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番外(1 / 1)
整间屋子里头乱哄哄的,警察的问话声和顾卿继母的哭叫声,仿佛想要钻进林菁的耳朵眼里,她头晕脑涨的一手撑住墙壁,才勉强没有倒下去。实在忍受不了这气氛,她推门而出,站在屋子外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自从发现顾卿失踪以后,她就觉得心里沉沉地好像被压上了什么东西,万分后悔不该让顾卿到这所老房子过夜。
顾卿不愿意暑期到她家去借宿,她就故意把她弄到这里,原本计划的是让顾卿在这里待上一夜,第二天她再以没水没电为借口把她给接走。
却没有想到她只是晚到了一天,竟然已经找不到了的她的踪影,只是在大厅看到她吃过的食品袋,行李也好好的放在一楼,还有在顶楼阁楼地上留下的那个电池即将用光的手机,除此之外,顾卿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到处都没有她的消息。
没头没脑的找寻,几乎问遍了小村庄里的每一户人家,却没有任何顾卿的消息,48个小时之后,她毅然地报了警,并通知了顾卿的父母,却没有想到现在却变成了这种场面。这是她认识顾卿2年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的父母。
顾卿的母亲像个疯子一样对着警察吼叫,嘴里不断追问着房子主人的信息,大概是知道了林菁的家底,所以她话里话外都围绕着赔偿两个字,顾卿的父亲却一言也不发,只是闷着头在一旁抽烟。
林菁的两个哥哥也闻讯而来和他们交涉着。可是,直到目前为止,警方还是没有找到一丝的线索。
屋子外头的铁栅栏外面,挤满了知道消息前来看热闹的乡民,他们在外头窃窃私语,不住的对着这栋老屋指指点点,不时的蹦出“鬼屋”“阴宅”之类的词语。
大概是警方没有满足顾卿继母的要求,她开始在屋内嚎陶大哭,并翻开了顾卿的行李,哭闹着要警方追究屋主的责任,赔偿她失去女儿的损失。
她不依不饶的列举着顾卿自上学以来的费用,以及她做为一个后娘养大一个孩子的种种艰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林菁不屑的撇起嘴角,强忍下上前抽她几巴掌的冲动。
顾卿的父亲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行李、一件件的重新的放回旅行包中。忽然看到了顾卿的钱包,他打开来,钱包的正中央夹层里放着一张已经发黄老照片,那时一张多年前的黑白照片,看得出保护得很好,还过了塑。
照片当中是一对年轻夫妇,中间有一个胖乎乎的婴儿,他们冲着镜头笑得一脸的甜蜜。
他久久地盯那张照片,这还是在顾卿满月的时候在县城里的照相馆里拍的,好像也是他们一家三口惟一的一张全家福。这张照片中的三个人,一个已经过世,另一个现在却不知去向。
他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拂过照片中年轻少妇的面孔,那时的幸福是那样的难以言表,笑容是那样的灿烂。
好像自从顾卿的母亲过世之后,他就已经渐渐的不知不觉当中疏远了这个女儿,从小她总是很平淡,嘴巴又不甜,他再婚后,又有了新出生的儿子,这个女儿的存在就越发不那么起眼了。
最后一次见到顾卿,是在她大一放寒假的时候,那个冬天正好南方百年不遇的大雪、铺天盖地的大雪塑阴挡了很多过年期间赶回家的人,本来以为顾卿也不会回来了。
却没有想到大年初一的凌晨五点钟,她风尘仆仆带着行李赶了回来,事后他才知道顾卿所乘坐的长途汽车堵在高速公路上三天,一碗方便面卖到了五十块钱,她硬是又冷又饿靠着几块干面包撑了下来。
大年初一的早饭桌上,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顾卿对着弟弟满脸讨好的笑容还有那眼里布满的血丝。
家里的空间本来就特别小,单位所分的老房子是那种旧式的两房一厅,以前其中的一间房是顾卿的。后来她去外地上大学,妻子就把她的东西全都丢在了阳台上,把那间房换给了儿子住。
那天,他第一次觉得对这个女儿有些愧疚,眼见她低着头一点点的整理着阳台上凌乱的东西,为自己清理出一个能睡觉的地方,再看看坐在电视机前观看春节节目的妻子和儿子,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顾卿在家里呆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说大学里安排的有寒假实习,虽然这个期间的火车票非常难买,但是她却固执得从黄牛手里买到了高价票,坚持要尽快赶到学校去。
晚上11点半的车票,那天晚上特别的寒冷,火车站候车大厅里面却挤满了人,许多都是因为在路上耽搁了没有赶回家的人,像顾卿这样匆匆回家几天赶往学校的学生基本没有,他看着顾卿少得可怜的行李,想要挽留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坐在他们身边的是一对夫妻,是在等待在外地上学没有按时归来的女儿,每次站台处到站涌出人流的时候,丈夫都掂起手中的准备好的棉衣在汹涌的人流中东张西望,妻子的怀里面一直抱着一个暖壶,里面应该是煲好的汤,夫妻两个焦急的目光看着他不敢把头抬起来。
快要上车的时候,他才从钱包里翻出500块钱,没想到顾卿却把他的手推了过来,她从行李中拿出一个包装得很细心的小盒子递到他的眼前,笑着对他说,“这是我打工的钱给你买的,我记得妈妈在世的时候说过,你很想要一个英雄牌的记念金笔。”
她把盒子塞进他的手里,又说,“阿姨和弟弟的礼物放在我的床头上,你替我转交给他们,从下个学期开始我都要参加假期实习,恐怕就不能回来了,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直到顾卿的身影溶入了人流中,他还握着手中的钢笔盒子,久久的凝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卿已经大的可以挣钱给他买东西了,他心里又酸又痛,整整几个晚上都没有合眼。
从那以后,顾卿的假期都没有再回家过,偶尔只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他有时问起,她都说她住在好朋友林菁的家中,没想到再次接到电话传来的却是她失踪的消息。
看着眼前这间古老破败的屋子,他很难相信顾卿是怎样没水没电在这里度过夜晚,自己妻子反复地哭骂声音越来越大,他也不想理会,警察们都站在一旁准备收队了。突然妻子向他冲过来,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东西,抓住他的衣袖让他站起来说句话。
他看着这张与他朝夕相处却分外陌生的脸,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鼓起的勇气,猛的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瞬间这个屋子就安静下来了。
无视在场众人的目瞪口呆,他拎起顾卿留下的行李转身出了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林菁,他哆嗦着嘴唇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我多谢你对卿卿平时的照顾,这次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我们马上就走了,如果警方有了消息的话请尽快通知我们。”他出门的步伐拖得特别的沉重,沉重的好像刹那间就突然老了十岁。
顾卿的家人走了,警察也走了,林菁在哥哥们的催促下迟迟不肯上车,她心里异常的烦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忘在了屋里。
突然之间,她鬼使神差顺着楼梯又向着顶楼的那间阁楼而去,不知道为了什么,林菁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亩,等着她去发现。
阁楼上木地板的灰尘已经被纷乱的脚印所掩盖,当时顾卿的手电筒就落在这个衣柜的前面,按道理说她最后应该是出现在这里的,可是警察搜遍了整间的阁楼,却没有找到一点信息。
林菁轻轻地拉开衣柜的门,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她失望地上下左右的打量着里边,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忽然,她眼光定定的看向衣柜顶板的上头,那里,好像黑乎乎的有一个什么东西。
她疯了似的找寻着脚底可以踩着的东西,直到手指能够到了顶板,她使劲一拉,上头落下的灰尘差点让她背过气去,但是她手里,也多了一个四四方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方盒子。
盒子上面包裹着一层牛皮,大概已经有了年头,所以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哆嗦着手指,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牛皮给拆开,却发现里面居然又包了一层油布,好不容易拆开了油布,里面居然又包了一层牛皮……就这样拆了一层又一层,地上的东西越来越多,盒子越来越小……
终于,拆开了最后一层,里面是一个巴掌大木头的小盒子,上面有一个精巧的小搭扣,林菁轻轻的打开,里面放着一块小小的精巧的玉佩,晶莹剔透,上面隐隐刻着几行字,她拿着玉佩靠近窗子,在光线的映照下,玉佩闪现着光华,上面的字迹也跃入她的眼帘:
林菁,我很幸福,你也要幸福,顾卿。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认得,这绝对是顾卿的字迹,她抓着玉佩放声大哭,隐隐的感觉,顾卿,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块玉佩后来被她拿到一个业界有名的老教授那里,老教授惊奇的看了半天,以一种不敢置信的语气对她说,“这块玉佩的材质绝对是千年以前的东西,但是千年以前的玉佩为何会镂刻上现代的简体汉字,这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后来,林菁一直都把这块玉佩带在身边,她差不多隔上几天就会拿出来摩挲几下,顾卿,我一定会幸福,而你,一定要比我更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