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回至别院，昱王竟没有像往常一般回自己所居的院落，沈辞颇感讶异，此时天色暗下，纯白优昙静绽，她嘴角掩不住地上扬：“王爷是要在此处用膳么？”忍不住贪心又补充道，“倘若懒得动弹，在我这儿稍稍休息亦是可以的。”
李昱立于院内，晴夜的繁星缀满天际成为衬托的幕景，他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依旧是白日华贵的装束，此刻好看的眼里却只有她，那种眼神让人满足，沈辞想即便只有这短暂的一瞬也足以怀念了。
“嗯，在此用膳，懒得动弹，还要在这儿稍稍休息。”李昱眼角藏着笑，道。
小方几摆在缀满繁星的夜空下，他们席地坐于方几旁，银瓶内暖着一壶小酒，替换了沈辞本想要的大坛子，李昱蹙着眉：“二姑娘多饮伤身，而且得暖了再喝。”于是便令锦瑟抱回去，最终拎来这么一小壶，她虽心有戚戚焉但嘴角却有藏不住的笑意，扭着眉赞同道：“是的呐，有时候喝多了还觉得胃疼，这毛病都不晓得有没有得治？”继而伸手去取暖好的温酒。
修长的手指却忽而按住她的指尖：“胃疼？那这酒也别喝了。”
“……”沈辞忽然好想咬掉自己舌头，赶紧亡羊补牢，“什么胃疼，哎，其实不是胃疼啦。”
修长的手指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那明日便请越大夫来瞧瞧。”挑挑眉，“这酒你还喝么？”
沈辞嘴角有些抽搐，牵强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不喝了，诚然我是不能喝的。”昱王啊昱王，你为何如此这般的眼明心细，她的胃确然有些小毛病，可真没那么严重，瞧着被锦瑟取走的银瓶，终只能以眼神作别。
方几上摆了酱肘子，想来也许久不曾与昱王用膳，他夹了一只置于她碗中：“前些日子在闹什么毛病？”
沈辞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求爱节后这还是第一次同他用膳，他问她在闹什么毛病，可不就是……求爱曲，却憋了半天没说出来，不答反问：“今日那个于兰生王爷可认识？”
李昱眉目微挑：“他不是二姑娘的客人吗？”
啊？可她其实根本不认识他：“但他是翻墙进来的，茶宴的前一个时辰我都还不认识他，想来一个柔弱书生竟能躲过众侍卫的耳目，翻山越岭地钻进花藤院还真是厉害。”
李昱嘴角笑意若有若无：“那你还将他带去茶宴？”
暗夜下她观了观他的形色，想他这一句疑问到底含了怎样的情绪，她带去于兰生可是破坏了昱王的一段好姻缘：“昱王，可你不能将王依茹留在身边。”那个王刺史不大让人省心。
李昱一时顿住，幽深眸子盯住她，半晌，嗓音浅浅：“哦？二姑娘是在吃醋么？”
她……吃什么醋，若真论起来自己也是不赖的：“王姑娘虽跳舞好看，可我比她跳得更好看，所以我才没吃醋。”
李昱眼角藏着一点笑，似乎来了兴趣：“哦？本王竟不知二姑娘也是善舞的。”
幼时常常瞧见母亲独自一人于夜下起舞，当时觉得那样的舞姿真是极美，自己便时常躲在灌木丛后头偷学，日子久了竟也将每一个舞步深记于心，沈辞望入昱王眼中，缓缓道：“沈辞的舞只能盛于月色暗下，所以不曾舞给谁看，王爷想看吗？”
深深浅浅的月影中李昱神色幽深难辨，望着她良久未曾言语。
一袭素裳铺展于月色暗下，身姿攀着虚无端然静绽，似轻烟笼住的纯白优昙隔出一片镜花水月的空灵，却又于转瞬之间宁归于无边的飘渺与浩瀚。
李昱静然看着她一曲舞毕，平静的面色却是良久的怔忪。
席地跪坐于他身侧，沈辞眸中的笑意清浅温和，认真瞧着他：“这曲舞我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月花佛铃”，是特意送给王爷的，沈辞一直在想有朝一日要跳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看，今晚，”伸手抚上他分明的鬓角，“沈辞觉得很开心。”
握住她的指尖，李昱眉目却微微蹙起，嗓音中含了几分沉色：“二姑娘。”手上的力道却渐渐收紧，求爱节那晚莫名的不安再次浮现，“这个舞我很喜欢，所以二姑娘要时时跳给我看才好。”
沈辞倾身靠上他的肩头，整个人窝入他怀中，抬眼望向空中的璀璨星河，渐渐生出些许睡意：“这样的夜晚真适合相拥而眠四体交缠。”
李昱愣了愣，转而牵起一丝笑：“二姑娘累了？”
“嗯。”所以我们困觉吧，不过为表矜持后面那句却未说出，感到身侧之人动了动以为要送自己回屋，刚欲起身却被他带倒躺下，臂肘支在她颈侧将其圈入怀中，此番当真算得上是相拥而眠四体交缠了，嗓音中含着魅惑：“那便睡会儿。”
呼吸拂在耳畔有些痒，星河璀璨成为衬托的幕景，他锁住她的双眸右掌间竟是那只眼熟的红结，她送给他的：“二姑娘早已送了我这红结。”
沈辞心头动了动，以为他下一句会说“所以我要为你唱求爱曲”，却不想：“我承诺你，定会纳你为妃。”
她一怔，随即牵起一丝浅笑，环上他的颈项下一刻竟缓缓吻上了他的唇瓣，在这段感情里面她是先输的那个，却也输得心甘情愿，昱王，那些对于她而言其实并不重要，你有你的锦绣前程，而她从来便是一个福薄之人，意外得来的幸福只是好运罢了，她会开心却绝也不敢强求。
李昱僵了僵，见她浅尝辄止欲要离开却下意识地扣住她的颈项，更深地吻去，虚空中即便不能抓住什么却也不愿放开分毫。
沈辞坐在水阁边喂鱼，古树周身缠绕的金银花散发出蜜甜的清香，碧水凝波微微漾，午间时分收到一封信笺，瞧着其上署名她会心一笑，终于来了，突然便想起先前那个变态念头。
“欲得棋谱，必以等物易之，及地人参，起死回生之灵药，沈小姐若愿割爱，本公子或愿斟酌一二。”
寥寥数语回信倒很是简洁，但没想到襟花山庄的小公子要的竟然是及地参，而不是……美男子，这让沈辞颇感讶异，先前计划的一切似乎派不上用场，是的，她本来打算带上狄沣来个美人计的，如此看来她只需一个人前往了。
然而这及地参她虽有精心照料，却不过觉得它长得可爱，倒着实没想过真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以为锦瑟怕她无聊才拿来让她打发时间。
临行打包好及地参，却刚刚好地遇见了狄沣，仿似挑着时辰要替她献身一般，瞧见她手中的盆栽眼中现出一抹诧异：“及地参，你带这个去干嘛？”没想到他还认识这个。
没必要让其它人知道这件事，沈辞笑笑：“送礼。”继而错步离开。
狄沣却有些不依不饶，一路跟了过来：“这可是灵药及地参，你送谁这么大方？”
不得不说他还挺爱管闲事的，沈辞不打算再理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却一把被他拦住去路：“我好不容易采到这珍贵药材献予昱王，却被你这么轻易送出去。”显然不打算让她走了。
这药材竟然是他献上来的，沈辞还以为是哪个农夫……不过想想也对，普通人家得了这么一个宝贝自然会拿去换钱，看来这家伙是打算死缠不放了，沈辞本来还不想当变态，可他这么执意地追根究底，不把他卖了都有些不好意思，先前可是打听好的，曼倾城有那个取向，她忽而勾唇一笑：“你跟我来吧。”
狄沣一怔，突然觉得背脊拂过一阵风，心道：老子怎么觉得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