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 4（1 / 1）
忍足到了厨房忙碌，客厅里就剩下迹部一人。脚上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可是因为久坐导致腿有些发麻。迹部缓缓地把受伤的脚挪到地上轻轻放好，然后借着沙发的力慢慢地站起来。当迹部站起来以后，脚上的伤口忽然刺痛起来，他眉头微蹙，并非什么不可忍受的感觉，于是他一步一步慢慢地开始在屋子里走动。
这是一间三房两厅的套间，在迹部的记忆里，三间房间其中有一间是自己的卧室，另外两间有一间做了杂物房，一间做了书房。他的目光在屋子内游移，最后落在某一扇熟悉的房门上，他小心地走了过去。
房门没有锁，迹部轻易就扭开了房门。本以为长时间没人居住的房子应该是布满灰尘，或者说至少会是一片闷热，可是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一派干净整洁的熟悉的场景。
大件的家具的位置与记忆中的别无二致，改变的只是一些细微的东西，比如一套的床上用具，摆在窗台上的小盆栽，又或者是已经被更换掉的大件家具。虽然或多或少是有些不一样，但是想起自己也算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喜欢频繁更换自己的生活用品，迹部也就释然了。而且看这些摆设还有家具，都是自己会使用的牌子、样式，一一按着自己的品味布置，迹部就清楚明白，这两年里，忍足为了维持这一间屋子，究竟花了多少的心思。
迹部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微风扑面，也将一室的冷清缓缓吹散。
当初选择这一间房间做自己的卧室，除了因为这是整间屋子最大的房间以外，还因为这里坐北朝南的位置。迹部半个身子靠在窗台上，享受着阳光与清风，同时也细细观察这附近的情况。
从窗户往外看，是这一栋公寓楼身后的小花园。远离了大马路的喧嚣与飞尘，这一处显得生机勃勃。往时迹部从房间往下看，也只能看见正在建设的小花园，还未完全长大的树木，以及数量不多的花草。现在从这里往下看，已经是一片的葱葱郁郁。
“他还在的时候也很喜欢这样子往下面看。”
忍足的声音忽然响起，迹部一惊，转过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忍足半靠在门上微笑着看着他。他走过来，伸出手，问：“要帮忙吗？”
迹部有些疑惑，顺着忍足的目光低头看，才发现自己怕弄到伤口，下意识地勾起了受伤的脚，避开了伤处，现在全身的重量都依靠没有受伤的那只脚以及为了保持平衡而微微踮起的脚尖。迹部本想说不用，不过看自己的状况，如果真的自己走回客厅，他大概会累个半死，于是只好接受了忍足的好意。
忍足扶着他，支撑着迹部受伤的那一边身体。原本迹部和忍足的身高差不了多少，可是现在迹部暗自在心里比较了一下，发现忍足似乎比十年前要长高了一些。他暗想，也不知道自己十年后有没有长高，要没有那在忍足面前不就比他要低上一些了吗？
为了迁就迹部的身高，忍足微微弯着腰，尽量让迹部能够走得舒服一些。本来他可以直接抱起他不让他继续给自己的脚造成负担，可是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估计只会伤了迹部的自尊心。迹部一向讨厌自己为他处处安排处处留心，让他有种自己像是一个不能自理的人需要人不离身地照顾着一样。一开始他不知道，到了后来迹部为此跟他发了几次脾气以后，他才注意到这一点，以后和他相处同住也注意着照顾他那小小的别扭的心思。
现在，面对这个比自己年轻了十年的迹部，他想，大概这点心思也还是一样的。
忍足扶着迹部走到餐桌旁，此时桌上已经摆着两盘荞麦面。忍足让他坐下，从厨房里拿出面汤，替他倒上一碗，说：“家里没有多少东西，临时只能做这个而已。不过现在天气热，吃这个刚好，今晚我再给你做一些其他的。”
迹部点点头，看着忍足用他修长白皙的双手为自己张罗着一切，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满足感。他所认识的忍足虽然对自己也很好，但甚少会做这样的事情。也许是因为两人年龄相仿，同时也年轻气盛，自然不愿意在对方面前放低自己的身段，为对方做些什么事情。
而眼前的这个忍足，显然不能与当年同日而语。
迹部尝了一口面条，面条煮得刚好，不软不硬，很有嚼劲，面汤味道浓郁，在外面的荞麦面店很少能吃到这样美味的面条。原本并不觉得饿的迹部，现在也觉得饥肠辘辘，开始埋头苦吃。
忍足也陪着他一起吃。这面条是街口那一家面店今天新鲜做出来的，迹部平常很喜欢那家店的面条，但是却讨厌那里的面汤，总嫌味道太淡。后来忍足就尝试着依着迹部的口味做面汤，再配上面店的面条，没想到得到了迹部的侧目。和迹部一起在家里吃面，他也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迹部去世后，他偶尔也会到那里去买些面条在家里放着，心血来潮时就煮上一顿，只是已经找不回以前的味道了。
“觉得怎么样？”忍足问他。
迹部点点头：“还不错。”这对于迹部而言已经算是很高的褒奖了，“没想到你现在还会做饭了，十年前你可不会这玩意。”
“我和他两个人一起生活，总不能天天外卖。”忍足说，“要大少爷洗手做羹汤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也就只能下手去学了。”
迹部尝试着想象了一下，确实无法想象自己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模样，联想稍稍和那情景沾沾边，他就浑身一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还好还好，看来未来的自己还是不笨的。看这屋子的模样，虽然地盘被人分去了一半，但是多了个私人管家私家大厨，而且还保证绝对贴心，怎么算这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想到这里，迹部的目光不禁转到忍足的双手。忍足的双手骨节分明，看起来十分有力。迹部开始在脑海中想象忍足手握手术刀时的景象，修长的指节在手术台前救死扶伤，那是非常神圣的场景。迹部看了看正在认真用餐的忍足，问：“你现在还在医院工作吗？”
“嗯。”
“是在急诊室吗？”迹部记得忍足以前说过，他毕业以后要进入急诊室做急诊医生的。
“不，没有了。”忍足说，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他才继续说，“我转去了做心理医生了。”
“欸？心理医生？”
“大学时我辅修了心理科，不过你不知道。”忍足说，“其实他也不知道，因为那时候我只是修着好玩的，没想过要真的派上用场。”
“为什么？”
忍足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像是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份面条。迹部微微皱起眉，却也不追问。不需多想，也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忍足才会转职，不然，以忍足的个性，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忍足很快就恢复过来，他见迹部面前的餐具已经空了，于是笑问：“还要吗？如果不够我再去做一些。”
迹部摇摇头，他看着忍足，然后忽然扭过头去，不愿意再看他。忍足一脸的疑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不爽快了，也只好默默地收拾了东西进了厨房。
迹部听着忍足的脚步声，直到远去，他才转过头，凝视着忍足离开的方向。他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忍足方才的表情。
真是的，笑得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