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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沐辰澈躺在竹塌上，凤舞沏好了菊花茶，亲自送了过去，她知道现在朝庭内外的形势早已汹涌澎湃，气氛一触即发，王爷虽然嘴上不说，但每次回来，薄唇都隐隐露出一丝疲惫，原本就深沉的双眸愈加深邃逼人。
“王爷。”凤舞坐在沐辰澈身旁，见他闭着眼睛眉头却深锁，不禁伸出手指轻柔的替他抚平，“皇上的病更严重了吗？”
京城已有传言称皇上已病入膏肓，整个太医院皆束手无策，眼见着后宫的掌权落入容妃之手，却无人敢与之抗衡，太子仍处于软禁之中，大臣进言也石沉大海，如今只等皇上驾崩，整个沐氏王朝便会陷入抢夺皇位的斗争之中。
沐辰澈闭着眼睛，却捉住凤舞的手送至唇边，吻了一下后慢慢睁开双眸，道：“父皇的病是日积月累而成，太医也无能为力。”沐辰澈说这话时，眼眸中的并未流露出父子间的不舍情意。“华太师今晨早朝后与我商量，一旦父皇驾崩，各个势力将会倾巢出动，整个京城势必陷入血海之中，虽然我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仍无法保证你的安全，凤舞，我们想送你出关外，那里有我的人，你若过去，也免去我们的后顾之忧。”
凤舞闻言断然拒绝，澄澈的双眸坚定不移，道：“我不走。”她回握着沐辰澈的手，掌心内的温度是灼热的，一如他的内心，她抬眸深深看着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眸色黑沉深邃，眉宇间总有一股忧郁却又果断的冷寒气息，高挺的鼻梁，粟色的薄唇……每一处都仿佛深深刻在心底一样，成为了印迹！彼此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他再也不是那个曾差点失手掐死她的人，是他从万丈深渊中将她救起，又不惜代价助她重生，重生后的生活将两人紧紧联系在一起，融入了彼此的生命中，而她又怎能在生死关头弃他于不顾？“此生此世，我都要陪在你身边，陪着你生，陪着你死。”
沐辰澈将凤舞抱至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间，轻声而宠溺的笑：“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傻？”
凤舞也不禁失笑，他是指她还是杜梓婉时不顾一切的跳崖吧！只是那样冲动的事她再也做不出来了，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她只求安分守己平稳度过一生，只是事与愿违，被秦怜儿设计陷害，一气之下才做了傻事！如果换成现在，她一定会找出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凤舞任由他将自己搂在怀中，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清洌气息，只觉得一阵安心与踏实。
午后正热，日头挂在半空中，将整个王府当成饺子一样煎炒，杜淑娇让春意买了些瓜果，又邀上凤舞和姚若琪一起去香榭阁小聚。
香榭阁是王府后园的一处水屋，屋子约一百平方，共有三间房室，因处于水塘之上，兼有两旁的百年梧桐枝叶的遮挡，避荫之处，自然凉快的很。
“姐姐，我看她是越来越不把你放在眼里了，这么半天都不来，打发个下人来说简直就是目无尊卑！”姚若琪倒不是替杜淑娇打抱不平，相反她是妒忌沐辰澈此时还呆在西屋，就在刚刚，春意回来说：“王爷留凤舞夫人有事要谈，晚些时候到。”
杜淑娇怎么不知道原因，据说昨夜王爷和凤舞两人谈诗抚琴又闹到了深夜才睡，日日如此，怎么可能早起？原本以为打掉了凤舞肚子的孩子，她就能高枕无忧，没想到却因为这件事，凤舞不仅病愈，她和王爷也越来越恩爱，这让她心里有气却无处发泄。
纵使心里百般不甘，杜淑娇也不能表现出来，她是堂堂王妃，必须以大度贤惠而出名，于是口上也只是说：“凤舞妹妹服侍王爷自是辛劳，我们也该谅解！”
姚若琪不屑道：“谅解什么！王爷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只能让她一个人霸占着王爷不放！”
杜淑娇看着姚若琪挑眉怒火中烧的样子，也懒得再回，毕竟她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强行逼迫自己说些违背心愿的安慰话，也只是徒增可笑罢了。
屋内的妒火久久不能消散，屋外的烈日也炙烤着大地，凤舞走在路上都感觉脚底都在燃烧。
“夫人，王爷刚刚不是让您不要来吗？大热天的何苦受这个罪呢！”天香拿出手绢替凤舞擦去额头的汗水，一边又拿着香扇替她扇风。
嫚儿也在一旁道：“其实咱们西屋并不十分热，那些老槐树个个枝繁叶茂的，遮着屋子根本晒不到太阳。”
“就你话多。”凤舞嗔了她一眼，笑：“瞧你满头大汗的，快别扇了，扇出来的也还是热风。”又看了看撑伞的嫚儿，心里生出些许欣慰，嫚儿在她身边呆了一段时间了，身体也差不到恢复到以前了，就连性格也日渐活泼起来，话也较刚来的时候多了许多。“也遮着自己一点儿，别站在伞外面。”
屋外渐渐响起了脚步声，杜淑娇使了眼色给姚若琪，姚若琪会意，坐在那里看着门口。
凤舞顶着日头踏入屋中，脸上露出歉意，只是那一张娇艳的脸不仅未晒黑，反而越来越白，不由的让屋内的两人更加恼恨。
姚若琪正在磕瓜子，看到她进来，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便冷言刻薄道：“哟，这什么时间点了，怎么来的这样迟。”
天香正在替凤舞拍去裙角的尘土，天气这样热，纵使日日打扫的王府后园也会升起灰尘。天香闻言心中很是反感，但碍着身份悬殊也不便直言反击，只好偷偷瞪了姚若琪一眼。
凤舞朝杜淑娇的方向拂了拂身，道：“凤舞来迟，还望王妃姐姐和姚夫人莫要怪罪。”
“哪敢怪罪啊！你可是王爷面前的红人，王爷日夜都歇在你屋里，你说你这么天天跟王爷缠绵绯侧的，就算是傍晚起床也是正常的嘛！”姚若琪纤纤玉指摘了个红的透紫的葡萄送入口中，红唇轻含几下，挑眉看着凤舞，故意恶狠狠的将葡萄籽吐出来：“哪像我们啊，没得令人讨厌！是吧，王妃姐姐？”
嫚儿站在凤舞身后，以前在叶府的时候，秦怜儿总是处处针对苏梓婉，但她总是来阴的，可这个姚夫人倒好，这么直接。嫚儿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王妃、姚夫人，我们夫人是为了做糕点才迟了些。”
凤舞看了嫚儿一眼，看样子嫚儿已经适应了王府里的生活，也同两年前一样，知道如何不露声色的护卫自己了！凤舞也不去看姚若琪的脸色，接过嫚儿的话道：“都是我亲自做的，请王妃姐姐和姚夫人尝尝。”
姚若琪仿佛像是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一样，脸色有些不自然，可她为人自信高傲惯了，即使是说错了话，也不会轻易认错。
杜淑娇见状，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再次升级，到时候轮到自己开口了。“好了好了，都是姐妹，开个玩笑罢了。”又对凤舞笑道：“妹妹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天香帮嫚儿一起将糕点从食盒里取了出来，原来是江南有名的酸枣糕，色泽俱佳、香味芬芳。
凤舞笑笑道：“是酸枣糕，偶然间学来的，做来与你们尝尝。”
谁知姚若琪见了酸枣糕就像见了夺命魂一样，脸色煞白，要不是天香眼疾手快的拦着，恐怕已经将酸枣糕仍在地上了。
姚若琪瞪着“我不吃这东西！别再要了我的命！”
凤舞不解，她曾在城外遇到过她们要去苏锦记买酸枣糕，但这个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关系？问：“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姚夫人为何这样说？”
姚若琪只要一想起中毒的事，至今心有余悸，道：“我上次就是因为吃了酸枣糕才中的毒！王妃姐姐还记得吧，那次我有事去不成，还是请你帮我代买的酸枣糕，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中了毒了！这东西我以后都不敢再吃了，省的无缘无故没了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杜淑娇的脸色瞬间惨白，为了掩饰情况，端起茶却因心绪慌乱而突然呛住了，大咳不止，她是做贼心虚，姚若琪却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姐姐这是怎么了？我又不是说你，以我们俩的感情，你又怎么会害我！”
凤舞看着杜淑娇捂嘴猛咳的样子，觉得很奇怪，突然间想到之前不小心撞到她时掉到地上的那包药，算算姚若琪中毒的时间，应该就是在那前后！而酸枣糕是苏锦记售卖的，断不会在其中加毒，而唯一的可能就是杜淑娇了！想到这里，凤舞看向杜淑娇，那么巧她手中又有不明的药物，这样的巧合不得不令人怀疑她有作案的嫌疑。
“城外那家苏锦记是方海县最为有名特产，每日购买的人很多，如果真是他家的酸枣糕有问题，应该可以查出来的。”
“我爹查过了。”姚若琪点头，当自己被神医治愈后，爹爹就开始调查下毒之人，也曾想过可能是酸枣糕出了问题，但吃过那家酸枣糕的人都未中过毒，可以排除食物的问题。“酸枣糕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可能是后来被人下毒的。”
凤舞想想更觉得杜淑娇的嫌疑最大，加上在后园看到的那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凤舞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大，她不在意杜淑娇和姚若琪的过去，也不担心是否是杜淑娇下的毒，可她却担心现如今杜淑娇手中的那包药！如果真是杜淑娇给姚若琪下的毒，唯一的原因就是她想借此机会嫁入王府，那她嫁入王府的目的是什么？那个身份不明的男子给她的药又要做什么？会不会伤害到沐辰澈？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凤舞不由的心生骇意，问道：“王妃姐姐可曾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什么人呢？”
杜淑娇稍稍稳定的心神，被这一问更加惶恐不安了，神色不安道： “不……没有。”
“那就奇怪了，既然没有遇到什么人，食物本身又没有问题，怎么会中毒呢？”凤舞说这话时，抬眸看着姚若琪，姚若琪看看她又看看杜淑娇，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皱着眉头看着杜淑娇，神态间已有所怀疑。
“我也奇怪呢。”杜淑娇见姚若琪这样盯着自己，心下已知道不好糊弄，况且还有华凤舞在场，她必须得找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却终究是熬不住姚若琪的目光垂下头去。“中途回家过一趟，难道是下人们下的毒？”
铃画知道不妙，见杜淑娇朝自己使眼色，忙道：“极有可能！家里人都不待见小姐，尤其是夫人，处处针对你！若她以为是小姐的食物，下药也是有可能的！”
姚若琪是知道杜府的情况的，杜淑娇是姨太太所生，老爷偏爱姨太太而冷落了夫人，姨太太死后，夫人便处处刁难杜淑娇，这样看来极有可能是杜府的人下的毒！她咬牙恨恨地道：“我让我爹查查，我一定要把下毒的人找出来！”
回到屋里，姚若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向正在倒水的铃画道：“不对，我记得王妃跟我说过，那次根本没有回杜府，是直接去我家的啊！”
铃画放下水壶，疾步走到姚若琪面前：“刚才我也想到了，可瞧小姐您的样子，我以为是我记错了！我记得那日王妃慌慌张张的来到我们府里，还说要赶回去，半天没回去夫人该骂了！”
姚若琪猛的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水杯也跟着哗哗响：“这么说，就是她撒慌了！酸枣糕是她买的，也是她亲自送过来的，既然没有第三个人插手，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下的毒！”姚若琪猛的从位子上站起来，对自己的这个猜想感到不敢相信：“可是我与她情同姐妹，她没有害我的理由啊！”
铃画犹豫的开口：“难道是因为她娘的事？”
姚若琪摇头：“那件事不怪我，她娘与人偷情，被我撞见，她自己觉得愧对杜老爷才自杀，与我何干？再说这本来就是她娘的不对！”
“话是这么说，可孙姨太毕竟是她娘！按理说孙姨太是自杀，跟您没什么关系，但在她看来也是夫人您间接害死的，如果她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有心加害于你，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铃画比姚若琪有头脑，不像姚若琪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夫人您已经有所怀疑了，以后就要多留个心眼。”
姚若琪点头，目光中露出凶狠：“看来我真得好好查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