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话（1 / 1）
厚厚的云层在头顶灰灰的天空上面流动，坐得时候长了，身上觉得越来越冷。顾卿摸摸身下的斗蓬，山上潮气大，手上都有些潮湿。
早上上山的时候经过坚苦爬山运动，只在后院休息的时候喝过半杯热茶，这会儿又是惊又是吓又是讲，还要被迎面的冷风刮，手脚都开始发麻了。她眼巴巴的看着李慎，盼着身边的这位大爷能良心发现她满身的凄苦送她下山。
李慎却似心情很好，慵懒的半合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迎风颤动，任冷风微微扑进他敞开的衣领，他也不开口，挂着一丝微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会在这里睡着吧？顾卿又冷又饿的在心中开始问候他家的祖宗……
忽然山腰侧边的一角闪过一道青色的光芒，像烟花一样瞬间即消，李慎的眼睛猛的睁大又眯了起来，全身带出一种凌厉的气质。停了一会儿，他回头对她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顾卿满脸欢喜，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连忙站起来，却因为坐得太久，站得又太猛，腿麻得失去控制，大惊失色的向一边歪去。
落入李慎的怀抱的时候，一阵心安。淡淡的说不出的清爽味道冲斥她的鼻头，心跳得很快，她脑袋里猛的蹦出一个词：英雄救美。
其实说实话，他这个人除了嘴坏了一点，手贱了一点，人还是很不错的。
李慎把她搂在怀里，淡淡的笑声在她头顶上响起：“啧啧，还真是，没有腰，直上直下。”
顾卿的脸一下青了，这个烂人，根本不值得赞扬。她推开他顺便瞪他一眼。扶着树干活动了一下腿脚，也没理他，扭头向着来时的路而去。
所以并没有看到，李慎唇边挂起的淡淡的笑意和深深凝视着她的深邃眼神……
人说，上山好行，下山难走。这话真是没有错。
这条小路本来就是没怎么修整的土路，虽然路上的积雪被上下山的人清理的干净，但是土块却被冻得硬硬的。再加上下山微微倾斜的坡度，明明看起来很好走，但是踩上去有些却又变得松了，害得她一脚深，一脚浅，高高低低十分难走。
反观李慎倒是悠哉的很，离了半步跟在她的身后，双手背在后面，嘴里咬着不知从哪儿拽来的叶片，不时还欣赏一下左右的风景，偶尔还停下等她一会儿，只差没有开口嫌弃她走得太慢。
偶尔她走得太不稳，他还会在后面扶她一把，以眼神传递一种你看，没我你不行吧的意思。顾卿恨恨的甩开他的手，这人真像只苍蝇。
把堂堂的南晋小侯爷比做讨人厌苍蝇。啧啧，不过……还真是贴切……
走到一处拐弯处，这里有个直直的小斜坡，对顾卿来说应该还是有点难度的。李慎笑嘻嘻的抢先走到前面，回头把手递给她，顾卿恍如视而不见，撞开他的手理都不理。他眼中带笑掠过一道奇异的光：“来吧，别再赌气，难道连说笑一下都不行？”见她还是不是理，他又贴上来，“听我的，我扶着你过去……”
这个坡确实不好下，顾卿只能愤愤的把手伸给他。他猛的拉过她的手，一把揽住她的腰，闪身跃过这段斜坡，顾卿大惊下紧紧抱住他，忍下喉中的尖叫，回头却发现刚才他们两个拉扯的斜坡上，已经被一张大网罩住，并闪出了几个黑影，一片肃杀之气。
看来李慎刚刚是知道有人埋伏在那里，所以才坚持要扶她过来。她感激的抬头看他，却发现他全身的肌肉绷紧，已经进入备战姿态，唇边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
李慎带着她飞身闪过，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才冲着远处的黑影大声说：“既然来了，何必要偷偷摸摸，本侯还以为你们是一群缩头乌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怕丢了你们主子的脸。”
没人答话，几道黑影闪身而来，李慎带着冷笑，几招过后，就咔嚓掉了其中一人的脖子。
顾卿站在他身后中，清楚地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看着死尸倒在地上流出的血慢慢的染上了周边的积雪，黑的人，白的雪，红的血，触目惊心。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冷兵器时代的争斗，看到刀光剑影下瞬间消失的人命。
淡淡的血腥气传来，她忽然有点干呕……
扶着一边的树干，她呕了几下却什么了呕不出来，只觉得喉咙里翻江倒海，恶心连连……
背靠着树干平息一下呼吸，哆哆嗦嗦想摸出身上的手帕，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却见眼前忽然伸出一只手，手掌细长劲瘦，上面托着一个青色的帕子。
她抬起头才发现顾长启正站在她的面前。穿着黑色的披风，被风吹得鼓起，正紧抿着薄唇看着，目光深暗，隐有金光闪动。
李慎也站在不远处，用一种深思的眼光看着她，而后目光又不经意间的掠过她的小腹……
顾卿恍然大悟，这两个人，什么跟什么嘛！
她接过帕子，抹上脸，也顺便抹去他们两个注视的目光。
顾长启松开攥紧的手，移开目光，上前轻轻扶起她，语气温和：“走吧，有什么事也等先下山再说。”
想必那几个人已经被李慎摆平了，所以他们才会这么轻松，顾卿没有异议的点点头，也没敢回头去看一眼激烈的场面，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三个人一路向下而去。李慎走在最前头，看似不经意的说：“那些人，好像不是冲我来的。”
不是冲他来，难道是冲自己来的？什么意思？顾卿有点郁闷的盯着他的背影。
顾子启扶着她的手紧了紧：“我已经发觉了，这事真是有些蹊跷。”停了一停：“会不会还是……”
“不是。”李慎打断他的话，“刚刚的那几个人我跟他们交过手，武功套路不是大内的，倒像是……”
他偏偏脚步回头看了顾卿一眼，似有些难言，“倒像是岭南那边的人。”
顾长启沉默半响：“岭南？确定吗？”
“我检查过尸体，后心那里都有纹身，只有岭南那边有这样的风俗，应该不会错。不过还好，应该是想要活抓回去，还用上了大网，最起码不是想伤她性命。”
顾长启眼睛眯了眯，没有再答话。
冷风呼呼的刮着，顾卿的心也凉得透底。这个顾卿卿到底有多少仇家？居然还惹上了岭南的人，还要活抓她……
气氛浓重，然后几个人就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普照寺。隐约的可以看到外头人头攒动，焚香飘渺，但是后院这边却极其安静，只偶尔有女眷进出。
快到后院的时候，李慎忽然停下来，对顾长启说：“我有几句话想要私下跟卿卿说，还请长启兄行个方便。”
顾长启和他深深的对视一会儿，露出笑容，然后轻轻放开顾卿的手，“卿卿，我在里头等你，有话要说。”交待完就扬长而去，只留下李慎跟她微笑对视。
顾卿受了一系列的惊吓，又冷又饿的。只想要赶快找个温暖的地方待着，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却又被拦下来，眼看着四下无人，一肚子的火气就要倾巢而出。
李慎却猛得一下抱住她，把她的脑袋压进怀里。顾卿吓了一跳，刚要挣脱开，他俯低在她的耳边说：“别动，这里人多说话不太方便，你安静的听我说。”
看到她静静的不动，他笑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今天你跟我说的这件事除了禇轩三保，还有别人知道的吗？
顾卿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李慎赞许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今天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包括你哥哥顾长启也不能说。”
顾卿不明白的抬头看他，他把她的脑袋按回去：“记住我说的话，不能告诉别人。”
感觉到顾卿的点头，他紧紧的抱她一下，才慢慢的将她松开。
然后换上一脸的嘻皮笑脸：“今天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顾卿不明白的瞪着他，他不相信她刚才还搂着嘱咐她这么多。
“你要是不相信，还有什么好说的。”
“也不是不相信，什么时候有机会，我想再听你说说。”
“我可是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小侯爷。”
某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可是很想再见到你，小卿卿。”
不知道古代杀一个侯爷会判什么样的刑法，顾卿忽然觉得自己也变得很嗜血，看到李慎，脑子里总会出现一些暴力血腥的画面……
李慎跟她在外头话别的时候，老夫人等不及已经叫人来看了好几次，李慎却偏偏拉着她不放手，小丫鬟可怜巴巴的站在一边等着，那厮还不要脸的视若未见，不顾她愤怒的眼光，拉着她大声嚷嚷着晚上要一起去看山顶的星光……
不出一刻钟她跟李慎后山述话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后院，在丫鬟添油加醋的描述中，她跟李慎就变成了情意绵绵，在院子前难舍难分。众人看她的眼光也五花入门，看得她连脚底板都冷汗直流……
李慎根本就是个祸害。什么是后山述话？明明是逼供，而且还刀光剑影，血光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