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话(1 / 1)
清晨时分,皇城最高处金灿灿的龙距大殿里,燃着淡淡的沉水香,悠长的香味浅浅的压在在列每个人的心头,四品以的文武官员按照品级站列两侧,一个个屏声静气,侧耳倾听着琉王爷关于此次岭南使者入京的奏请。
高高坐在金銮殿上的惠颢皇帝在珠帘的掩映下看不清面目,身下龙座上雕刻着的张牙舞爪的飞龙在轻烟下的笼罩下似要乘风而出,自在游弋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李慎一身青花蟒袍,腰上系着象牙玉带,状似恭敬的低着头倾听,其实神绪早不知飘到了哪里,猛然间被琉王忽然激烈的言语拉回了思绪,他愣了愣,看着殿着琉王慷慨陈词的脸孔,不耐的撇了撇唇角,含着一丝冷笑。
今天是岭南使者入殿送国书的日子。岭南国派使者前来议和,协商两国签署停战协议,以后放开相临的边郊城市允以通商,这对大宁来说肯定是百年之功的好事。
岭南地势崎岖,宜守宜攻,民风彪悍,两国多年交战,历经数朝,谁也没有占到上风,不过是劳民伤财,损人损已。
现在先由岭南的使者提出议和,不得不说是已经给了大宁面子。看似强悍的大宁早就被掏成了一个空架子,多年的交战不仅让大宁国库空虚,也让国内征兵入伍的青壮年死伤过半,如果此次能够议和成功,不仅两国边郊周边的十几个城再也不用受战火的洗礼,通商互市也可以让岭南稀有的物品流入大宁,对于边境的经济发展也是只利无弊。
只是对琉王一党的人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好,琉王一党对于此次岭南议和之事大加陈词,认为岭南一定有着不轨之心,现在突然提出议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特别是议和的条件只是要迎娶一位皇妃回去,还有着特别指定的人选,这更是让人觉得疑窦重重。所以今天在殿上才会坚决反对岭南使者的入殿,要求惠颢帝驱逐岭南使者出京都。
虽然表面上的理由说得是冠冕堂皇,其实朝上的谁人不知不过就是因为一旦两国停止战火,驻扎在岭南边境的三十五万大军就要受召回京。这三十五万大军的统帅不是别人,正是一向保皇派的陈老将军。
陈霖老将军赫赫威名,戎马半生,历经两朝,老将军一旦回了京城,琉王还敢处处这么明目张胆吗?所以琉王一党对于议和一直加以阻挠,就算明明知道岭南的使者就在殿外一直等侯,却迟迟的不允人叫传,就在殿上跟保皇派的代表左相朱框翰当庭互驳,老丞相已年近古稀,气得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大骂琉王一党祸国殃民,误国误已。
气氛越来越僵,叫骂的声音也越来越响,跟着琉王党附议的众臣也越来越多,李慎以宽大袖袍掩面,轻轻的打了个呵欠,朝廷上的党派之争是越来越激烈,也是越来越无聊。
往往只是一件小事,只要是保皇派允可的,那么琉王派一定要站出来反对,如果是琉王派同意的,那保皇派一定会有不同意见。
每天站在这里,看着一群老臣子看似激昂的唱着大戏,说实话,他真是看够了。
争吵的结果最终皇帝还是没有吩咐传岭南使者入殿,只是宣布晚上会开一个皇家的宴会,款代远道而来的使者,至于议和国书,等到宴会后再行定夺。
琉王派的人都面有得色,而保皇派的人敢努不敢言。
站了一个多个时辰,终于退朝了。李慎随着人流出了大殿,眯起眼睛看了看灰茫茫的天空。昨天的郊外还是绿草颖颖,一片春暖大地的的局面,没想到现在又飘起了小雪,今年的天气可真是够古怪的。
站在高高的殿阶上往皇宫深处眺望了一下,今天是她入宫的日子,照规矩应该会安排入住在掖庭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皇宫处处高桅耸墙,一眼望去,层层叠叠,红墙金瓦连成一片。他挑起唇边的一抹笑,悠闲的的退了出去。
今年的天气着实古怪的很,墙角的迎春花都快要□□了,这雪怎么也下个不停,不知何时京都中传言着国有妖孽,天降罪雪的流言。
顾卿坐在廊下,眼睛盯着外头不断飘散的雪花,已经坐了有小半个时辰了,脊背硬硬的挺得酸痛,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旁边站着的几个年老的宫妇,头发花白,面带严肃,正一丝不苟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腰只要挺得稍微软上那么一点,领头的妇人就会上前给她行礼,要求她重新摆正姿势,虽然不打不骂的,可是,那看似恭敬却冷冰冰的眼神却让她心里发麻,只希望这个仪态课能赶快结束……
前头忽然传来皇帝驾临的拍掌声,屋里头的众人呼啦啦的跪下了一大群,顾卿懵懂的也跟着跪了下来。
她偷偷的抬起眼,眼前这明黄色的身影终于让她知道为什么看着老觉得眼熟了,仔细看他跟林禇轩长得还真是很像,但是这个皇帝时常笑容满面,看上去和蔼可亲,而林禇轩时常阴沉着脸,身上闪着生人勿近的标签。
大概是她盯着皇帝看了太久,直到皇帝身边的小太监轻轻咳嗽的一下,她才如梦初醒的把脑袋低下。
皇帝挥退了众人,只把她一下人留了下来,也不吩咐她起身,就坐在她身前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跪得膝盖发麻,他才终于开了口:
“皇后身边的女官来亲身教导你的宫仪,学了一上午,看来还是没什么进步嘛。”
顾卿知道他说的是她刚刚盯着他看,失了礼节的事,连忙回道:“是卿卿太愚顿……”
皇帝意态闲散的身子轻轻的靠在背后的软垫上,“我还记得敬德十五年,那时候你刚刚十岁左右的年纪,头一次随你家老夫人入宫来给我母后请安,可是礼仪周全,不惊不颤,怎么年纪越长,这些个从小学习的礼仪典范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嗯?我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他语气轻轻,却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敲打在顾卿身上,差点惊起她一身的冷汗。
她暗暗的吸口气,“想必皇上也知道,几个月前我在皇觉寺被人劫持的事?”
皇帝唔了一声,“略有耳闻。”
“那次不知道怎么的,我从回来就忘记了以前的事,后来知道的都是身边的人说起的。”
“以前的事通通都不记得了吗?”语气转冷,含着深深的置疑。
“模模糊糊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印像,但是偶尔脑子里也能想起些事。”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还是让太医来诊一下好。”他像是自言自语,眼神绕着她全身打转。
顾卿跪得腿都麻了,可是却动也不敢动。
“听说最近你跟李慎走得很近?我还听说当初就是他在京郊救了你,然后又把你送到坤庆宫的。”
顾狠只能硬起头皮,应了声,“是。”
“那…上元节临江楼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和李慎都在现场了?”
顾卿踌躇了一下,不敢欺瞒,点头应道:“是。”
皇帝拍了拍手:“不错,看你没有对朕说谎。”
“卿卿不敢。”原来皇帝早就知道那天的情况,刚才只是在试探她。
“你起来吧,站着说话。”他抬了抬手,恢复往日和蔼可亲的样子。
顾卿哆嗦着站起身,恭敬得低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我上次送你的香袋,你还带着吗?”
顾卿连忙从身上掏出香袋,“陛下所赐,卿卿莫不敢忘,一直随身携带。”
“嗯。”他像是很满意,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好好的在这里学习宫礼,朕有空会再来看你。”
看到顾卿点头,他又说:“晚上会设宴招待岭南而来的使者,”看似不经间瞟了她一眼,语气仍旧是淡淡的,“所以今天晚上宫禁会特别严格,没事不要到处乱走。”
顾卿低着头跪在地上,随着众人恭送万岁的声音,看着眼前的明黄色渐渐的消失在门外,她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夜幕幽深,宫里的深夜来得特别快,也特别的冷清。
草草的吃了晚饭,菜色虽然丰盛的不得了,但是顾卿实在没有心思下咽。
早早的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个偏殿里头冷冷清清的,累了一天的身体贴在床板上觉得全身都快要散架了,她轻轻的揉着膝盖,刚才洗浴的时候就发现那里青了一大块,估计是跪得太猛了所致,看来还真是来到古代后变得娇贵了,她挂着一丝苦笑努力想要揉开那抹淤青。
忽然透过薄薄的窗纸闪现一团耀眼的火光,顾卿赤脚跑到窗前推开才发现,天空上爆出一朵朵大大的烟花,然后在天空上一朵接一朵的散开,碎成一点点的光片,下坠着慢慢消失。这是皇宫里为招待岭南的使者在宴会上的助兴节目。
爆发的光亮照的偏殿四处时隐时亮,在明暗的火光中,她忽然想起前几天李慎拉着她的手一起抬头看着烟花时的情景,此景犹在,可惜那人却不知身在何处,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差点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