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终至起点(1 / 1)
有一个词叫做“乐极生悲”,它用来形容现在的壹原爱理再合适不过了。
欢呼声、加油声交替着此起彼伏,人声鼎沸的体育馆中央,28×15米的那方球场天地里,激战正酣的少年们为了胜利尽情挥洒着汗水。
激动人心的全中联赛决赛赛场,让人热血沸腾的比赛紧张的进行中。
壹原爱理手边放着一支拐杖,右小腿上打着厚重的石膏、被绷带缠绕的和木乃伊一致无二,抱着一只不断挣扎着来回扭动的玳瑁色小虎斑猫,坐在书写着帝光篮球部“百战百胜”口号的巨大横幅后、帝光非正式球员区第一排最靠边的角落里,拉着一张苦瓜脸,愁云惨淡的垂着好看的眉。
这一切还要从仁王雅也打来电话后说起。
接到仁王雅也即将来日本看望她的消息,壹原爱理的好心情一路上飚,连走路都欢快的哼着小曲儿,不时还想转上一圈。于是,壹原爱理出车祸了。
没有认真看路的壹原爱理走上了一辆轿车的行驶路线,没有自我保护反射,壹原爱理傻站在那里——哦,不是,她有计算——等着汽车撞了过来。虽然是这么说,其实只有零点几秒的时间,还好那辆车车速不快,紧急刹车后速度也减了很多,壹原爱理仅仅是被碰倒在地,右腿小腿出现了裂缝骨折,身上有几处擦伤,没有太重的伤势。
真正让壹原爱理发自内心地畏惧着、想要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蜷缩起来逃避现实的是:赤司生气了。
想到生气的赤司壹原爱理就不紧泪流满面,那地狱般的日子她再也不想回忆了。
之后若是乖乖养伤倒也好了,壹原爱理被赤司的“口头命令”关在家里一周没出门,终于忍不住央求仁王雅治带她出去玩。事情倒是没发生什么,只是捡到了猫。
还没有壹原爱理一捧大的小猫,出生只有三周左右,左后爪折成了诡异的角度,似乎是被某种外力压断的。幼小的猫还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被丢弃在它不熟悉的道路上,身体的疼痛让它“喵呜~喵呜~”不停地叫着。它还不懂得这样浪费体内仅存的力量只会更快迎来死亡。
壹原爱理发现小猫时,它的叫声已经非常微弱了。听着小家伙可怜的叫声,承受了“断腿”之痛和赤司怒火的壹原爱理对和她同病相怜的小猫产生了共鸣,便把小猫送去了宠物医院。交通工具当然是仁王雅治。
赤司对猫并没有特别的喜恶,虽然认为这个脆弱的小家伙有些麻烦,但在壹原爱理再三恳求并签下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后,同意了壹原爱理收养小猫。
之后壹原爱理对小猫的照顾是无微不至,买来小奶瓶喂小猫配置好的特调奶粉、用毛巾做成被子和衣服给小猫保暖、洗澡、喂药……比壹原爱理照顾自己还妥帖。终于,小猫也像壹原爱理一样渐渐恢复了健康。
事情到这里本该达成圆满的小结局才对,毕竟连赤司都已经不再生气,又开始溺爱壹原爱理了。赤司同意了带壹原爱理去全中联赛的决赛。
问题就出在这里啊!
早上的时候,赤司本打算将壹原爱理交给桃井五月,所以是带着壹原爱理去的休息室。架着拐杖的手不能松,壹原爱理只好用提着宠物箱的手向已经到达的绿间以及黑子打招呼。
壹原爱理心情满格,露出明快的笑容,自豪的把自家猫咪也抱出来,握着它的小爪让它向黑子和绿间打招呼。壹原爱理对面,绿间的脸“唰”一下就绿了。
没有理解绿间僵硬的反应,壹原爱理好奇的凑上前——当然是抱着猫一起——问:“怎么了,绿间君?”
绿间迅速退避,“那个,壹原,你别过来。”
“为什么?”壹原爱理不解的歪头,怀中的小猫“喵呜~”叫了一声。
“呃……”绿间不说原因,只是如临大敌般防备着壹原爱理任何细微的动作。
“爱理,过来。”在一边整理球衣的赤司明了了原因却不点破。
“嗯?”壹原爱理的视线在赤司和绿间之间来回扫描,不知从哪里看出端倪,恍然大悟道:“这个反应是害怕吧!绿间君怕猫吗?”
绿间继续沉默。壹原爱理不解风情地将怀中的猫咪抱高,认真的举给绿间看,“绿间君,梅干咬人不疼的,你看,很可爱的吧!”被壹原爱理取名“梅干”的玳瑁色虎斑猫配合的叫了一声。
可爱才有鬼了!会咬人就该送去拔牙了,没牙咬着肯定不疼!你那猫的爪子已经伸出来了,快点给我抱走啊!曾经被猫抓伤而留下心理阴影的绿间十分不淡定的再次后退了一步,却仍然死撑着什么也不说。
“绿间君,梅干才满月不久哦,不会做坏事的,你抱抱看,又软又小的。”原本已经向赤司迈出一步的壹原爱理突然又转身看向绿间,让绿间才放松下来的精神霎时又提到了顶峰,发挥出极致的速度跳向侧后方。绿间手中今日的幸运物是弹球,圆球状不能很好地固定,飞离而出掉在了地上,弹跳两下,滚到壹原爱理脚边。
已经无心再去理会“会做坏事的究竟是梅干还是梅干的主人”,绿间看着壹原爱理臂弯中幼小的、应该会比较柔弱的、好像真的不会有杀伤力的小猫,再看看壹原爱理脚边自己性命一般重要的幸运物,绿间终于抬起了脚步。
“爱理,我决定把你换个地方。”突然来搅局——不对,来救场的赤司捏住梅干的脖子将它从壹原爱理怀中拎走。
“痛~”壹原爱理像自己脖子被捏住一样痛苦的看着赤司,水汪汪的眼睛似乎随时都能泛出泪水。赤司完全不吃这一套,另一只手真的捏住了壹原爱理的脖子,不,赤司还是手下留情只抓住了壹原爱理的衣领。于是,一人一只就这么被赤司丢到了帝光的观众席最角落里。壹原爱理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抱起梅干、哭诉:“赤司是不是又生气了,怎么办?”
顺带一提,黑子哲也君一直安静而淡然地在一旁将此剧目尽收心底。
————————————————————
“是绿间!”
绿间又一个气势的高弹道三分入篮,帝光的队员们高声欢呼起来。
“啊~得救了。”壹原爱理庆幸的松了口气,还好绿间是正常发挥,如果因为早上的事让绿间发挥失准,虽然不会动摇帝光的胜利,但赤司大概会发火吧,连续惹赤司生气,会生不如死的,一定。壹原爱理难得有了一点自觉。
其实,早上的事对绿间还是产生了一点影响。比赛前,绿间一定要按步骤来回想自己人事已尽。平时,绿间是这么想的:我从来没有失手过,练习也从不偷懒,左手指甲的保养也如同往常,今天的晨间占卜,巨蟹座是第×名,幸运物也带在身上,球鞋的鞋带是从右边绑的,人事已尽!
今天,绿间是这么想的:我从来没有失手过,练习也从不偷懒,左手指甲的保养也如同往常,今天的晨间占卜,巨蟹座是第一名,幸运物……幸运物!
想着幸运物,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壹原爱理那只罪恶的小猫的身影,绿间被迫睁开了眼睛。绿间用力甩甩头,从身边座椅上拿过幸运物仔细看,确认完好无损,才闭上眼睛重新开始“冥想”——
我从来没有失手过,练习也从不偷懒,左手指甲的保养也如同往常,今天的晨间占卜,巨蟹座是第一名,幸运物也带在身上,球鞋的鞋带是从右边绑的,人事——已尽!
于绿间,这是与信仰与教义一样神圣的仪式;但用青峰的话来说,就是“绿间那些麻烦死人的规矩做一遍还是做两遍有区别吗?有什么关系,无所谓了!”还会附赠一个大白眼。
不论观点如何,总之,托绿间的福会得到赤司大赦的壹原爱理在心中记下了绿间的大恩,准备以后有机会就报答绿间。
比如,等梅干长大诞下小猫就送给绿间一只,让绿间好好认识猫咪的可爱、与猫咪建立融洽、美好的友谊之类的。
我开玩笑啦!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壹原爱理无奈的摊手,露出“真没办法”的样子。
壹原爱理旁边坐着的帝光篮球部二军成员抹了一把冷汗,无言的瞥了一眼这个心思完全不在比赛上、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傻笑的小女孩,她害得他都没劲加油看比赛了!
直到下半场,壹原爱理才终于收心开始认真看比赛。除了“紫原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好高”,壹原爱理最先注意到的,不是赤司精密的战术布置、不是黄濑运用的无比纯熟、仿佛已练习多年刻画进骨子里的各种篮球技巧,不是绿间完美又优雅的射篮动作,而是青峰不受拘束、随心所欲投篮时飒爽的身姿,那个身影在空中舞动,蕴含着巨大气力的动作偏偏划出漂亮的弧线,竟让篮球变成了视觉上美的享受……个鬼啊!
壹原爱理如果这样看青峰,赤司就要好好和青峰开小会了!
壹原爱理是在看青峰,但她所注意的,并非青峰的投篮,而是青峰带球跑和运球过人的速度。虽然离上一次看到青峰君打球(第4章,留下加训的青峰、黄濑一对一)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有所成长是必然的,但这种速度,只用了几个月就变化到这种程度,真不可思议。来计算好了,这个速度,百米只要13秒,运着球这样跑没问题吗?急停只要零点一秒多,姐姐的……
壹原爱理的思路突然中断了。眨眨眼睛,壹原爱理认真的思考为什么在这里会出现仁王雅也,不应该扯上关系啊!壹原爱理虽然很努力的在思考,但仁王雅也能和青峰或是急停速度联系上的,壹原爱理脑中一片空白。
“啊,这种感觉是微妙呢?还是违和呢?还是不爽呢?”壹原爱理小声的自言自语,关注点又在不知不觉中转移了。
壹原爱理身旁的帝光二军成员:你够了!你的存在已经三项全占了!队长休息时老看过来我压力很大啊!不看比赛快走!求你了!
直到最后,壹原爱理也没能想出所以然,她一回神,比赛结束的欢呼声已震彻全场。身旁帝光篮球部的队员们奋力挥舞着“百战百胜”的巨大横幅,为他们的两连霸狂喜着。
壹原爱理也被那欢欣感染了,丢掉了无果的疑问,露出笑容想去场下,像平时一样扑过去挂在赤司身上庆祝胜利;但看到正在互相击掌的赤司等人,又突然决定不过去了。
“就让男孩子们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庆祝吧!喵~梅干?”壹原爱理抱起梅干露出浅笑。
此时的壹原爱理还没有注意到,在她身上出现的细微变化——“不去打扰男孩子们”的想法,是她自发产生的。
对当时还小的壹原爱理,仁王雅也输入她脑中的,几乎都是能让她将日常生活应付下来的“程序”,虽然还不涉及黑手党,但仁王雅也绝不会教给壹原爱理像这样为别人奉献的善良。
赤司?赤司才不会说这种话,他会更直接的把壹原爱理“踢”走。
一直以来在真正的感情和机械的命令之间模糊的界线上徘徊,因为理解不了所以仍然将之归为“程序”的壹原爱理,终于,即使未意识,也终于跨过界线,走出了感情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