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过去(1 / 1)
拿着吉他在客栈练习已成为周子黎每天的必修课,今日一如往常。等她弹完一曲,她才发现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环视四周,安生和小饭团早已不知去了哪里,王姨估计在厨房忙活,一时突然多出的一个人并未让她受到多大影响,她收好琴,带着服务生该有的礼貌,“这位先生是住店吗?我们这里房间还很多。”
眼前的年轻人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请给我一间单人间。”他又说,“姑娘的声音很好听,温柔得就像春风。”他说这话的时候直直地看着周子黎的眼睛,说得没有半点讨好的虚伪。
周子黎写好登记信息,抬头把钥匙交给他,这话还有这眼神跟某个人很神似,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乔言也说她的美就像秋天,这样与众不同的比喻立刻就让她记住了,而这次这个男人说“你的声音温柔得就像春风”,毫无意外地,她想起了乔言,那个没有文艺心却说出了这么文艺的话的理科生。
“哦,谢谢。”周子黎依然以微笑谢过,还好,他们只看了眼前的成果,而背后的心酸那是不需要向人提起的过去。
还记得几年前第一次在县城的那个小酒吧驻唱的时候,嘈杂的舞池里挤满了人,光着膀子的男人大声嚷嚷,酒精和烟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呼吸道,她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一个男人介绍进这间酒吧当驻唱,200块钱三个小时。
为了这200块钱,她忍着不适,一个人拿着吉他在舞台的那个角落弹唱,似乎没有人听她唱歌,但她并不在意,在这种地方要是被人注意到了那可能会成为不幸。她以为只要这样安静唱歌就够了,但离她很近的一个男人却叫嚣起来,“妈的,声音这么小也敢出来唱?!”说完一个酒杯就朝她飞过来,幸好没有砸到人,但那个在自己脚边碎掉的玻璃杯却打破了她内心的防线,万一自己某一天也像那个杯子一样粉身碎骨怎么办?
最后是酒吧老板出面解决了这件事,老板还让那个男人赔了钱。周子黎把这些钱全部还了回去,然后就离开了酒吧,她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老板却缠上了她,在百货商店遇到她说要帮她找一份兼职工作,不仅如此那个中年男人还帮她买衣服化妆品,周子黎没接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早已触及了她的底线,那个老板无非就是想包养她,她生平最不齿的就是这些,所以她把那些东西全部扔给了中年男人然后跑开了。
这事惹怒了那个酒吧老板,他找了几个小混混想要收拾她,当她被那群人围住的时候,她觉得那个玻璃杯的命运这么快就降临到她的身上。狭窄的小巷子让她无路可退,巷子的矮墙上写满了混乱的涂鸦,就像某种暗示,隐喻她不堪的处境。
慌乱和无助让她忘记了逃跑,如果不是介绍她进酒吧的的男人出现,她可能就真的出事情了。救她的那个男人对她说了声对不起,他说不该把她这么个小女孩带到酒吧那么乱的地方去。随后,他喏喏捏捏的朝她开口要钱,他说他出来干这行的是要给钱的,做中介的做帮手的都不例外。
周子黎没说什么,只是把身上最后的200块钱给了他,她已心灰意冷到什么都不想说了,而那个男人就像是一个戴着假面的刽子手,尖刀上没有沾满血迹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杀你,反而这是在临终前给你的最后一点希望,然后又残忍地将这层希望的假面撕裂,露出□□裸的现实。
她一直都记得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张燮,就是这个人让她见识到了比贪婪的劣根性更险恶的东西,虚伪和欲望,为了自己的生存而不顾别人死活,这些都是藏在人们内心深处却随时可能爆发的罪恶……
所谓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好人和坏人,大家都习惯戴着假面出场,露出虚假的笑容忽悠陌生人甚至是朋友和亲人。大概是见识了这些让她失望的人和事情,她对人际交往越来越不上心,多数时候她都是独身一人,所以也导致她的朋友越来越少,以至于到了被孤立的境地。
后来她再也没去那种她认为很混乱的酒吧,但为了帮助母亲减轻负担,她找了很多份工作,比如在小饭店端盘子,在大街上发传单,总之能赚一点是一点,她不想再看到她妈妈为了做一份手工刺绣而天天熬夜,尽管她也会做手工刺绣,但这样靠手工的工作还是太辛苦了。
高三毕业的暑假,她没去毕业晚会而是直接去了S市。对她来说,S市的工作机会还是很多的,而这个暑假也不能浪费。她把她的吉他一直都带着,看新闻说,在S市的地铁站唱歌的人一天也有可观的收入,她想什么时候也去地铁站广场火车站这样人多的地方唱歌,但那也只是想想罢了,她的人群恐惧症一直都没好过。
那时她和来S市打工的外地女孩合租房子,那些女孩都和她差不多,因为家里穷才想着跑到这里来打工的。那些女孩多半都在本地的工厂里工作,有固定的工资和岗位,虽然不多,但女孩们都乐观,下班去街边吃碗粉或麻辣烫,然后逛街,去批发市场买廉价的饰品和衣物,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和男朋友约会。
在她们眼里,周子黎和她们不一样,她们之间甚至没有共同语言。这个女孩不喜欢出去逛街,下班回来就喜欢看些什么她们认为枯燥无味的书,而且更多的时候会拿着一把吉他自弹自唱,但让她们好奇的是,长得这么漂亮竟然还没有男朋友……
直到有一天周子黎搬离这间合租房跟时,她们才知道原来这女孩是如此深藏不露。周子黎一直都很努力,那年暑假,她不去逛街,不去谈恋爱,每天从酒店下班回来就自学大学课程,并且努力练习吉他。当得知自己被S大的录取的时候,她早已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后来遇到阿vane,并成为晴天酒吧第一位驻唱歌手,她知道,她没有白白付出,这就是所谓一认真就赢了的样子吧。
再后来就是大学,她依然独自一人,直到遇上了那个心直口快爱缠人的江落落。即使身边多了一个可以每天一起去吃饭去上课偶尔说说话的朋友,但这对她的生活来说并没有多大改变,该上课的时候上课,该去图书馆值日的时候就去值日,该做兼职的时候就做兼职,除了某些男生的追求,她的生活轨迹并没有多大变化。正因为这种无变化,才让江落落觉得忧心,甚至在某一瞬间,她会觉得周子黎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那个年轻人放好行李从房间出来,就看到了前台的那个女孩正在发呆,她盯着前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年轻人走过去轻敲桌面,“这位小姐,我对这个地方还不是很熟悉,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周子黎被这句话拉回现实,她抬起头看到眼前的男人,准确说他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眉眼带着凌厉的气息,却依然笑得温柔无害,穿着普普通通的白衬衫,身形修长,又有少女们花痴的一副好皮囊,可惜她已过了以貌取人的年纪,若是小饭团看见了,定会将他和韩国男明星来个比较,然后对着这个人犯花痴。
周子黎指了指门外说:“这个镇子不大,你只要沿着门前的那条清溪河走就可以把这个镇走到头。”她又补充一句,“还有,不要叫我小姐,我叫周子黎。”
“那好,子黎,能不能请你做个导游,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背包客路过这里,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年轻人的眉毛微微向下皱了一皱,但他始终是笑着的,这样的他让他看起来男孩的成分居多一些。
“现在是午后两点,太阳正毒,你确定要这会儿出去么?”
他摆了摆手,“不,不,不,我是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带我游览一下这个镇子,我一直都很喜欢旅行,特别是江南的水乡。”
“那就傍晚好了,那时候凉快点。”周子黎说完这句话打了一个哈欠,“好困……”
眼前的女孩露出这样可爱的表情让他为之沉迷,就是这个女孩,因为那无意一瞥,于是一见倾心。他拉张椅子坐下来,近看她,说“哦,对了,我叫楚白,你可以叫我小白。”
小白?这个称呼怎么这么奇葩,“叫你小白?我觉得你比我大……”
楚白笑得一脸阳光,“没关系,反正朋友都是这样叫我的。”
“额,那好吧,小白。”
周子黎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她知道这肯定是乔言的手机短信,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习惯了乔言每天发过来的短信,这几天如果听不见这样的提示音肯定会不习惯的。打开一看,“天晴了,睡个午觉下午准备带船长出去兜风。平塘镇还没下雨吗?天热要注意防暑哦。PS:小梨子要不你叫我起床吧,我怕我睡过头。”
周子黎回复过去,“我也要午休,自己设定好闹钟就好了,安啦。”
当看到周子黎拿着手机回复短信时无比幸福?的样子时,楚白疑问了:“是男朋友?”
周子黎拿着手机,戏谑地笑道:“不,还没有男朋友呢!是一个知心大姐姐发来的短信,她让我们要防暑,还有要睡午觉。”
楚白放下了心,没有男朋友这就好说,但他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喜悦,说:“这么说是你的姐姐发过来的短信么?果然她很关心你。”
对楚白理解为乔言是她的姐姐,周子黎也没反对:“嗯,算是吧,那好,小白,现在去睡个午觉,现在这天气很容易犯困的。”
“嗯,好!”楚白点了点头,走进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