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八卦性质的毕业典礼(1 / 1)
高考结束后接着就是这一届的毕业典礼,照时归的意思是,没必要把他们俩的关系弄得人尽皆知,顺其自然就好,许鄞泽觉得好笑,就打趣她:“真的顺其自然的话,我应该去你家接你上班,然后一起去报告厅参加典礼,当然,在食堂共进午餐也是天经地义。”
时归找不出话反驳,她瞪了他一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啊。”
许鄞泽含笑揽住她的肩:“对不起啊,谢绝退货。”
时归还是被逗笑了。
许鄞泽说归说,到底是顺了时归的意思,两人在典礼开始前陆续到场,站在各自班级前面。这师生间最后一场声势浩大的聚会在报告厅里举行,典礼开始之前,厅里灯光昏暗,照着人影绰绰又看不真切,时归站在自己班方阵的走道边,身旁坐着的是一个她很喜欢的女学生,叫唐妍,平时认真努力又有灵气,和时归关系很好。那女孩子看见她,笑着打招呼:“老师!”
时归回了一个微笑,唐妍让同学挪了个位置,时归便坐在她身边,她笑着问她:“考得怎么样啊?”
唐妍低头一笑,谦虚里却是看得出的十拿九稳:“就这样呗。”
时归打趣她:“能不能别这么模糊啊,别的我不管,你模考的时候数学可没掉过前三,你要是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我可肯定要生气的。”
唐妍忍俊不禁:“嗯,不会掉链子啦,我估过分了。”
时归眼睛一亮:“估计能考Z大那个档次的学校吗?”
唐妍笑:“老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裸地问这种问题,我很有压力啊。”
“去你的压力,还能有没考之前大?”
唐妍:“……嗯,还真有。”
时归给了她一个白眼。
最终唐妍也没明确告诉时归关于志愿的想法,倒是时归看她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知道没有必要多问了,她们这个年纪心思单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让时归时常想到那时的自己。
可是时归却从未想到,唐妍会做出那个选择,同样像极了她当年。
之后的典礼都是因循的流程,时归听完领导讲话后下意识地打了个呵欠,目光游移,不经意间对上一双暗含笑意的双眼,时归低一低眸,笑意浮上面孔。
他不会一直都盯着自己吧。
到了师生互动环节,报告厅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欢快有趣起来,两个毕业生主持人报幕表演,时归也就耐心地看,这真是孩子们玩得最肆无忌惮的一次,没有了沉重的包袱,带着即将离别的留恋,每一场表演都情真意切,想要在彼此记忆中留下最美好的模样,后来有老师上台献声,唱完了不知道哪个调皮鬼开始领头大喊:“许鄞泽,来一首!”
话音刚落,全体学生像是排演好了似的,都开始重复这一句邀请,人声鼎沸,可见被喝彩的本人人气有多高,时归一开始真真正正是愣住了,接着觉得好笑,后来又跟着学生一起鼓掌,目光却在人群中搜索他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许鄞泽是往这边看了一眼的,然后他竟就真的走上台去,时归也忘了鼓掌,目光与大家一同追随他的身影,身旁所有的浮华喧嚣一瞬隐去,只有他成为她生命里最致命的吸引。
“励志的歌大家听得这么多,我也不是第一次站在这里唱,今天不用拘泥,我想校方没有规定我一定要唱什么吧,”他说到这里若有若无地一顿,孩子们都哄笑起来,他就在这笑声中继续说,“那就即兴来一首,可在唱歌之前,我也不免要说一些话,如果觉得我是校方的托儿不想听可以睡觉。”他的语气轻巧极了,分明就是平时上课那游刃有余的气度,幽默中又带着点威严,可就是那么吸引学生们听下去。
时归有那么一瞬,是觉得自己回到了读书的年代的。
“今年算是大家人生中一个大的转折点,你们历经了第一场声势浩大的比赛,对,只是第一场而已,等到以后,你们会发现还有更多更多较之高考复杂更甚的试题,不止学习方面的,你们面对人生抉择的踌躇,你们自我人格的锻造,都包含其中,可幸运的是,今年也是你们的成人年,至于身心哪一方面的成年,这尚且还需要你们自己斟酌。而步入大学之后,你们所有的生活都会和高中不一样,可以自由地打球,看小说,打游戏,逛街,对,还可以谈恋爱,”说到这里全场都又笑起来,“不过也很巧啊,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我的福星,把你们这一届教完我这个孤寡老人居然也找到了另一半——”
他话音未落,喝彩一声比一声高起来,时归却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她紧张地直起身体,脸上一片热意,目光锁住台上聚光灯照耀下的人,她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这都是题外话了,可恋爱本就是你们人生中一次重要的经历,不管是已经相守或仍未相遇,抑或相遇尚未相守,都不要对爱失望,因为,那是唯一能在你为别的事情孤独迷茫的时候给予安慰的东西,是人生永恒的主题。”
之后的掌声雷动,是时归在感慨许鄞泽说得好的同时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他的嗓音就在这样逐渐平息的掌声中缓缓响起,低低沉沉,几秒之后组成没有伴奏却熟悉的曲调——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时归从来不知道他会唱粤语歌,还唱的这样的好。这首歌没有人陌生,学校就曾拿海阔天空当做课间曲,可是今天听见他站在这里唱,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感受,那样温存低柔的歌声,与原唱完全不同的风格,却也暖透了人心,时归几乎要被感动——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她又何尝没有这样的体会,可是直到如今,她听他唱出这句话,他的目光穿过人影幢幢与她相对,她就知道,他是明白她那些迷茫畏惧的,而这样的理解,即便让她用一生的追逐来换取,她都毫无怨言。
其实她要的哪里是他的回应,他能懂,她的努力就有意义。
她沉浸在那样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许鄞泽一直凝视着她的方向,眼尖的学生们循着他的视线望过来,就看到他们的时老师目光胶着在许鄞泽身上,白皙的脸上滑下两行清泪。
而许老师,似乎有所动容,正唱完了这一段,他放下话筒,在稀疏掌声和更多人的瞠目结舌下,他缓缓走下台,听到大厅内的喧嚣时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低下头去抹眼泪,紧接着收拾了包匆匆就往后门走,许鄞泽便加快脚步想要追上她,学生们觉得奇怪,都从座位上站起来,议论纷纷,场面一下子变得乱七八糟,各班的班主任都站起身维持秩序,只有他还穿行在走道间去找她的身影,那一瞬间他如此恐慌,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几天之前,遍寻不到的心急如焚,此生他不想体验第三次。
最后他跑出报告厅,六月的烈日刺痛他的眼,他跑下台阶,余光注意到报告厅门侧大树下的身影,他重又折回,看见时归静静等候他的面容。
一刹那仿佛鲜花盛放,将所有烦躁焦虑收掩,许鄞泽长长地舒一口气,他小跑向她,低声地抱怨:“我还以为又要找不到你。”
时归笑起来,僵硬的脸颊有些不适应的痛:“不还是找到了?”
许鄞泽却笑不出来:“下次能不能别一声不吭就走掉,还走得那么快,追都追不上。”
时归却仍是一副揶揄的表情:“哪能那么容易让你讨了便宜,我追了你那么久了,你好歹也追我一下,要是这一下都那么好追,你早得意忘形肆无忌惮了。”
许鄞泽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你就想了个法子,间歇性消失让我着急?”
时归撇嘴不语。
许鄞泽缓了缓脾气,走上去拉了时归的手,树荫遮住他的半边身子,叶子间零星的光影洒在他脸上,时归抬起头看他,而他正好低头对她说:“怎么会肆无忌惮,我最害怕的,就是你的离开。”
时归凝睇他的双眼。
他说:“所以时归,下次无论如何,我们再怎么吵架,你都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极了蛊惑,听在时归耳里,竟然犹如誓言一般的错觉。
这样的话他早在之前一次在秦姝家里就对她说过,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到如今成为一个索要的承诺,时归竟会觉得恍如隔世。
她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许鄞泽,不是我不想答应你,也不是我要在这个时候跟你谈一些破坏气氛的话题,可是我真的把我们之间的每一句话都看得很重,我不想信口承诺什么,我只知道,我不会主动要离开你,可是这世上至少有一件事是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的,”她顿了一顿,想要说明白了,可喉头像是哽住了一块,她低下头喘息。
许鄞泽却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那些做主不了的事情,就不要去想。”
时归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可我就是担心,担心这幸福太短。”
“怎么会忽然担心起来了呢,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他温声道。
时归鼻尖充盈他周身的气息:“刚刚一个人在这里,我想了很多事情,想到哥哥上次车祸住院,秦姝姐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就害怕……”
于是他低低笑了:“好了,不要这么杞人忧天,你要知道,就算是这一刻的幸福,我们也要牢牢紧握,而不是把它浪费在不必要的担心上。”
时归轻轻捶他的后背:“你怎么这么老实啊,你不是应该说‘不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这种话吗?什么叫这一刻的幸福,那下一刻你打算怎么办?”
许鄞泽无奈地笑了:“你倒是变得快,刚刚是谁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那你作为男朋友也应该哄一下的呀。”
许鄞泽叹了口气说:“时归,你知道的,我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我能给你最大的保证,就是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每一刻都是爱着你的。”
时归心中动容,她以前总觉得爱不爱的说出来很肉麻,可彼时到底是旁观者,如今身在其中,她竟然会觉得真的感动,于是她紧紧抱住他的腰际,很认真地说:“我也保证,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就不会离开你,”她停顿一下,想到什么,赶紧又补充,“可是你要记得提醒我,我怕忘了。”
她刚说完自己就笑起来,许鄞泽也忍俊不禁,他低下头看自己怀里的小女人,自然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时归半是羞涩半是欣喜地贴紧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