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1章 三人的痛苦 （2）（1 / 1）
第二天下班前，我敲响了江先生办公室的门。
当我进入办公室，江先生头也没抬，还在看文件。
“江先生。”我低声跟他打招呼。
“小恒，找我有事？”他抬起头笑着问。
我点了点头。
他手指了指沙发，我便走过去坐了下来。我突然发现，在公司他跟我谈话，一直都是沙发上，从未在办公桌前。也许他从未把我当作他的员工吧。
“我想跟你谈件事。”待他走过就来后，我直接跟他说。
“你说吧。”他边说边点燃一根烟。
“小雨的琴艺越来越高，而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教他。为了他的前途，得给他另找个好老师。”我找了最好辞去这家教一职的理由。
“以后小雨是否以音乐为职业，这得看他自己的选择。我也会好好跟他谈这件事。至于另找老师，我觉得暂时没必要。看得出，小雨很喜欢你，跟你在一起比跟我们在一起都要开心。我这个做爸爸的都有些吃味了。”他笑了笑，接着说，“有很多东西我给不了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只要他开心，在我看来比什么都重要。小恒，你能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
“何不考虑给他找个妈妈呢？”问出这话，我后悔了，感觉很冒昧。
听到这句话，江先生不吭声，吸了口烟又缓缓地吐出，然后摁灭了烟头。好一会儿，他直直地看着我说：“以前不想找，后来想找却没合适的人选。要当小雨的妈妈，就肯定要小雨能喜欢她，肯亲近她，而最重要的也是我爱她……”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江先生，我已经不适合再当小雨的老师。这一段时间来，我自己发生了点事，自己的不开心已经影响到了小雨。”
江先生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之色，很快又消失。
我将头一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听完，江先生轻声对我说：“小恒，我也发觉你跟以前不同，有太多的心事。以前的你像一潭清澈见底的泉水，纯净也平静，让人不忍心去破坏。有几次，我都想问你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想想，依你的个性，问你也未必会告诉我，所以就索性不问。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我很希望，你把我当朋友、当亲人，而不是老板。”
我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
许久没去江家，小雨倒是三天两头的给我打电话,要不就直接上办公室找我，有时还会带上一点刘姨做的小点心。跟小雨相处的时候是快乐的，他似乎也挺懂事，不再问我为何不再教他小提琴。让我觉得，其实他要我当他的老师，无非是想跟我在一起，而非真的想从我这里学到琴艺。日子过得平淡，可我觉得倒也挺适合我的。
转眼又到了过年，姐姐出国，哥哥又被安排值班，今年过年异常冷清，年年都是一家五口吃团圆饭，去年是四人，今年却只有我们三人。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姨父、姨妈为这顿年夜饭精心准备着。
三人围着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发起了呆。姨父、姨妈的落寞我全看在眼里，看得我心里生疼。
“团圆饭、团圆饭，一家人团团圆圆。去年是四个人吃团圆饭，今年是三个人，明年会不会只剩下我们两个老的……”姨妈说着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
“不会的……”
“不会的……”
我跟姨父异口同声地说。
“扬儿不是被安排值班吗？一连两年值班，明年肯定就会回来过年了。说不定静儿也会回来的。”姨父给姨妈递了张纸巾安慰道。
“是吗？”姨妈不确定地看了看姨父，又看了看我。
我点了点头。
看见我点头，姨妈似乎安心了。擦了擦泪水，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着急地问：“会不会，扬儿、静儿回来，恒恒又走了？”
“不会，不会。”我马上摇头。
“恒恒，如果你们三个都不回来，姨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了。”姨妈边说边抓起我的手臂。
“姨妈，明年过年我一定回来，一定回来。哥哥、姐姐也会回来的……”我拉起姨妈的手，心酸地直想掉眼泪。
这一切全因我而起，找任何为自己开脱的理由都没用。我第一次恨起了自己……
“好了，一切都会好的。明年咱家又会像往年一样，一家人齐齐整整、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我们吃饭吧，要不饭菜都凉了。”姨父边说边往我们碗里盛汤。
我们才拿起筷子准备开动，门铃就响了起来……
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动作，目光移向大门，姨妈那拿着筷子的手还在悬在半空。我们都以为听错了，这会儿会有谁来我们家呢。直到门铃再次响起，我才起身去开门。
“新年好！”一开门，我还没来得急抬头看看来人，就先听到对方的声音。
“哥！”我惊喜地叫了出来。
我的声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噔！噔！噔！”的脚步声。
“扬儿！”姨妈兴奋得紧紧抓住了哥哥的手。
“爸、妈，我回来了。”哥笑着说，但脸上的倦意很明显。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姨父边接过了哥的行李边说。
“有同事不回家过年，我跟他调班。还赶得上吃年夜饭。呵呵！”哥开心地说。
“累了吧，赶快进去洗把脸，然后吃饭。”姨妈高兴地将哥哥往里边拉。
“嗯！我在车上一想到妈做的菜，就馋得口水直流。”哥夸张地说。
哥这一句话，把我们都逗乐了，整个屋子洋溢着笑声。
我开心地走进厨房多拿副碗筷。本来今晚不准备喝酒的，哥哥的归来，令姨父兴奋地拿出了瓶酒跟酒杯。
再次回到餐桌前，刚才的阴霾已经荡然无存，多日不见的笑容又出现在了姨父姨妈的脸上。我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对于父母来说，一年到头他们等的盼的也许就是这一顿饭的温馨时刻，那比千百个电话问候都要强。
觥酬交错间，透过窗外，我看到了万家灯火，今晚是万家团圆的夜晚，我们家是四个人吃团圆饭，希望明年姐姐能回来，到时又一家人齐齐整整，开开心心吃团圆饭。除夕之夜，我许下了这个愿望。
哥的假期短，初三就得回去上班。
他回去的头一天下午，敲响了我的房门。
“恒恒，咱们出去走走好吗？”哥低声问。
我点了点头，拿起外套跟他出了门，来到离家不是很远的湖畔。
我们并排走在湖边，谁也没出声。
不知不觉，我们从并排变成一前一后。
哥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
“一直以来，我都是走在你前面。总在那等，等你向我走来。可我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说完，哥轻叹了口气。
“哥……”我轻唤了声。
“我以为，只要我守候在那，你会朝我走来，可是我错了，守在那你不经过的路口，是永远也等不到。我们三个走在三条不同的路上，静儿在那条路的路口等我，而我在这条路的路口等你，你却在另一条路上跟杨骋不期而遇……”
对于哥，我除了拒绝就是逃避，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有人说：被爱是幸福的。可对于此，我却觉得痛苦。其实，我觉得自己没资格说痛苦。制造痛苦的人没资格说痛苦。
“恒恒，你真的爱那个杨骋？”哥不确定地问。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你那肯定让我觉得难过，却也让我清醒。再等待也是无望，我们走的是两条没有交叉的路……”哥望着湖面，感觉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看着他的侧面，依旧是棱角分明的俊脸，可那份落寞令人难过。突然很想伸手抹去那不该在哥脸上的落寞，可我不能。如果不能彻底抚平他的伤痛，我就得离他远远的。
哥望着湖面出神，而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哥。
“恒恒，由始至终，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过了许久，哥回头问我。
三个人的感情永远是拥挤的，我猛然明白过来，自己的退出并非是成全。一开始就没处理好，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扪心自问，自己当初对哥哥真的完全没有感觉吗？如果真的没感觉，那为何又有后来的逃避。那杨骋呢？只要一想起他那温和的笑脸，我心里就觉得温暖。突然想，如果杨骋跟哥放在一天平上，自己的心会向着谁。仔细思量，感情的天平还是倾向杨骋那边。那可能就是爱，它一点一滴慢慢渗入我的心底……
有又如何，无又如何。如果没有姐姐，也许我会接受哥哥，却也因为这样的退出，带给姐姐的伤害更深。不管如何，发生的事无法改变，只能努力往好的方向发展。
“哥，何不试着往回走，重新踏上另一条路，现在起跑还来得急。”我轻声说。
哥看了我好一会，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