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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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蛇池君有些急切的问。
“没什么意思。”唐一成淡然的摊了摊手：“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试一下这针剂的效果如何，等你用了这针剂。”他举起一管淡蓝色的药水：“你就会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只记得就是你杀了谷武陵和关浅，并且还会尤为深刻的记起你小时候最害怕的事，而这些童年阴影则会跟着你一生。”说完抬手叫了一人，絮叨了两句，就让开了道路。
手无缚鸡之力又没人保护就是这么凄惨。
蛇池君能努力想起的只有一个穿得很像医生的人抓住他，上来就给了他一针。他还没说话就被迫闭上了眼睛，开始做梦。不，不是做梦，回忆开始自动回放这么多年来自己不愿意再经历的那些事情。
梦的开始总是蒙太奇一样的场景。无数的眼睛在他身边打转，熟悉的、陌生的、人类的、野兽的。直到最后，他终于停留在了母亲的一双眼睛处。
母亲的眼神看上去很悲伤。这是他最不愿意记起的一段回忆。
故事开始的那个冬天他刚刚七岁。惠帝表面上碍于外戚的关系还是很宠爱他，更作势要把他当成未来的皇帝培养。虽然朝堂内的大臣们依旧不能见这棵无法经受风雨的小草，但翰林院首屈一指的院士都得常常跪在景泰蓝宫前，隔着珠帘为他念各种奇闻异事。念得好的让他开心得咯咯笑就重重有赏，念得不好，让他不开心随时就准备着棍杖。
小孩儿哪儿懂这些玩意儿，只记得要持宠而娇要这要那。没发现他父皇惠帝深重的心思。
而到后来他父皇似乎也不再满意这游戏，直接把各地的状纸扔给当红状元，要他们隔帘辅佐蛇池君。而状元十分害怕挨棍杖，便让他胡作非为。只要这小祖宗觉得哪一张的字比较漂亮就下红色朱笔画个叉。
完全不知道这些圈叉有什么后果。
能送到朝廷的一般都是严重的案子，可分给景泰蓝宫的都能因为这太子办成冤假错案，数量之多，态度之轻佻到现在蛇池君都不敢想象。
直到后来，大约是地方上的反对声浪太过热烈，一浪高过一浪。惠帝才放弃了这诲人不倦的育才计划。但不得不说，罪孽已经造成。
五年之后，这个还叫朱炽，却爹不疼妈不爱的太子无人管到爱出宫不出宫都行的程度。他以为硕大的皇室没有温暖，但只要有钱有势，到处都有玫瑰色的梦。所以进宫出宫也算没人能挡。
不然他不会不小心到被，一披头散发老妇抓住。
一直到今天，蛇池君回想起那画面依旧满心颤抖。他就没见过这么脏的人。从那一双手死死掐住他脖子把他往一垃圾堆扯的时候，蛇池君就被一阵臭味呛得疾呼不出来。这老妇的手背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上面是爬满蛆虫黄黑色伤口。
她用力的张着一张填满了黑褐色的牙齿的大嘴，因为抓到了蛇池君而感到异常的激动。两眼通红的死命把蛇池君按倒在墙角，像一头逮住猎物的老兽，喷出只有腐烂的肉根才能发出的味道。多年都没清洗的头发绞在一起重重的搁在蛇池君的脸上，有过期呕吐物的酸臭味道。
“我终于等到你了。”她语气里不是癫狂还有异常：“你，就是你。我等你等了五年。”
“你要什么，钱吗？我给你，你放开我。”虽说蛇池君特意换了一套廉价的POLO衫出宫，可是稍微有洁癖的他无法容忍一堆人形垃圾像一口痰一样摊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他努力的把自己的钱包掏出来，扔在够远的地方，就想这疯子走开。蛇池君第一次想回家，想回他那个冷冰冰没人照应的景泰蓝宫。
可惜疯妇根本无视他的请求，只是自顾自的抓住他的脸：“你是朱炽，我化成灰都认得。当年我夫被人告了御状，就因为你一个红圈圈了一族人，我全家十二口人被满门抄斩。不怕告诉你，当年和你一起做这事儿的李状元已经被我折磨死了。他为求不死忙不及的画了你头像，我今天就要。”话没说完，一把匕首就往蛇池君的脑门上刺。
蛇池君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他只记得当禁军头子的手在他头顶上方，那疯妇居然在笑。
笑得极开心后，解开了外衣，他赫然看见一条长达十五厘米的伤口，然后那些浓稠的鲜血与脓疱就这样用诡异的速度淌到他的衣服上、手臂上。接着是包裹着粪便的小肠，接着牵连着的是胃。。胃液。。。
他就这么呆滞的见证了一个疯子把自己的内脏撕碎在他身上。。。
蛇池君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样逃回了宫，只记得当他往景泰蓝宫疯跑的时候不管是宫女还是侍卫看到他都忍不住掩着面。
太臭了。
也记不得他是怎样在浴室里泡了一天依旧觉得自己身上有那疯妇死的时候的味道。一共是倒了三十多瓶香水在汤池里吧？为何鼻尖那股不健康的死人味道还是萦绕不散？
如果这个意外只是意外的话，蛇池君也就只会变成一个不爱接触死人的洁癖而已。
可也就在这天夜里，他母亲孙皇后弥留。当太监万长推醒他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蛇池君忙得连鞋都没穿，便往慈宁宫跑。
孙皇后消瘦的躺在一张宽大无比的床上，听见有人来迫不及待的抬起头。看到是蛇池君却满眼说不出的失望。
蛇池君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他妈有没有爱过他，甚至对于他的关心有时候让他寂寞到仅仅只能靠想象。但他却很明白，这辈子她深深的爱着惠帝。可是明惠帝，不知是天生善妒还是早就对他妈没了感觉，从他妈生病那一天起，惠帝就再也没踏入过慈宁宫一步。
直到这最后的最后也是一样。
大概是弥留的时间太过漫长，孙后看着连鞋都没穿就跪在自己床边的儿子，用心的教他最后一课：去找一个能够依靠的人，用力的完成这一生。做好如果你成不了皇帝就只有惨死他乡的准备。
“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蛇池君最后一次用纯真的语气讲这句话。
而他母亲则花费不少力气最后一次用眼神抚摸他：“小傻瓜，如果你不杀死别人，别人就会杀死你。你看你妈妈我，就是这样的例子。”
“这。。。”蛇池君觉得孙后的话里含着话。
可孙皇后并不想再给他机会教育了，她只说来得及重复唯一一句：“我死之后务必让你父亲看最后一眼”。那眼神中的悲伤让蛇池君觉得绝望。
这女人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很久之后，宫里有寥寥传言说孙后吃穿用度都经过后来的张太后之手，说话人言之矬矬，一个月后死于乱巷。可惜，当时的蛇池君势单力薄，连自保自己都没能力，想给他妈翻案更是难上加难。
蛇池君不想再度经历却还记得，从母亲死那刻开始，他一共在他母亲灵前守了七天。可是孙后盼了一生的惠帝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蛇池君就是这么眼睁睁的看见自己的母亲的身体从温暖变冰冷，再慢慢变形，有臭味溢出，腹部变大，眼睛脱出。最后流出尸水浸湿了白色的丝绸，染出一团一团的黑色印子。
那股弥漫在鼻尖的尸臭让他呕吐不已。
要不是常公公越俎代庖的把他从灵室拖走，他不知道要在他母亲的尸体前面呆上多久。以至于起灵的时候，孙后最在乎的两个男人都不在。
如果不是关浅。。
蛇池君自闭的呆在景泰蓝宫快一个月，每日散步的时间总是深夜，而最大的慰藉——躲在水晶球屏的后面看着关浅。
看着关浅是如何在地球上普普通通的生活。为了田字格太大，自己写字太丑哭鼻子，为了最好的朋友选中队长没有投她一票而生气；当上课代表后最大的烦恼就是孙明同学为什么会一看到她就想牵她的手而不安。
关浅过得极度的平凡，安逸。
连贾桂和关浅的关系也让蛇池君羡慕不已。当贾桂喝醉了回家时，关浅还会愠怒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嘟囔她妈为老不尊。
“有什么，你怕你妈跟男人跑了？”贾桂很喜欢逗关浅，每次关浅被气成包子脸，贾桂就会开心得像得逞的老猫，就差捏须微笑了。
“我才不怕，我以后要找个骑白马的王子羡慕死你。”
“乖女啊，现如今这世界上，骑着白马的不是杂技演员就是在各大游乐园里面的兼职工读生，看来你审美习惯很奇葩嘛。”
气得关浅没话说。
因为这种对话，蛇池君终于能展露一下笑颜。
他有白色的马群，也是个名正言顺的王子，甚至他寂寞时候会锻炼，腹部已经有六块腹肌的雏形。
他等着自己羽翼丰满之时，满世界的找她。
也就在这刻，这噩梦？美梦？就这么生生掐断。
蛇池君张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不熟悉的脸，且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