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话 强盗(1 / 1)
其实,就算泽鲁不说,云错也并不打算跟艾尔产生多大交集。
她只想解决实验体的事情而已。
因此云错拼完拼图之后,站起来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劳动成果,拍了拍衣服,推开门走出去就对那犽和嘟嘟说:“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跟随了云错这么久,嘟嘟也已经习惯了云错说什么就来什么的行事作风,二话没说就去收拾东西了,那犽在后面毫不避讳地大声嘱咐他说:“嘟嘟啊,都仔细看着点,看有什么需要的,不用客气,都拿着就好了。”
泽鲁无语地别过头去。
那犽看着嘟嘟去收拾东西,一转身蹭进了泽鲁怀里。那犽一直保持着少年的外形,比泽鲁要矮上整整一头,于是那犽就在泽鲁怀里拿他金色的毛茸茸的手感甚好的脑袋蹭啊蹭啊,并用他黏黏腻腻地声音叫着:“呐……泽鲁……有样东西我可不可以打包带走?”
不用想也知道那犽所指乃是他府上的甜品师傅,于是泽鲁相当之干脆地拒绝了他:“不行!”
“嘁,小气!泽鲁是个小气鬼!咧——”说着,那犽一点都不害臊地朝着泽鲁扮起了鬼脸。
其实泽鲁并没有这么小气。只是像云错和那犽这种没有丝毫生活常识的人,他们所做的那些“蠢事”实在令常人难以接受。他家的糕点师傅可全都是普通的人类,怎么经得起他们的折腾?而且以那犽的性子,总是喜欢新鲜,顶多过上个三天四天,就会把得到的东西忘得干干净净,让他府上的糕点师傅跟着那犽?恐怕到时候连尸骨会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云错和那犽这两个生活白痴,恐怕也只有戒那样好脾气好耐性的人还有路西法那样强大的人才能够受得了。
想到这里,泽鲁又想起了现在跟在云错身边的这个叫嘟嘟的少年。
墨绿色的短发,深紫的瞳孔,还有那坚毅沉稳的性格,果然,很像呢。
泽鲁想着,瞥向那犽,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
“早知道你们这几天要走,所以今天下午茶以后已经让糕点师傅出去躲起来了。你是找到不他的。”泽鲁的声音并不大,却吐字清晰,足够正在蹑手蹑脚准备犯罪的某人听得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那犽在听到这话之后立马就蔫了。
那犽回过头来,一双水蓝色眼睛里“眼泪”打着圈儿,泫然欲落,低眉顺眼的样子宛如一只可怜的弃犬。
泽鲁抽了一下,闭上眼,转身,背对着装可怜的某只吸血鬼,唤来执事,吩咐他去弄一辆马车来。
嘟嘟收拾东西很快,泽鲁家的执事也有帮忙,很快就把东西都装到了马车上。一切准备就绪,那犽却抱着门口走廊的石柱不肯放手。
那犽对得不到的东西往往都有着很深的执念。
“走了,那犽。”云错站在马车旁边叫他。那犽却抱着柱子摇了摇头。
“叫他过来。”云错懒得跟那犽磨,直接让嘟嘟去叫那犽。嘟嘟放下手中的东西,朝着那犽走过去,那犽看到他过来,抱着柱子跟是不松手了,还大叫着“非礼啊,非礼啦……嘟嘟非礼人家啦!抓流氓啊!”
一时间,世界如此安静。
华兹华斯府上的仆人们全都听到了那犽的喊叫声,云错丢脸地别过头去。
倒是嘟嘟,抱着双臂站在那犽的面前,冷冷地笑了一声:“哦?我非礼你?你是女人吗?”
那犽警惕地看着嘟嘟,厉声厉气地问:“干嘛?跟你有毛关系?”只是这声音怎么听着都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嘟嘟的脸上是标准的礼仪式笑容,他认真地为那犽解释说:“非礼这一词,是仅限于男人对女人的行为。我是男人这一点我无可否认,但如果你不是女人的话,那么我对你采取任何行为都构不成你所谓的‘非礼’之过。”
单纯的那犽果然乖乖地入了嘟嘟的圈套,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人家就是女孩子嘛。”
“嗯……”嘟嘟听了那犽的话立马笑了。那犽在看到那路西法一样阴恻恻的笑容和云错一样意味深长不怀好意的哼声,顿时大觉不妙。
果然,嘟嘟走到那犽身边,飞快地出手,朝那犽身下抓去。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女佣们顿时红了脸,纷纷装作有事要忙离开了。
那犽惊恐的眼里映出嘟嘟脸上无比纯真的笑容。后者笑眯眯地说:“女人的话,这东西就不需要了罢。既然如此……”
“啊啊啊啊啊……”那犽立马放开了抱着柱子的手改为捂着自己的宝贝,大声地叫着“放手放手放手!”好像自己的声音盖过嘟嘟的声音就能够阻止他接下来要实施的暴行。
嘟嘟微笑着说:“那,请回到马车上罢,小姐。”
那犽小狗一般地使劲点着头,乞求着:“嘟嘟放手,我马上回去。”
嘟嘟满意地露出了魔王一样的笑容,放开手,那犽“刺溜”一下就蹿回了马车上。
云错坐在马车里看着那犽抱着马车车门不肯上来,半挑着眼帘,如他所愿地问了一句:“又怎么了?”
那犽抱着马车车门,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嘟嘟马上就要走过来了,于是飞快而不失可怜地说:“我看见厨房里之前靠着一个蛋糕,这会儿该好了。云错……”
云错听完,把那犽扔上马车,瞬间不见了人影。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果然提着一盒蛋糕,显然一块都没有给泽鲁留下。
对此,华兹华斯家族的下一任族长,泽鲁大人用两个字予以评价——
“强盗。”
马车渐渐远去,泽鲁无比悲戚地望着夕阳中那个从马车里探出来的金色脑袋。
“泽鲁……有时间我一定还会来看望你的——”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回来。”泽鲁真心地感慨。
执事在一旁明媚地微笑着,说:“老爷,即使不回来,他们也会到另外的宅邸去的。”
“哦,不要提醒我这么残忍的事实!”泽鲁捂着心口悲戚地哀叹了一声,靠在执事的身上偷着往眼里滴了一滴眼药水。夕阳映着泽鲁大人晶莹的“泪水”,那精致的面庞宛如一朵被寒露侵压了的玫瑰。
马车上,那犽甜蜜而幸福地吃着新鲜的蛋糕,云错靠在车厢上,托着脸颊望着窗外。
嘟嘟看着这样的云错和那犽,想起路西法说过的话来。他说,云错和那犽都太任性了,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狼狈为奸”,谁都不会照顾自己和对方。戒真是太宠着他们了。
戒……
据说是个跟他一样有着墨绿色短发和深紫色瞳孔的男人,温柔坚强,像天空一样包容着一切。
云错当初带他走,不容否认地就是因为他长得像那个男人罢。
可是……他不是。
那个男人是温柔的,如同春风一样的……罢。那他就雷厉风行一些罢。毒舌也好,腹黑也罢,如同路西法所说的,这两个完全没有生活常识又总是太任性的家伙,不能够太宠着他们。
马车被石子颠了一下,那犽端着蛋糕的手一抖,整个糊在了自己脸上。云错瞥过来,看到那犽的花猫脸,恶劣地笑了笑,却没有施予任何援手。那犽自己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奶油,对于其他够不到的地方……
那犽拽着衣袖抬起手来,眼看着就要把奶油擦在袖子上。
“哼。”一声冷哼让嘟嘟反射性地滞了滞。
“打算用袖子擦脸?真是腌臜啊,那犽。就连五六岁的稚子都知道不可以用衣服来擦脏东西,你居然不知道?该说你是没有常识好呢,还是该说你任性无知?呐……那犽,你多大了?有一百岁了吗?或者,九十?八十?”嘟嘟语调平平,就连“呢”“吗”这样的语气词都完全是平音,听在那犽耳中,倒带上了几分不耐烦的味道。
那犽实在没脸说出自己真正的年龄,念及上马车之前嘟嘟的行为,又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地掏出手帕把脸擦干净了。
泽鲁从来没有见过那犽吃东西,因为那犽每次吃东西都很……狼籍,完全被泽鲁与生俱来的审美标准给屏蔽了。但是被嘟嘟嘲讽过后,那犽居然第一次斯文地吃起了东西。
那犽吃完蛋糕之后怯怯地望着嘟嘟,擦了擦嘴,这才发觉马车走的方向并不是继续往奥利尔曼帝国帝都去。于是好奇地问了一声。
“去圣地。”云错简单地解释道。
那犽“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圣地。云错一直都很讨厌那个地方,从伽罗兹帝国来到奥利尔曼帝国的时候甚至特意避开了圣地,选择从沙漠中穿过来,而现在却特意去往那个她所讨厌的地方。
是因为那些实验体罢。
那犽悄悄地望了一眼嘟嘟。嘟嘟敏锐地感受到了那犽的目光,抬起头来,竟把那犽给吓了一跳,立刻扭转脸靠在车厢上闭上眼假装睡觉。
那犽闭着眼悲叹那个可爱的羞涩的任他揉捏的嘟嘟竟然就这么不见了,不明真相的那犽就这样暗自诅咒着无辜的泽鲁家的执事,渐渐地,在马车轻微的颠簸中睡着了。坐在那犽身边的嘟嘟看了一眼他那扭曲的睡姿,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轻轻地将那犽扳倒,脱下外套叠了叠给他做了枕头。
云错淡淡地望了嘟嘟一眼,收回目光,心想:果然跟戒很像。即便是不一样的手段,却也是一样的温柔和……
云错抬手撑着额头,恰恰遮挡了自己那低垂的眼。
——老妈子性格。云错想着,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