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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眼见计划就要成功，华凤舞早不小产晚不小产，偏偏这个时候小产了，姚若琪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相反，这是杜淑娇入府以来，头一次觉得格外的神清气爽，既解决了华凤舞肚子里的祸害，使她元气大伤，另一方面，姚若琪也未得宠幸，每年王爷的生辰之日都是他最为痛苦的日子，生母在他生辰的第二日便投河自尽，这让他一直难以释怀，姚若琪却在这一日引诱他，又是跳舞，又是醒酒汤，不仅不会令王爷多看她一眼，反而会加重王爷对她的反感，如此一来，王爷便更不会把她放在心上，而她也会因此更加的愤恨和焦躁。
“妹妹何必生气，王爷宠幸你是早晚的事，眼下我们解决了一件最为棘手的事，这不是皆大欢喜吗？”杜淑娇温言相劝，牵起姚若琪的玉手，轻轻拍了拍，“妹妹想想眼下最难过的最需要安慰的人是谁？”
“当然是我，分明都要成功了，要不是那个死丫头跑过来，说不定经过昨晚一夜，我也怀上了呢！”
杜淑娇摇摇头：“妹妹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时，你想想，你能比王爷更难过吗？眼下最需要安慰的人是王爷啊！妹妹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姚若琪被她这么别有深意的点拨一下，顿时觉得茅塞顿开啊茅塞顿开！她从位子上弹起来，笑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这个时候王爷是脆弱最需要安慰，我何不趁此表现一下！”
“妹妹这会儿倒聪明了，我就是找你一起去的，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俩理应去探望一下，再说，王爷一门心思只扑在她身上，我俩要是不露个面，恐他忘记了我们，要是能让王爷不仅记住我们，还知道我们也关心着他所关心的人，自然对我们刮目相看，那我们的计划也就成了一大半了！”
姚若琪听完杜淑娇的一番话，不禁拍好称好！“姐姐，你这亏是个女子，你要是个男子，必定是个宰相！”
两人去到西屋，远远的就瞅见沐辰澈站在桃花树下，树上的桃花正开的烂漫，而他的脸却格外的阴暗深沉。
“凤舞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样的事啊……呜呜……”杜淑娇已是一副泣不成声的样子，眼中挂着泪水，见沐辰澈冷冷的朝自己看过来，只得拿手绢试了试眼泪，盈盈拜了拜：“臣妾见过王爷。”
姚若琪也跟着拜了拜。
“王爷，凤舞妹妹她怎么样了？”
杜淑娇和姚若琪满怀期待的望向沐辰澈，只盼他给个盼望已久的答案。
一夜未曾合眼的沐辰澈此刻看起来憔悴不已，挺拔的身体无限落寞的站在树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人时尤为恐怖，双唇因久未沾水，加上因担忧而急火攻心，双唇已经爆裂开了，冷冷地露出两个了。“昏迷。”
两人心里俱是一喜，脸上却万分担忧。“愿菩萨保佑妹妹早日醒来，孩子没了不要紧，命保住了才是首要的，以后路还长，不怕没有孩子。”
沐辰澈闻言，狠狠的瞥了她一眼，一双深渊似的眼睛像剑一样射过来，杜淑娇本是无心的随便一说，被他这么一看，顿时觉得自己得意忘了形，说话竟然没经过大脑，想到这里已是一身冷汗，每一个毛孔都跟着战栗，他那样谨慎的一个人，自己怎么能如此疏忽大意？
“你怎么知道凤舞没了孩子？”沐辰澈冷冷的逼视着她，那样冷的眼神似乎能将她穿透，在得知凤舞流血是因为小产，他便下令封锁消息，凡是在西屋伺候过凤舞的人以及知道事情真相的一律被范明带人看守起来，没有走露一丝一毫的风声，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只有一个可能，风舞的小产与她有关，想到这里，沐辰澈的脸色更加阴沉可怖，周围的空气也跟着冰冷，杜淑娇觉得连呼吸都无法进行。
“我……难道不是吗？”杜淑娇自觉心虚，在沐辰澈的目光下，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借口来应付。
姚若琪见杜淑娇的隐有为难的样子，便道：“王爷昨夜在我屋里，天香跑来说凤舞姐姐流了好多血，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好好的人怎么会流血呢？还那么多？一早我便去找姐姐，姐姐年纪比我大，懂得也比我多，我想她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们也是瞎猜的，毕竟凤舞妹妹与王爷您成亲也有两个月了，日日同睡同起，有了身孕也是早晚的事嘛！要不是姐姐见程太医匆匆往西屋的方向赶，也是不敢断定的！”
“你知道程太医？”沐辰澈的脸色虽然缓和了下来，但声音仍旧是冷的吓人。
姚若琪紧急关头的一番话，给杜淑娇争取了宝贵的思考时间，而且沐辰澈似乎也稍稍消除了对她的怀疑，“臣妾自小跟随在爹爹身边，多少对宫里的太医有些了解，程太医曾经接生过几位妃子，都是比较棘手的难产之事，联想到天香说凤舞妹妹流了好多血，我便妄自猜想妹妹是小产了！”杜淑娇说着，猛的往地上一跪，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望王爷原谅臣妾，臣妾也是担心凤舞妹妹，并无其他意思，要是王爷怪臣妾多嘴，臣妾甘愿受罚。”
“罢了。”沐辰澈摆摆手，嘴角厉色一闪而过，道：“你起身吧。”
“多谢王爷不罚之恩。”
姚若琪搀着杜淑娇起了身，偷偷朝她咧嘴挑眉笑了笑，杜淑娇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自己也有需要她帮助的时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沐辰澈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窗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递出来，此刻没有消息的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他宁愿没有消息，也不希望那扇门打开后，太医惶恐的表示已经尽力了。
还记得昨日晌午，自己下了早晨赶回府，凤舞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果盘，往嘴里扔着樱桃，见到他进园，便扬起脸没心没肺的笑，那笑容仿佛如同彩虹，是自己这辈子怎么也看不够的。
可是此刻薄薄的一扇门，就像是两个世界，将自己与凤舞隔绝。
范明匆匆走了过来，见王妃和姚夫人都在场，便请了安，道：“王爷，任国师已到。”
沐辰澈紧皱的眉头有微微的舒展，面有恭敬之色，道：“快请。”
杜淑娇微微有些惊讶，依沐辰澈冷漠的性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他使用请这个字呢？
沐辰澈见她们还呆呆在站在那里，便道：“你们先下去，凤舞苏醒后，我自会差人告人。”顿了一下，又道：“这几日没有事，不要在府内走动。”
杜淑娇和姚若琪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均是满满的疑惑，可眼下这个状况，也不好细问，只好回：“是。”
两人并排往外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了范明引着那位任国师往西屋走来，远远的就能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气势，却不能分辨是善是恶。杜淑娇便细心留意了一下，只是那人一身黑衣，黑衣上嵌着看不懂的字符，一头黑发早已全白，但奇怪的是那人的相貌却出奇的英俊，平坦的脸上不见丝毫的皱纹，看上去分明只有四十岁左右，一双眼睛锐利而果敢，一眼望去有种说不出的硬冷与杀气。察觉到杜淑娇探究的眼神，那人微微移动了目光朝她看来，杜淑娇吓的心脏快了跳了出来，慌忙低头站到了路边，让他们先行过去。
任国师到了西屋，沐辰澈便挥手摒退了院内的所有人，恭敬的跪下身去，低声道：“师傅，徒儿请您下山实在迫不得已，还望师傅见谅！”
任国师看着这个自他八岁起便收在其门下的徒弟，心中滋味参杂，当年菡妃娘娘临终时的嘱托历历在目，她就是要报仇，就是要她的儿子成为万万人之上的皇帝，所以他隐藏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对他比对任何人都狠，不论是多么寒冷的冬日还是雷鸣闪电的夏日，日日历练他考验他，只希望将他锻炼成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血肉之躯，来完成。
“当年你在云顶山上苦苦哀求为师救她的时候，为师就告诫过你，她是你的煞星，你却不知反醒，一意孤行，如今你又为了她来求我，为师不是不想帮你，只是不想你的一生抱负毁于此！”
“师傅所说徒儿都明白！徒儿想问，就算没有她，难道这条路就没有荆棘，就能一马平川吗？师傅也知道不可能，在这条路我失去的太多，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了，既然都要拼，为了她拼一拼又如何？”沐辰澈垂着头，他的生命里从没有过放弃，对于凤舞的生命也是一样。“我只是想有个希望，有一个我能为之拼命为之奋斗的希望！”
虽然师徒二十年，但沐辰澈从未想今天这样对他完全放松戒备，他一向话语极少，从不在别人面前露出丝毫情绪，而此刻他的神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旦今天这个叫凤舞的小丫头离世了，他恐怕也没有心思再振作起来了。任国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沐辰澈，深深叹了口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说的一点都没错！
“她在屋内？”任国师看了眼紧闭的门，神色幽幽道：“带我去看看。”
……%%%%%%……
三日后，凤舞终于苏醒。
一睁眼就看见守在床前的三个人，沐辰澈、天香、伏兰。
沐辰澈握着她苍白无血色的手，一向冷漠的他从未掉过眼泪，可此刻眼框隐隐泛红，被他极力忍住，艰难地开口：“凤舞。”声音已经嘶哑到难听的地步。
“王爷。”凤舞的身体还很虚弱，说话仍旧很费力，她双手颤颤的抚上沐辰澈的脸庞，触到他脸上扎手的胡须，竟然笑了，梦中的自己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还能再活一回，虽然扎手，却是真实的。“您瘦了。”
天香和伏兰早在一旁抚着嘴巴哭的昏天黑地，见凤舞如此问，天香抽抽答答的回：“您昏迷了三天三夜，王爷也跟着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一直守在这里，饭也没吃上几口。”
伏兰也在一旁说：“王爷和夫人都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凤舞咧着嘴笑了笑，可是唇角已经干裂，笑起来牵动着嘴角，撕裂般的疼：“熬点小米粥吧。”
“好。”伏兰应着，朝天香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同出了屋子。
屋内只剩下沐辰澈和凤舞两个人，四目相对，觉得能像现在这样彼此对望真是上天赐予的幸福。
“凤舞，”沐辰澈垂眸紧紧锁住床上虚弱的人，声音嘶哑却万分真诚：“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
凤舞见他憔悴不已的面容，不由的心中一酸，“我自己也没有发觉，也不能全赖你！再说，真有人想害我，防也防不住的。”凤舞虽为女人，但孩提时便失去母亲，还来不及教她生育的常识，后来虽有继母，可从下人一跃成为女主人的继母日日只管消遣享受，哪会跟她说这些事？嫁入叶府，只看到秦怜儿生孩子，她自己对这些事却是一窍不通，再后来入了王府，一直装傻充愣糊里糊涂的过着，竟然没有不知道留意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才落得如今的下场，凤舞自己也很自责。
沐辰澈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双圆润无骨的手此刻瘦弱的可怜，仿佛再加重一点力气就会碎了一样，他的心里一阵疼惜：“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查清楚。”
凤舞点点头，说：“昏迷的这几日，我的思绪一直在迷迷糊糊的，当初我为了洗清冤屈跳河自尽，后来我为了保全自己装傻充愣，我自以为这样就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现在才发现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凤舞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头一次那么真切的表白自己的心意，“辰澈，以前是我做的不够好，是我太自私，从这一刻开始，我希望能做做一个配得上你的女子，未来的路不管有多么艰辛，我都想与你携手一起走过！”
沐辰澈看到凤舞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和坚决，俯身吻在她的额头上，“除了你，没有人能配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