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16章 我会守护你(上)---6(1 / 1)
等待结果的过程感觉相当的漫长。期间,爸、伯母跟我守在杨骋身边,寸步不离。下午,杨骋吃过药,我跟伯母在强制他睡觉,杨骋的主治医生-刘主任兴冲冲地推开了病房的门。看见杨主任的面露喜悦之色,我看到了希望之光。
“刘主任!”伯父急忙往医生走过去。
“主任,是不是结果出来了?”伯母紧张地问。
“怎么样?”我满心期待地问。
“是个好消息。”刘主任笑着问。
“真的吗?”伯母激动地握住了刘主任的手。
“千真万确,张小姐跟杨骋的骨髓配对成功。”刘主任激动地点点头。
“杨骋,你听到了吗?”我抓紧杨骋的手,喜极而泣。
杨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激动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那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手术?”爸高兴地问。
“还得等几天。”医生笑着说。
“不能明天就进行手术吗?”伯母着急地问。
刘主任摇了摇头,笑着说:“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对杨骋进行用药,将他体内的癌细胞杀死,得等所有细胞都杀死后,我们才能进行骨髓移植手术。”
“哦!”伯母点了点头。
“在这过程中,病人会很痛苦且比较危险,所以,杨骋你一定要挺住。”刘主任认真地对杨骋说。
杨骋点了点头。
“我去安排一下,从明天开始,你要转入无菌病房。家属不能进去,但你们可以隔着玻璃陪他。”刘主任说。
我们配合地点了点头。
有了这个好消息,伯母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容。听说,自从儿子入院以后,她基本上就没怎么休息过。
刘主任走后,杨骋睡下了。
爸轻声对伯母说:“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守着。”
伯母摇了摇头。
“伯母,你回去休息一下也好。有我在这,你放心吧。从明天开始,我们的任务更艰巨呢,我们不能倒下,一定要守护着杨骋。”我轻声说。
“那好,我先回去,晚上回来换你们,我们轮流着休息。”
我们点了点头。
在我们因杨骋有了恢复健康的希望而满心欢喜的时候,却不知道厄运在悄悄降临。
晚上,伯母过来换爸回去休息。
杨骋睡下后,我跟伯母聊起天来。她给我讲杨骋从小到大的往事,无论是哪个母亲,只要一讲起自己的儿子无不开心。一讲起杨骋,伯母就一脸的自豪。说到后来,伯母是既微笑又哭泣,那是怎样的表情,她内心有着怎样的感受,我很明白。
“张恒,你知道吗?我曾经气你爸的出轨,现在却因他的出轨而感到庆幸。如果没有他的出轨,就没有你的存在,没有你的存在,我儿子就没希望……”
“伯母,不管怎样,我们都是深爱杨骋的人。我们一起守护着他!”我握紧伯母的手说。
我跟伯母握紧双手,渐渐地靠在了一起。谁也没注意到,床上躺着的杨骋有什么动静。
等我们回过神来,竟然发现熟睡中的杨骋泪流满面。
我跟伯母急得在他耳边呼唤他。
在我们的呼唤下,杨骋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过来。”伯母着急地问。
“妈,我没事。”杨骋轻吸了下说。
“做梦了?”我轻声问。
他摇了摇头,幽幽地看着我。
伯母见状,对我说:“我出去一下,你帮我照顾一下他。”
我点了点头。
伯母出去后,杨骋抓紧了我的手。
“你怎么了?”我边帮他擦去眼角未干的泪痕。
“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你没睡着?”我惊讶地问。
“你知道吗?心里很矛盾也很痛苦。我依然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检验结果显示我们不是兄妹,可这样,我就没有生存的希望。现在,我的希望破灭,却也因此得到一线生存的希望……”他边说边流泪。
“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对我来说,永远地离开远比分开要痛苦得多。你就忍心见我痛苦?忍心见你身边的人一个个伤心欲绝……”我气得边喊边痛哭起来。
“我知道错了,你别哭好吗?只要你开心,要我怎样都好。”他心疼地帮我拭去脸庞的泪花。
我点点头,我知道他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做到的。
上半夜,由我守着,伯母在一边歇息,听着他那均匀地呼吸声,我多么希望他能做个好梦,醒来后是个健康如往昔的杨骋。
下半夜,伯母让我休息,由她守着。我点点头,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得由我们陪伴着杨骋,绝不能累倒。
我靠着一旁的椅子上打起了盹。不知过了多久,迷糊间,我听到伯母焦急的声音。
“孩子,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别吓妈啊。”
我腾地站了起来,冲到病床前,看到杨骋浑身抽筋,样子非常难受。我吓呆了,直到伯母扯开喉咙喊医生,我才拉响了床头的铃声。我担心值班室的医生没听到铃声,又跑出去叫医生。
医生护士们把杨骋送进了抢救室。片刻,刘主任就赶来了。看着刘主任严肃的表情,我们哀求着他一定要救杨骋。
刘主任点点头说:“我一定会尽全力。”
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爸、伯母、我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我们都双眼盯着手术室的门。我们都希望,门打开后,医生微笑地走出来告诉我们杨骋没什么事。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刘主任告诉我们,杨骋发高烧是引发了并发症,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已经不再适合做骨髓移植。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他也没把握,或许将不会再睁开眼睛。也就是说,杨骋的日子所剩无几。
爸失声痛哭,伯母当场晕厥了过去,而我发现自己竟然像个哑巴,喊不出声来,只是一个劲地抓紧刘主任的手臂,泪流满面地哀求他一定要救杨骋。我死也不相信,几个小时之前,因为骨髓配对成功而满心欢喜的我们,此刻却哀伤到了极点。我抓紧了刘主任的手,想要告诉他这不可能,可嘴巴一张开居然是无声的……
没等杨骋好起来,伯母已经倒下了。看着伯母快撑不下去时,我只跟她说了一句话,又让她逐渐好起来。那就是“只要杨骋还活着,那就还有希望,我们不能放弃。”我的一句话,让伯母第二天就能下床了。这就叫爱子心切,这就是母爱。
我跟伯母寸步不离地守在杨骋身边。伯母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呼唤,只求他能清醒过来。我让爸把我的小提琴拿过来,一遍一遍地拉着《永恒》,又将我们认识以来一起演奏过的曲子,一一地给他拉了一遍……
我将所有的曲子都拉遍了,可杨骋依然没有醒来。突然想起我们认识是因为学校校庆文艺汇演。那首《梁祝》是我们第一次合奏的曲子,可因为这首曲子太过凄美,其中的故事,我们都不是很喜欢,所以汇演结束后,我们就没再演奏过这首曲子。今天我就要试试这首曲子能否唤醒他。
双眼定定地看着躺在病床上无动于衷的杨骋,我深吸了口气,擦干眼泪,直接开始了《梁祝》的化蝶部分。
也许是大家都知道《梁祝》这个家喻户晓的故事,一听到这个旋律,爸吃惊地看着我,也许是看到我那坚定的表情,他哀伤地低喊了句:“恒恒!”
我想爸爸可能知道了我有什么样的念头。没错,我就是要告诉杨骋:他若言而无信,我死亦相随。
杨骋的眼角终于流下了泪珠……
上天对我们的祈祷、哀求无动于衷,他终究还是把杨骋带走了。
他离开的那天,似乎能感觉到什么似的。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脸说:“恒,你知道吗?我们俩不只血脉相连,就连骨髓配对都能成功。那就说明我们是一体,只要我们有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另外一个人就不会消失。”
我点了点头。
“记住,无论在哪里,我会永远爱你、守护着你!以后微风轻拂过你的脸,那是我的手在抚摸着你的脸。”这是他跟我说的最后两句话。
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我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他身边。可却在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在他身边,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那天,他突然让我回家,冲个凉,喝杯牛奶,然后,到他房间,打开床头的柜子,那里有个盒子,让我取出里边的东西。我问他是什么,等我有空再去取。他摇了摇头,让我马上去,而且得按他说的先冲凉,喝过牛奶后才能看里边的东西。我傻傻地照做了。
当我捧着那精致的盒子时,摩娑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打开,里边是两个首饰盒。打开其中一个首饰盒,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白金钻戒。我认出了,那是我们当初订的结婚戒指。
再打开另外一个首饰盒,里边是一条精致的白金项链,吊坠是一把小提琴。拿起项链,发现垫着的是一封信。
我突然一阵心慌,双手颤抖着展开信纸。
恒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也要离开了。这对属于我们的戒指,现在交给你保管。这条项链,本来是我偷偷为你准备的结婚礼物。我已经无法亲手为你戴上,你就自己戴上吧。永远戴在身上好吗?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以前不知道世间有什么是永恒的,但我现在知道了。我也想告诉你,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永恒的,我对你的爱是永恒的。如果有来生,我依然要守护在你身边,不管会是你哥哥,亦或是你伴侣。
无论在哪里,我会永远守护着你!!!
杨骋
泪水一滴滴地打在信纸上,上面的字迹开始模糊……
我做了个梦,梦见杨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在我额头上轻吻了下,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被告知,杨骋已经走了。没告诉我,是他交代的,包括把我支使回家,交代人在我喝的牛奶里下了安眠药……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不想我看着他离去。
我发疯似的要去找他,却被告知杨骋的遗体已经移往殡仪馆,并选定两天后举行葬礼。按照风俗,出殡前,亲人不可前去。
我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江先生在身后抱紧了我,他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进去。
姨妈捧着我的脸,泪流满面地说:“恒恒,你冷静一下!你没亲眼见杨骋离去,那在你记忆中的那部分就永远是他还在,这足够支撑你好好活下去。你听懂了吗?”
对,我没亲眼见他离去,他就没离去。我冷静了下来,木然地看着姨妈。可我怎么感觉不到他在我身边。知道了,他说过,微风拂过我脸时,那是他的手在抚摸着我的脸。
我挣脱开抱紧我的双手,满怀希望地走出了门,去寻找微风拂过脸庞的感觉。
不知道自己究竟到过哪些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知道不停地走,不知疲倦地寻找那种感觉,丝毫没注意到是白天还是黑夜,没注意到周围是热闹还是冷清,只知道自己要去追逐每一阵风。只记得,我最后倒下的时候,听到小雨在大声喊:“爸爸,快来啊……”
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是在陌生的房间里,床边还有药水吊瓶。这里没有消毒水味,不是医院,那是…
“你醒来了。”江先生关切的声音穿来。
我看了看他,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自己是在江家。
“我睡了多久?”我有点吃力地问。
“三天三夜。”
“啊?杨……”
“葬礼已经结束了。”江先生轻声说。
“为什么你们不叫醒我?为什么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你们太残忍了、太残忍了……”我痛哭起来。
“不是不叫醒你,是你已昏迷了三天,我们怎么叫醒你啊?小恒,你冷静点!就如你姨妈说的,你没有亲自送他走,就没有那段记忆。”
“对,他没离开,他没离开……”我低喃着。
是啊,我没亲自送他走,他就没有走。
“小恒,你醒了?”刘姨走进来关切地问。
我没有搭理,依旧自顾自的低喃。
“小雨怎样了?”是江先生的声音。
“已经没什么事了?刚给他吃过药,睡下了。唉!”刘姨叹了声气。
“小恒,你的生命里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了吗?就不关心其他人了吗?”
“我为什么还要去关心其他人?”我冷冷地看着他。
“你还是以前那个充满爱心的张恒吗?你还有父亲、姨父、姨妈,他们都很关心你,特别是你父亲,他已经悲伤欲绝,如果你再有什么闪失,你还让他怎么活下去啊?”他的声音很严厉。
我依旧木然地看着他。
“不说你的亲人,就说小雨,他在高烧中仍惦记着你。你知道吗?他跟在你身后整整走了一天一夜,走得双脚都起水泡,到现在还发着烧呢,难道你不心疼吗?”说到这,江先生激动地站了起来。
“小雨?”对了,在我倒下之前,我是听到了他的声音。
“本来,我让他跟在你身边,是为了你对他的爱,会让你把注意力有所转移,让你的悲伤有所减轻,也想告诉你,你身边每一个人都很担心你,包括小雨。没想到,小雨坚持跟着你走了一天一夜。从小到大,他都没走过这么长的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也许是他对你的爱……”
对于这种状况下的我,什么样的关爱也帮助不了我。我已经掉进了痛苦的泥潭,爬不出来,所以我选择了自我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