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话(1 / 1)
冰雪初融,乍暖还寒,京都城里悄悄的流传着顾侍郎府上的大小姐顾卿卿在宫中得了急病不治身亡的消息。
虽然事发突然,但是也是意料之中。本来嘛,景亲王爷的这第四个新娘本就没人看好,前三个都被克死了,第四个哪能逃得掉。果然,这第四个才刚刚议下婚期就撒手西去了。
京中的朝官们都怕皇帝的下次指婚会派到自己头上,所以最近京都城里到处是订婚的喜讯,满大街的分发喜饼,跟顾府门前挂着的白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卿卿的丧事很是盛大,本来未出阁就重病身亡是不能葬入宗视祠祖地的,没想到皇上特别下了道旨意,命顾卿卿葬入景亲王爷的寿地,丧葬从三品仪礼规格,虽然并没有成婚,也算是承认了她的名份,顾家人都感天谢地的称皇恩荣宠,顾卿卿的离奇死因反而没有人再追究了。
没有见过顾卿卿的好奇的要死,想知道是怎样的一个美人能让皇帝开恩至此,死后从封。见过的也好奇的要死,这么身强休壮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不知道在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最先找到尸首的是一个在皮西山中打猎的猎户。大雪封山后,猎户们已有多日不曾进山,开春进山的第一次,就在山谷底看到了这具尸首,众人吓得惊惶失措,赶紧回来报了官,官府里的人很容易就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只是住在深宫里的顾卿卿为什么会死在皮西山中?这就无人可知了。皮西山距离京都城几十里外,山并不出名,出名的是这座山上的皇觉寺,至于顾卿卿到皇觉寺去做什么,这就更无人知道了。
但是皇觉寺的众僧都否认曾经见到过顾家小姐,自从上次有人在皇觉寺里出事后,皇觉寺封寺已久,过年期间都未曾接待过外客,众僧都闭门修行。上下山的山路上的积雪厚重,无人清扫,顾小姐是如何上的山也是个不解迷题。
顾卿卿的棺木已封,却还是被重新开启了三次,南晋侯爷,琉王爷,以及她的哥哥顾长启,都坚持要亲眼看尸体,前两个是得罪不起,后一个是根本拦不住。
顾长启的阴冷面孔让那天在灵堂里的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初春的季节,午后的阳光也不刺眼,洒在湖面隐成一片片的金光,拂面的风里已夹带上了丝丝暖意,扑在身上说不出的熨贴。
李慎独自一人坐在画舫的二楼上,推开雕窗,临窗而倚,自斟自饮着一壶美酒,欣赏着窗外偶尔飘来的筝鼓声。
忽然有人推门而入,他抬起头,看向来人,笑得一脸惬意,“长启兄,明明是你约我到此,怎么比我还晚到?是想要罚酒三杯?”
顾长启眉头皱起,显然是没有他的好心情,直接坐在他的对面,开门见山的问,“我听说,卿卿入宫以前,你们似乎是很要好?”
李慎拿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他浅笑着垂下眼睫,掩住里面的波涛汹涌,不答反问道,“长启兄是怀疑我跟顾小姐之死有关了?”
顾长启犀利眼神直视着他,李慎坦然的和他对看。半饷,顾长启忽然叹了口气,移开目光,从怀里掏出一份信放在桌上,推向李慎,“你先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哦?”李慎抬起眉头,并没有接那封信,“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顾长启脸色十分难看,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是昨天晚上,不知何人偷偷放入我的房里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李慎这才觉得不对劲。在战场弑杀多年的人都有较常人更灵敏的嗅觉,有人居然能潜入顾长启的房间,而他根本毫无所觉,恐怕那人如果想要他的命,也如探囊取物一般的容易。他打开信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是一封关于在过年前皇觉寺绑架顾卿卿事件的说明,信里面指明了当天晚上共有三波人劫杀顾卿卿,写这封信的人就是其中的一波,但是他没有明说自己是谁,只说当时并没有恶意,本来只是受人之托想要问她一些话,但是当时赶到现场已经来不及出手救她。
另外的两波一个是琉王府手下,另一个是受雇江湖杀手,信里面附上有当时的接头地点,以及银票的单号,买家居然是顾卿卿的二婶。
信上还注明了写信人当时看到顾卿卿身中一刀,掉下了断崖,这点跟找到的顾卿卿的尸首比较吻合。信上虽然没有确定明说,但是一个女子中了刀伤,又落下断崖,怎么还会有生还的可能。
李慎对顾家的事没有兴趣,他当初得到消息方寸大乱,匆忙赶到顾家,坚持要开棺亲眼见到尸体。虽然已经严重变了形,他就是知道,她不是,她是顾卿卿,不是顾卿。
顾卿并没有染红指甲,她部是把指甲剪的短短的,说是那样才讲卫生,最重要的是他跟顾卿多日相处,知道她没有穿耳洞,而躺在棺里的顾卿卿耳朵上面亮闪闪的挂着金环。
他放下了一颗心,心情一紧一松间,浑身虚软差点失足跌倒。
虽然现在还没有她的消息,不知道她人在何处,但是她应该还活着,而且活得不错。能够在这么多注视下的悄悄的把她带出京都城,还处处封锁消息到滴水不漏,想必那人也是不容小觑的。
他放下信,回收飘散的思绪,不知那人是否也和他一样思念着他。
顾长启显得十分烦燥,他在船舱里来回踱着步,“我特地找人验过,虽然冰冻的时候过长,但是决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死去最少也有二个月时间,那当时,出现在我家的卿卿又是谁呢?”
李慎托着下巴闲闲的冲他一笑,“总不会是个鬼吧?”
顾长启咬牙切齿,头上青筋爆起,“你知道些什么,不要再瞒着我。”
“我知道的总比你多,”李慎喝了口酒,眯起眼睛,“不过说来话长,我也怕你听了会不相信。”
“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顾长启已经忍无可忍。
“好吧,”李慎随手放下酒杯,招呼他坐下,“你还记得我们…………”
画舫悠然的在水波上,随着湖波上下起伏,一如舱里顾长启听着叙述那上下跌荡的心情……
室外春光灿漫,鲜花怒放。
顾卿觉得今天已经到了她的极限了,根椐晏柏劲给她安排的课程,学完了岭南话,还要学习礼仪,学完了礼仪接着是女红,再下来恐怕琴棋书画每一样都会有专门的老师的教导她。以前在大宁被逼着学习了一堆东西,没想到现在逃到了岭南还是要学。
她眼瞅着外头的春光,却只能坐在书房里对着晦涩难懂的文字发呆。三保倒是好,在王府里混得如鱼得水,现在俨然已经成了这里的副总管,想要跟他说个话还得瞅个空子。
越想越无趣,顾卿整个人干脆就趴在了书桌上,一脸的痛不欲生,教她的老先生以为她是累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儿。
她立马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一路小跑溜出了书房,差点看呆了老先生的眼睛。
顾卿昨天在院子里溜达的时候,就看好了一个出去的绝佳地点,在最不起眼的后院,最不起眼的厨房那里,有一个最不起眼的采买用的进出的小门,就被最不起眼的她给发现了。
而且她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今天早上就溜到三保房里,偷走了他藏在枕下的荷包。
这个时辰,厨房里的人应该都不在。她刚刚走到门口,眼见小门没有上锁,激动的刚想要扑上去,就听到有脚步的声音,而且明显是朝这边而来,吓得她赶紧躲在在了一旁的柴垛后边。
“我刚才明明看到有个影子走过去了,怎么没有了?”应该是府里巡逻的府兵,顾卿捂住自己的嘴巴,屏住呼吸,尽力把自己跟柴垛融为一体。
又听到有人说,“你眼花了吧?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脚步声又往柴垛边近了几步,好像在左右查看,“怎么没有?刚才还有脚步声呢?”
她认命的闭上眼睛,心里念叨着,“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
“哪里有人,这里面藏个人难道会看不见,你真是,走了,走了,前院去看看,王府哪会这么容易就让人混进来,谁他妈不想活了?”等的那个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说的也是,走……”
脚步声渐渐的远去,顾卿也快要憋过气去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里骂着晏柏劲,好好的把她关起来,天天学东西不让她出门,害得她跟个贼似的。
好容易缓过气来,她得意的站起身拍拍衣袖,今天,我还就要出门去了。刚上前把门环拉开,“那里就是有人,站住……”原来那两个府兵没走远,又回来了。
顾卿留恋的看了门外一眼,飞快的转身,像只兔子一样向后院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