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七、梦（1 / 1）
被Rider一击重腿踢出窗外的卫宫士郎像是为了抓住天空般伸出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唤自己的伙伴：
“——过来、Archer————！！！”
令咒消失，而空间也同时出现扭曲，红色的骑士像是冲破空间上的波纹一样出现，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双臂稳稳接住浑身是血的卫宫士郎。少年从三楼飞落所产生的冲击力让Emiya身子一沉，他微弯曲膝盖卸去那力道，在看清卫宫士郎的情况后瞬间出离愤怒了。
“谁……干的。”
卫宫士郎的身上染满鲜血，双臂全是利刃切割刺穿造成的伤口，有些地方甚至还能看到森森白骨，锁骨下方更是差点被贯穿。
那已经是足以致死的重创了。
“是谁、干的。”Emiya压住嗓音重复了一遍，平日里冰冷淡漠的铅灰色眼眸几乎要燃起火焰来。卫宫士郎抽搐了一下，抬起头，眼神恍惚的仿佛随时都会昏迷过去：“唔——Ar…Archer，快去、帮远坂、还有Saber。”
“在那之前先关心你的身体！战斗到一半却因为Master死亡而退场的话就太可笑了，我可不想尝试！”Emiya压下暴走的欲|望，把卫宫士郎放在地上用自己所知不多的治疗魔术进行抢救，越检查周身气压就越低。
双臂几乎被废掉，内脏移位，肋骨断裂并刺了进去，锁骨重伤严重影响了左手的使用。
愤怒到极限反而变得冷静，Emiya动作强硬的把试图站起来的卫宫士郎摁住，在最短时间内把自己会的治疗魔术全都用了一遍。好在卫宫士郎从小就进行严格的锻炼，身体素质很好，再加上简单的治疗已经没有生命危险，Emiya这才放下按着对方胸口的手臂。
“Archer，快去三楼。远坂和Saber还在那里！”之前一直被Emiya冰冷的眼神和气势压的不敢出声的卫宫士郎见对方态度缓和，赶忙重复自己一开始的话。
“知道了，你呆在这。”Emiya站起身刚要抬脚，想了想又投影出一把剑“锵”的插在卫宫士郎身旁，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向教学楼，直接利用高速顺着墙壁垂直而上、几下就跃进窗户里。卫宫士郎被Emiya突然的动作吓的差点炸毛，冷静下来后却又笑了。
——Emiya知道卫宫士郎不会乖乖呆着，所以干脆给了他一把武器。
呣，虽然不是自己一直很喜欢的黑白双剑，但这柄青色剑锋的宝剑看上去也很好用的样子。一边这样想着，卫宫士郎一边撑着剑站起来，从教学楼的另一个入口跑了进去。
Emiya直到跃入走廊才明白卫宫士郎要他来帮Saber的意思。
敌人，不止一个。
虽然对多出来的那个敌人感到太过惊讶，但Emiya冲刺的身影一点停顿都没有。他像一股赤红色暴风般向前突进，双臂交叉挥出，干将莫邪划出交错的轨迹，明明只是最简单的黑与白却美的令人窒息。
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敌人被一击砍断。这不意外，毕竟昨晚的战斗已经证明过在被Emiya近身的情况下Caster毫无抵抗能力。
敌人的外形渐渐崩坏，直到完全消失。Emiya目送对方再次离去，内心里升腾起一股与看到卫宫士郎重伤时不同的怒火。
——虽然服装和能力都一模一样，但感觉不到意识的魂魄。那个Caster，只是用其它东西填进死尸里做出来的仿制品罢了。
有人在亵渎死者，亵渎英灵。
之前一直被Caster的魔法压制住的远坂凛松了口气：“Archer，士郎怎么样？”
“死不了。另一个在哪？”
“楼上，Saber在追她。是上次那个黑色的servant，职阶是Rider。”远坂凛像是在嚼肉一样的咬紧牙齿：“她的Master居然是间桐慎二……真是可恶，我本来以为那家伙没有魔术回路，是不可能成为Master的。”
Emiya：“……”又是掉链子造成的思维死角？大小姐你这毛病必须得改改了。
因为在楼下帮卫宫士郎治疗耽搁了一段时间，等Emiya赶到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同属三大职阶之一的Saber稳稳将Rider压制住，在看到Emiya出现时那个蛇一般的紫发魔女气息一乱，明白大势已不可挽回，便试图撤退。
“Ri、Rider！你在干什么啊？还不快到把他们杀掉！你不是最强的吗……？！”间桐慎二快要瘫倒一样的背部紧贴在墙上，朝Rider破口大骂：“之前说那么漂亮的大话，现在还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废物！”
Emiya联手和Saber将Rider的一次全力袭击挡回去，朝前踏出一步：“士郎身上的伤，是你干的？”
Rider沉默不语的举着短刃，倒是正往楼梯方向挪的间桐慎二笑出了声：“哈哈——你说那个家伙？没错哦，他是被我的Rider打成那样子的呢。居然拒绝和我合作……我要证明我比他强千百倍！”
“就为了这种理由——”Emiya低语，再抬眼时浑身气势大涨，俨然如一个举着镰刀的死神：“你马上将为此付出代价。”
“呜——？！什么啊——呜啊！！”Emiya狠辣的攻击被Rider挡住，他握剑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本来位置就处于下风的Rider被压的弯下|身去，间桐慎二趁机跑向楼梯口。
别想逃。Emiya扯起嘴角一脚揣在Rider肚子上，Rider原本就受了伤，被这巨大的力量踹的撞在墙上半天没缓过来，Emiya趁机朝间桐慎二一剑飞过去，谁知对方正好脚下一软咕噜噜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武器擦着他头顶飞过。
Emiya：“……”……好乌龙。
Saber：“……”这个……是巧合吧。
Rider依旧不说话，只是爬起来继续攻击。Emiya身子往后一仰，短刃冰冷的刀锋擦着他咽喉划过，那杀气刺激的Emiya头皮发炸。
Rider想摆脱Emiya和Saber去追上间桐慎二，而两人又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三个英灵在狭窄的走廊里打成一团，虽然暂时还未分出胜负，但Rider的败落已经是定局了。
而另一边，逃跑的间桐慎二被分别从两端追赶来的远坂凛和卫宫士郎给堵在了二楼。远坂凛一串Gandr魔弹差点把墙给轰穿，间桐慎二慌不择路的逃向另一个楼梯口，却被一柄青色的宝剑给逼了回来。
“咿————！”
“慎二——”
“哼哼，这下你逃不掉了。”远坂凛用食指指住间桐慎二的后脑勺，像个小恶魔一样优雅的微笑起来。
“慎二，叫你的servant把结界停下！”卫宫士郎嘶哑着嗓子道。虽然一开始很不愿意和自己多年的好友敌对，但在对方明明白白的对Rider说出“够了吧，赶快杀掉他啊”时，卫宫士郎就已经将心态完全放在了相互厮杀的魔术师上。
魔术师杀死魔术师是没有犹豫的。所以只要间桐慎二拒绝停止结界，他就会把顶在对方喉间的宝剑刺下去。
“哼、你别在这里装腔作势了……”间桐慎二颤抖着声音说，试图露出往常那种高傲轻蔑的笑容，卫宫士郎神色不变，目光看向远坂凛：“远坂，这家伙交给我。”
“好。”远坂凛利落的收回食指，退后几步给两个男生腾出空间。
“哈、哈，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敢杀我的，卫宫！”间桐慎二露出得意的神色，但下一秒卫宫士郎就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臂，一把抓住间桐慎二的头发把他给按在了墙上。
“咕、你这……！”间桐慎二试图拉开卫宫士郎的手，却被对方踢开，青色的剑锋毫不犹豫的刺穿了那只手臂。
“啊——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惨叫等会再说。现在马上停下结界，慎二。”
“别、别开玩笑、谁要听你的啊！”
卫宫士郎用另一只手掐住间桐慎二的脖子，因为凑得太近，他身上的血蹭了一大片在对方身上。
因为觉悟而变得冰冷的声音在间桐慎二耳边响起：“那就只有先把你结束掉了。我是怎样都无所谓喔，赶快决定！”
卫宫士郎逐渐收紧手指，因为在远坂凛的帮助下打开了体内的魔力回路开关，这种颈子好像可以轻易折断一样。
“哈——少来了。你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而、而且我还没杀人喔，只是从大家身上分一点生命而已——”间桐慎二不敢置信的挣扎着，在他的认知里卫宫士郎虽然脾气暴躁，但无疑是个不会伤害他人的老实过头的家伙，现在这个冰冷的卫宫士郎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固有印象。
而现在，这个被他承认又不承认的唯一的朋友，正在他耳边没有感情的低语：
“——我知道了。永别了，慎二。”
喉间的手指突然加大力道。间桐慎二尖叫着发出抽噎，声嘶力竭的大喊：“等——等一下！等一下、我知道了、是我输了卫宫……！我马上停下结界、我会停了……！”
手指的动作停住了。卫宫士郎和远坂凛都等着间桐慎二发出命令，却听到楼上发出一阵猛烈的爆炸声，随之天花板被砸穿，Rider浑身是血的和一个红色人影纠缠在一起掉下来，重重摔在地板上。
膝盖顶在Rider腹部的Emiya一拳揍在对方脸上，剑光一闪就斩断了她试图举起短刃的左手，紫发魔女发出一声模糊的惨叫，紧接着黑色的干将就将她穿胸而过。
“唔、咳——！”奄奄一息的Rider抽搐了一阵子，彻底瘫倒在地上，笼罩整个学校的结界闪耀两下，哗啦一声变成鲜红的碎片。
“哼，这样就解决了。”Emiya从Rider身上站起来，“只要杀掉施术者，这种结界就不攻自破。”
卫宫士郎和远坂凛呆愣愣的看着通身散发出惊人煞气的Emiya，Saber一脸无奈的顺着被砸穿的天花板跳下来，对Emiya说：“消气了？”
“感觉好多了。”Emiya拔出干将，Rider的尸体随着这个动作开始破碎，在黄昏的风中有一种异样凄凉的美感。
远坂凛：“……Saber，这是怎么回事？”
Saber：“凛，很抱歉我把战斗全权让给了Archer。因为他说伤害士郎的人必须由他亲手杀掉才行。”
Emiya的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下，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走向卫宫士郎：“士郎，那家伙你打算怎么办？”他看向间桐慎二。
卫宫士郎：“……慎二毕竟是我的朋友。既然结界已经消失，Rider也死了，那么只要让他放弃令咒就可以了。”
“什——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如果没有了令咒————！”间桐慎二突然变得很激动。
“慎二。”卫宫士郎打断对方的话，“当上Master、让servant服从，你以为这样就是当上魔术师了吗？”
“当然了！只要能做到——只要能做到的话，不就说明我有魔术才能吗！”
“……你是错的，慎二。这种想法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卫宫士郎看着间桐慎二的眼神有些哀伤，“就算没有魔术才能，你在其它方面的天赋也是无人能比的，为什么要咬住魔术师的身份不放松呢？这种东西……就这么好吗。”
“哈——！你懂什么！间桐家可是代代相传的魔术世家，你知道在我们连直系血脉都无法继承魔术回路的时候、有多悲哀吗！！”
卫宫士郎沉默了一下，突然放开手。
“是，我不懂。我原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被老爹收养、发掘出魔术能力、只有‘强化’这种最无用的天赋，这样的我没办法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慎二，Rider已经死了，你已经没有继续陷在这场战争里的资本了。”
“你——！”
“去山上的教堂，那里的神父会保护失去servant的Master。”卫宫士郎后退两步和Emiya站在一起。间桐慎二愤愤的闭上嘴，先看了眼Rider消失的地方，然后在Emiya冰冷的凝视下颤抖的逃走。
卫宫士郎站在原地没动，他看起来不是很对劲的样子，Emiya担忧的把手放在对方肩上，刚要开口就见他倒了下去。
“士郎！”三人一同惊叫出声，Emiya一把抱住对方，远坂凛快步走过来检查卫宫士郎的身体。
“啧，这种样子还乱来，嫌死的不够快吗？！”她咬牙切齿的掏出一块宝石开始治疗，Emiya把卫宫士郎平放在地上，试图让少年舒服一点。
“凛，士郎的情况怎么样？”Saber担忧的看着像断电的机器人似得卫宫士郎。
“机能损耗过度，身体开启自我保护机制才晕过去的。——好了，Archer把士郎送回去吧，我去通知假神父来收尾。学校被牵连成这样子，必须要靠教会的力量才行。”
Emiya点点头。远坂凛是当之无愧的魔术天才，她说没事那就不用担心了。打横抱起卫宫士郎，红铜发色的少年轻的不可思议，虽然知道没有生命危险、但看着那张惨白的脸Emiya还是觉得心里发慌。
——————
卫宫士郎又做梦了。
他又梦到了十年前的那场大火。
尸体堆积如山
人们逐渐崩溃
每个人都在求救，又每个人都没有得救
他意识朦胧的伸出手
没有什么意义，也不是为了求救
只是觉得，那天空好远呐
在落下的最后一秒，那个人握住了他的手
卫宫士郎很熟悉这个梦，在最初的那几年他没晚都会梦到这场景，按照一贯的流程他接下来应该会梦到医院，梦到那个人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生活，还有那句认真又夸张的：“话先说在前头，我是个魔法使喔！”
但是，这次有什么不同了。
没有医院，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地狱。
那不是卫宫士郎所熟悉的场景，甚至都没在他记忆里出现过，但是光看着就让人从心底泛起绝望。
没有人能活下来
所有人都将死去
这时，一个人出现了
像是童话、或者说英雄一样的，那个男人成功做到被定义为不可能做到的事
他拯救了所有人
但是为什么，被救者们的眼里却没有感激呢？
「那个家伙未免也太可怕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没有利益啊」
「自身根本就没有感情的家伙，让人怎么相信他的动机是纯良的啊」
——我只是想要帮助能见到的所有人。
男人心底这样回响着，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黑暗的角落中闭上双眼，直到那些人走远。
男人明白的，在周围的人看来他一直是个无法捉摸的家伙。财富、名利、私欲、情|欲、复仇、奉献，如果是出于这些容易让人明白的原因的话，他做这些事也就能被理解了吧。
因为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不为个人利益而行动
可惜不是
男人这样奔波，甚至豁出性命去救人，只仅仅是为了帮助别人而已
无法忍耐身边有哭泣之人
无法忍耐身边有受伤之人
无法忍耐身边有将死之人
要说理由的话，就只有这些。
——这种人是不存在的
——圣人是不存在的
——毫无理由不求报酬就帮助别人的人是不存在的
因为看不懂，所以所有人都惧怕他
男人曾拥有过似是伙伴之人，也曾拥有过似是恋人之人
但最后却全部失去了
最后，男人被他最亲密的朋友上缴至司法系统
他没有反抗，而是无条件地接受人民的审判
【定下契约吧。我将死后的一切交托于你。而这份报酬，我要在此刻收下。】
曾经在某一刻，在面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灾难时，男人这样对世界祈求过
于是当生命终止于法庭上时，男人成为了“英雄”
其名为、在生前以人类之身达到人类不可成就之业、死后被世界所拥有，这样一种存在
男人并无所谓成为什么英雄，只是他要做的事必须要有英雄的力量才行
纵然背负着众多指责，他却仍然继续战斗着
明知自己将死的命运，却以死亡为代价，想要成就尚残余在自己手中的“奇迹”
——当好不容易到达了那个地方
好不容易到达了那剑之丘
在已经没有了剑手的那生锈的钢铁之丘上，他的战斗宣告终结
——依然是孤身一人
即使这样，只要能拯救眼前的人们的话，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男人很满足似地笑了，如同高山崩落一般地，放开了手中的剑
·
“Ar……cher……”
黑暗里，少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