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1 / 1）
一个组织或者一个帝国的崩溃向来都不是偶发事件。当历史上的那些有关人士都纷纷逝去之后，再写书立传的人却都会写——如果怎么怎么，就不会怎么怎么。但历史的车轮总是无情的碾压着势不回头的一切。
然后他们又会写，但回头来看，那一个个必然的事件背后，又标注着许多的偶然。
比如，玉帝永远都想不到，守了他一辈子，爱了他一辈子的西王母会在最后背叛他，忠于自己的故土。
*
壬-4C醒来的时候，西王母已经在这干涸之泉的下面了。他和西王母进行了一次谈话之后，他就刻意的逃避对方的眼神。毕竟当一个老不死已经很痛苦了，再遇上个老不死，感觉其实挺尴尬的。
所以他就算很奇怪西王母的行为，却只是如以前那般的沉默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而今天的西王母的一举一动还真的无法用常理解释。比如她已经盯着关浅看了整整十七个小时。那样子就像在看一个不得不拍卖的宝物，因为知道它奇货可居和价值连城所以一副又心酸又舍不得的样子。
难道？
不可能。
壬-4C想到一种可能性，又不敢继续想。那换一种可能性，他又觉得那结果会更加可怕。就这么恍恍惚惚之间，时间已经挨到了半夜。连壬-4C都累了，西王母还孜孜不倦的站在关浅的真空舱外，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
甚至有拿出一张符。
哎，那些善男信女们要知道西王母还给人拿符，这不是得哭死？壬-4C眯着眼睛在心里吐槽。在乾坎，西王母的信众甚多，而教义之一就是信奉“天人合一”，什么喝符水、念经在教徒看来都是异端邪说。也就这么边想边吐槽，他在又困又饿之间开始半梦半醒。
今天他、泉水和关浅都没有进过食。而且泉水显得特别平静，他想，大概是因为西王母整整一天都在这下面的缘故。有远古神祗在的地方，泉水向来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说是吸收能量了。
哎，反正又不是第一天饿肚子。还真是想念大荒北的机油，那么纯净，有股小麦田下的石油的甘甜。
趁着自己心情还好，壬-4C认真的回味着美味，当他快要进入休眠状态的时候，有人却恶作剧一样的把他的舱门给猛的打开了。
“这是。。”壬-4C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人类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因为不需要氧气，他能轻松的站在一片浑浊且有无数漩涡的水域当中，看着始作俑者打着手势问：“你这是要干嘛？”
“你应该懂我意思。你带她走，带她去应该去的地方然后把她解决掉。别告诉我这地方的地址。你对别人承诺过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最后。你们本就是孤家寡人根本没有谁可以信任。这句话对你和她都很重要。”
“你居然知道，你知道这人在哪里么？”壬-4C有些惊奇原来自己在乎的某一个人并不是只有自己记得。还想和西王母再叙旧几句，可还没开始比划，眼前便是一片灰色的浑浊，一股致腥的气味从干涸之泉的底部传来，接着是石料开始崩塌的声音。而身在真空舱里的关浅根本就没醒过来。他奋力的往关浅身边游过去，却听到旁边有见二连三有人跳水的声音。他看到那些人如鱼一样的在他身边游过，明晃晃的弯刀就算在这么浑浊的地方都没能隐藏住光芒。可就是这样他们都没有发现自己。当那灰色的浑浊已经渐渐变成黑色甚至开始泛出恶心的黄光，在壬-4C扑腾折腾的过程当中，有人悄悄的把昏迷中的关浅推给了他，细心的把关浅的手抓住让他握着。
壬-4C紧紧的闭着嘴，一边阻止自己的终端测验水里的这些浑浊的成分再回馈给自己舌头，一边回头朝某一个方向猛点头。在艰难的张大嘴巴吐了两三个泡泡后带着关浅用力的向上游去。
他知道西王母要他带关浅去的地方，好吧，他同意，只有那地方对于自己和关浅来说才算是最好也是最佳的归属。
如果他们都不想改变世界的话。
*
但这些事情完全不能让关浅知道。
不然她会犯嘀咕，然后怀疑壬-4C，最后离开他，变成不可一世的大魔头。
这是爱好和平的人不愿意看到的。
而壬-4C明显就是个爱好和平的人。所以他隐瞒了大部分事实，在关浅醒来的时候只告诉她，因为豆腐渣工程，干涸之泉已经垮掉了。
“所以，我现在是在岸上了。”关浅湿着头发，看着用力将火焰搂得高起来的壬-4C，满脸满心都是不相信：“不可能，要是西王母要放我们走还有个说法。当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因为古泉的质量问题。喂，小壬，我们谈的可是一个存在了上亿年的古泉啊。”
“你是不是要我编一个非常刺激的故事让你相信有一白马王子，如果你喜欢的话那他就是谷武陵，骑着白马，屁股都摇松了那般来见你。最后把你救了之后，他又回去赶场，为的就是让你在下次见他的时候更有戏剧效果。”壬-4C恢复了往常对关浅嫌弃的样子：“赶紧把东西吃了。这样我们就能各奔前程了。我人小力量不足，不能确保你的安全。等我回了大荒北爱跪跪，不跪也愿意被打入天牢。反正我只能保你到这里了。这位好汉，我们就此别过。”说着还握起了拳头，用一个话题的严重性来掩盖另一个，这种聊天方式，壬-4C是强者中的强者。
果然关浅中了计，她先翻了一个白眼，急急开口：“喂。。。当初在谷武陵面前。你可是说好要照顾我的，现在说话不算数啊，你还是大男人一个。”
壬-4C故作无趣，把刚刚捡到的松枝往旁边扔过去发泄所谓不满：“谁说我是男的。我就是一无性机器人。那你是要跟着我走？”
“不然呢？我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我特别容易犯困。难道我的病已经病入膏肓了？”关浅打了一个哈欠：“最近你对我冷漠得很，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我跟着你呢。”
然后。。。
壬-4C找的这洞穴很是干燥，篝火也烧得非常的温暖，话没说两句关浅就睡着了。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这人可算是蒙住了。
可三个小时后，他为了他觉得的无比轻松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
半夜三点，追着一个梦游者急速的奔跑是一种什么滋味？
壬-4C在今夜之前能回答的感受只能在联网的二次元互联网实现过，那是一次组队刷副本打怪的经验。点着一盏小台灯，他对着耳麦说着极不靠谱的脏话，一边抠脚一边兴奋的乱叫，那感觉还挺好的。
可现实生活永远不能在电脑上实现。现在的他一脚浅一脚深，再一脚浅一脚深的密林里面穿梭，而且还得大喘着粗气。他就像个追赶兔子的好手，几次腾起几次跳跃，几次都快要抓住关浅的衣角，可每次都是徒劳。
不管壬-4C再怎么大声的在关浅耳边叫喊，这梦游者却根本听不见，每每还睁着无神的大眼，吓着人，握着不知道在哪儿抽出来的刀，行走速度十分惊人。
不一会儿就走出了昆仑山脚，抬头看了天空一会儿，就往不知什么方向的地方奔去了。
“我操。”壬-4C只顾得上说这句话，忽然有一只活物在眼前掠过，又上升了。在黑夜之中，听到这种声音还是让人挺毛骨悚然的。不知何时开始，一直大鸟在天空中一会儿高一会低的飞行，发出尖锐而狂躁的声音，几次俯冲，几次又把鸟头拉起。再几次俯冲。
关浅因为这风声而停住，本该没有思想，就只念念不忘奔跑的她，歪着脑袋又听了半响，然后用手吹出一声长啸。
那只雪白的大鸟便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专心致志的看着关浅，就像特意等着她看见自己那样。
关浅鼻翼微微一动，右手划过前方。那雪白大鸟应该是等这指令等了不少时间，径直往下一冲，在离地面半膝高的时候收了翅膀，凌厉的双爪刮过地面，停在关浅面前。关浅依旧恍恍惚惚、依旧像个没了多少生气的活物，却手脚灵敏的爬上大鸟的后背，抓着它的脖子，口中念了几句怪话，这雪白大鸟便继续开始展翅，那风大得比螺旋桨飞机还要强。
壬-4C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是一路跟着关浅，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再趁机把她带回那个“连说出来都会打寒颤”的地方；要么就是甩下关浅，一路回到大荒北，告诉谷武陵，关浅已经魔怪化，自己制服不了她，以后是怕就算是把大荒北的所有兵力都派上，能战胜她的可能性却也微乎其微。但总归他自己能回到熟悉的地方，就算现在狼烟四起，但也能抓紧时间过上几个月的安稳生活。
思来想去，前途还都是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