你的负担。”
“可是,你一直背着这负担不是吗?”迹部猛地抬起头,“这不该是我的负担,难道就该是你的吗?你一直住在这里,一直保持着这里,走不出去的难道不是你吗?”
忍足没想到迹部会这么反驳自己,他呼吸狠狠一滞,猛地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一步。他眉头紧蹙,像是想起了什么绝对不该想起的事情,脸色变得煞白,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忍足?”迹部察觉到不妥,试探着喊了喊他,“忍足?”
忍足忽然跌坐回沙发上,沙发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向后移动了一些,底部与地板的摩擦发出尖锐的吱啦声,刺耳得很。迹部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忍足,瞧着他弯着腰,低着头,破败地坐在那一处,一动不动。
“忍足?你……”
迹部的话没说完,忍足就开口了,低沉的嗓音沉了一地,蔓延至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这是我的负担吗?这不是负担,这是我的错……”
“什么意思?”
忍足抬起头,脸色苍白:“迹部,你真的想知道我和他的事吗?”
“我……”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即使告诉了你,对我而言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忍足苦笑一下,“你知道了,对你而言也可能只是负担。”
“这个,应该由我自己判断吧。”迹部倔强地看着他,“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事?”
“你知道我刚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是出现在哪里的吗?”
忍足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我为什么会到这里,为什么会从十年前来到这里,我又是怎么样从十年前来到这里的,我一点也不知道。就像是普通的睡眠一样,我从一次睡眠中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到了这里,就是这样。”
“迹部?”
“我想不起我前一天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无法用常理去判断的事情所以才导致今天这一个局面。也许你对我的出现觉得十分惊讶,但是同时,我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是我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忽然站了起来,语气变得激动且尖锐,甚至带着些竭斯底里,“这里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里,我想回去,我不想呆在这里,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什么也做不到!我在这里没有亲人,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却看不见我前方的道路到底在哪里。现在,我谁也没法依靠,我只能靠自己。可是……可是……”渐渐地,他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像是在啜泣着,又像是在极度地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忍足顿时慌了神,他从来没有见过迹部这个样子。这一周以来,迹部一直都表现出十分的镇定,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也试着去融入这里。忍足以为迹部会自己想通,不对自己的境遇感到纠结,却忘了,比起他熟悉的那个迹部,他现在眼前的这个迹部,还是一个可以称之为孩子的人,他会恐慌,会不知所措,更何况,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原因根本与他无关。
忍足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只能沉默。这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迹部自己镇定下来,找回理智。
也不知过了多久,迹部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忍足:“你会帮我吗?”
“嗯?”忍足抬头看他。
“我想回去……”迹部顿了顿,语气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我想找到回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