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四章 忆往初(1 / 1)
“报~~~”一个士兵匆匆的跑入大帐,跪在地上说“报告将军,丰城已经被拿下”士兵语气中透着难以掩盖的兴奋
吴珈听了士兵的话,没有做声,只是慵懒的拿起桌上煮沸的一壶茶,用手扇了扇,轻嗅茶香,然后端起茶壶,将茶水淋彻在排列整齐的小茶杯里,清洌茗香霎时盈满整个内帐。
士兵有点尴尬,抬头用求助的眼光看了看坐在右边的许文书,许文书摇了摇头。许文书也搞不懂,他这个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起兵反叛的人是他,出谋策划的人是他,但是仗打赢了却也没有看出有多高兴,他的心思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吴珈才把慢悠悠的吃完最后一口茶说“走吧”
来到丰城脚下,吴珈勒住马绳,马在原地打了转便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这个富饶贵堂的城,阔别二十一年他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一晃眼仿佛还能看见父亲征战归来,满身荣光。然后一家人相聚一起,他们五个人,会在每次父亲回来的第二天,一同出去郊游玩耍,那个时候他还不叫吴珈,他叫吴一行。
他七岁那一年,父亲再次打仗回来,那场仗父亲赢了彻底,父亲是天生的将军,用兵谋略世间无二。当天父亲被皇上传进宫中,他们全家以为又是皇上要给父亲奖赏,可是这一去,父亲就再也没有来,到了晚上,一个太监,领着一群官兵强闯进入吴府,说父亲预谋刺杀皇上,满门抄斩!父亲已经被赐罪凌迟。母亲听说了这句话,身体当场晃了晃,紧紧的把他和哥哥护在身后,然后拔起身后官兵的一把刀,就为他和哥哥杀开了一条血路。外面的士兵把燃烧着的箭疾风骤雨的砸向吴府,顿时整个吴府陷入了一片火海,熟睡的妹妹在那场大火中再也没有醒来。母亲把他和哥哥送到外面,让他们跑,不要回头。
他看见母亲和那些疼爱自己的叔叔伯伯们,都是满身的血,吓得直哭,但是下一刻就被一个护卫拎起和哥哥一起奔跑了起来,不知道跑了有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后面的人穷追不舍,铺天盖地的箭一拨又是一拨的往他们身上射来,他们跑进了一座大山,在一个破旧的山庙里,哥哥和护卫倒下了,他们已经受了伤,背被扎满了箭,自己却被他二人护在身前,安然无恙。他看见他们这样,害怕的直发抖,手不停的捂着他们背后流血不止的伤口,一边捂着一边哭着。
“一行,你...你要活下去,替爹娘报仇”吴珈记得哥哥说这最后一句话时,脸上的恨意充斥了他的灵魂,然后看向自己时担心又不舍。
护卫看了看死去的大公子,咬了咬牙,指着庙的后门说“公子,快跑,跑得越远越好,越快越好,不要回头,不要回头”护卫刚说完就听见不远处有灯火明光搜索他三人的声音,便冲着吴珈挥手说“二公子快走!”
吴珈听了这句话,然后又看了看哥哥,就狠下心,跑出了山神面,一直跑一直跑,听了护卫的话,一直没有回头。他听见后面房子坍塌声,火烧荜拨声,肆意狂奔的脚步顿了顿,心肺顿时炸裂了般,他大恸闭上眼睛不要命的往前跑,后来他跑到了一个小镇子上晕了过去。
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他浑身冰冷,九月的晨寒很重,他刚爬起来就被一个人给踹趴下了,然后就听见骂骂桑桑“这是哪里新来的,敢占老子的地盘”
他后来就成了这个地方的乞丐,这个地方就是淮安城。他在这里昏昏过了有半年,后来在一次乞讨的时候被一个人认了出来,这个人是父亲的旧部下,也就是今天的章将军章子成。
后来,章子成教他习武识文,教他权谋阴略。章子成想让他改名换姓,重新做人。可是吴珈怎么可能愿意就这样过活一生,他永远忘不了母亲满身的鲜血和哥哥死时满腔恨意死不瞑目,他没有答应,章子成便没有再提这件事情,只是让他离开了章府。
他又做回了乞丐,这个世上有三处情报是最好的,一个是妓院,一个是茶馆,另一个就是所谓的丐帮了。他一边装乞丐一边继续谋划着他的复仇计划,一直这样生活,直到他十八岁那一年,他被一群护卫打出酒楼。
三天前,他得到手下人的情报说,三天后刘文博就会经过淮安,说是要到这个酒楼。刘文博也是父亲的旧部,已经替代父亲,成为了守护赵国最好的一把刀,现在吴珈最需要的就是就是这样的人。他要去探究一下,刘文博还是不是以前他认识的那个人。打听完毕之后,他就装疯卖傻,被这座酒楼的护卫打手给踢了出来。
吴珈躺在地上,咧着嘴疼的只哈气,刘文博还是那个刘叔叔,真好,这样自己计划的实施就可以顺利很多。他还没有站起来,就听见一个奶呛的声音“咕咕,你为什么躺在地上?”吴珈听见这句话往旁边一看,就看见一个二三岁的一个扎着妞妞小辫子的女童,正歪着头看着自己
“地上舒服啊!小妹妹你怎么还不回家?”吴珈说着,便跳跃而起
“咕咕,厉害!”女童拍着肉呼呼的手掌,嘴里还留着哈喇,叫着笑着
吴珈看着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想给她擦擦口水,但是看了看自己更脏的手,便放了下来。他还没有说话,就见远处一个富丽的妇人,把女童给牵走了。
吴珈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做回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他便找了一家府门,就倒头依着石狮身睡了。觉得自己还没有睡多久,就在一阵阵痒痒里醒来,他看见今天刚见过的女童正拿着一根路边长得毛毛草,往自己鼻子里钻。
“咕咕,你醒啦?”女童看见吴珈醒来,在府门前的灯笼的照耀下,眼睛愈加的亮了。
“啧,你这女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溜出来了竟然?你怎么出来的?”吴珈惊异的看着蹲在自己跟前的女童
“从那里出来的”女童指了指墙边上的一个狗洞,笑嘻嘻的说
吴珈顿时无语,然后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女童,来跟着我喊‘哥哥’”
“咕咕”
“是哥哥,不是咕咕”
“是咕咕不是咕咕,咕咕你到底是咕咕还是不是咕咕啊?”女童被他绕晕了,直摇头。
“......咕咕就咕咕吧!”吴珈看了看她,无奈的说,“快回去吧,一会儿你家人就该寻你了”
女童说了声好的,就蹬蹬蹬的跑到狗洞前,冲着吴珈挥了挥手,钻了进去,可能是因为有点胖,屁股给卡着了,扭了扭才进去。吴珈嗤笑一声,紧了紧身上的黑棉衣,又睡了过去。
接连几日,女童总是晚上跑过来跟他说话,什么都说,说自己总是见不到爹爹,娘也总是哭,还说自己好可怜,没有人抱抱自己。有时候说着就哇哇大哭,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有时候还说着说着就吵着吴珈抱抱,还要亲亲,不抱不亲就给你哭。吴珈郁闷,这个小孩儿怎么这么自来熟,还有她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味儿吗?自己都受不了,她还要抱抱还要亲亲?!!!
过了几天,吴珈因为一些事情就暂时离开了淮安,同时也离开了这个石狮子。
等他把外面的事情处理好就已经是半年后了,正巧赶上庭府的夫人葬礼,他忽然想起了半年前,经常粘着自己的小女孩儿,好像是庭府的嫡女。那也就是说死去庭夫人是她的娘,吴珈想到这里觉得好笑,自己担心什么呢,女娃娃是嫡女,能有什么受委屈的呢,又不是自己的妹妹。
他这次来到淮安,就在这里买了一间棺材铺子,按扎了下来,淮安就是一个起点他想,一个耻辱的起点,自己也终将会从这里把那些人欠他的全部拿回来。
他在听别人闲谈时,总是不自觉地去留意那些有关庭家大小姐的消息,比如她的名字叫庭诗画,现在的庭夫人待她不好。后来在长大一些,一些人说她懦弱胆怯,受到很多人的欺负,他摇了摇头觉得好笑,想起那个挂在自己身上抠都抠不下来的女童,还有达到目的时狡黠的目光,怎么会是个任人欺负的人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份关注就慢慢的变质了,变得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单纯,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妹妹,当做那个胖乎乎的小傻妞。他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他笑了笑,他怎么会有时间想这些东西,渔网马上就要收了,自己这个渔夫竟然还有时间去想些什么情情爱爱的事情,况且他可是比她大有十五岁有余。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便迫使自己不再注意她的事情,可是有些东西,不是说不注意就能不注意的,那些有关她的消息总是随着风一阵一阵的刮进他的棺材铺,使他不得一日安宁。
那天来定棺材的人偶然间提起,庭家大小姐已经到了成婚年纪,庭夫人正四处张罗着给她觅个夫君。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以为自己不会心动不会难过,可是听见这句话,心还是被猛得一攥,疼的肤裂皮崩。
他坐在屋子里,愣着,还是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的跟一个媒婆说了自己想娶庭府的小姐,让她给说媒。回过神来又是劝慰自己说,既然说了就说了吧,但是又想到,自己还没有说清楚要娶哪个小姐,但是又想,也对,庭夫人怎么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自己,这个时候吴珈又有点庆幸庭诗画不受宠。又想到庭诗画还是自己以前那个小胖妞吗?如果不是可怎么办?这个就是个问题了,这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的,这可怎么办,自己怎么就莽撞了呢。既然这样,那就先试试她吧!
不太高明的试探,发现她虽然变了一点,但是也只是由原来的小野猫变成了现在的扮猪吃老虎。岁月是把杀猪刀,倒是因为她皮比较厚,没有把她最珍贵的东西给砍掉。
她就像开在寂寞沙洲冷的溶溶月里花千朵,让他呼啸冷冽寒风肆虐的世界,变得有一点温度和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