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6.1]仁王雅治的人鱼(1 / 1)
苍纯捧着一束花,抬起微颤的手,带了点迫不及待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推开自己面前如同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门扉。
零零碎碎的阳光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的想要抬头去遮住眼睛,又不希望错过这片景色,于是太过明媚的光线晃花了她的眼,令苍纯一时有些恍惚的落下泪来。
“姐姐,你为什么要哭?”
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响起来,苍纯循声望去,看见自家的黑色铁艺栏杆外趴着一个小男孩。
他正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眸色是有点偏蓝的绿,近似于藏青,宛如一篇幽静的湖水倒映在他眼底。
苍纯看着他,整个人的神情都轻松下来。
“……啊,”她弯起眼睛,戏谑的笑起来,“大概是看到你,太感动了吧。”
她第一次踏入人类的世界时,居然是一个孩子迎接了她。
那孩子露出类似被囧到了表情,揉了揉鼻子很明显不太相信,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姐姐你手上的是什么花?”
“这个?”苍纯扬了扬手中与她的眼眸蓝得如出一辙的花束,“我自己种的……勿忘我,又名星辰花。”
“是姐姐自己种的么?”他笑着说,“好厉害!”
“谢谢夸奖。”自己的作品被人认可,苍纯也很高兴,她推着轮椅到院子里,抽出一支花,隔着栏杆递给孩子,“给你,见面礼。”
*
比他大了六岁,性格沉稳又令人信赖的片濑苍纯,是他最憧憬的人。
从小学时就看着他长大,独自一人的‘苍纯姐姐’,在那个时候的孩子心里,简直无所不能。
就是这样的苍纯姐姐。
……在他升上初三后,成了他的英语家教。
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仁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按照他老妈的原话是,苍纯看着你长大的,对你的性格也了解,把你交给她也放心,她还可以随时去视察。
他自认为英语还算可以,至少每次考试都可以在及格线上惊险跨过,不过很明显,家里的母上对这点不太满意。
他站在苍纯家的院子前,看着花坛里摇曳盛开的雏菊,忽然发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当年那蓝色的花朵,已经不在了。
就像他对苍纯的称呼,从姐姐,苍纯姐姐,苍纯姐,再到现在直呼其名的苍纯。
片濑苍纯对他的称呼到是一如既往的没变,从知道了他的名字开始就叫的雅治,现在依旧还是雅治……在她眼里自己或许一直都是个小孩子。
“雅治?”
苍纯拎着水壶开了门,有些惊讶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仁王,随后她移动着轮椅挪开,“你先进去吧。”她抬头看着这个已经需要自己仰视的少年,精致苍白的娟秀面孔上露出长辈独有的温和笑容,“我先去给花浇水,”她举了举自己手中的水壶,“一会就进去。”
仁王跨入苍纯家的房门,再拐过玄关的转角,一股混杂了数种花香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仁王颇为无奈的挠挠后脑勺,她家的客厅还是老样子放满了一桶桶的鲜花,除去一个矮几和几个蒲团,就只留下了供她轮椅通过的地方。
而且这些通道,常常会根据她的需要而变动。
比如现在,抱着课本的仁王就找不到去茶几的路了。
他只好踮起脚尖,小心再小心的绕过那些花,跳到茶几旁边,好在她还没有太丧心病狂的把茶几边上也摆满各种东西。
为什么不挪开那些花?
这个问题,仁王某一次进来的时候挪过一次,结果把苍纯给堵在了外面。
到现在他还记得苍纯那时无奈而纠结,想责怪却捂住自己额头叹息的样子。
他已经做好了挨上一顿教训的准备,结果她却是笑着摆了摆手,道歉说是她自己没有注意,下次会小心一点留出空位的。
这举动直接让仁王心里对她的好感度直线上涨,同时像那天的事情他再也没做过。
他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苍纯吃力的提起那他可以轻易拎起的水桶,然后放到自己轮椅前面的脚踏板上,一点一点的挪动轮椅,放回原处。
他花了半个小时做到的事情,她却花了一个下午。
仁王就那样看了她一个下午,想要帮忙的时候却被那双苍白细瘦的手拦住了,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虚弱温柔的笑,说这是她事先没有说清楚的事,也该由她来负责。
完事之后,她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偏偏这个样子,她还对他笑得温温软软
那一年,片濑苍纯十九岁,雅治十三岁。
片濑苍纯太了解仁王雅治,他的自尊太高,说教很有可能会起反效果,特别是他们的关系还只是邻居的时候。
她这么做,刚好掐住了仁王雅治的软肋,她知道这个少年有多温柔,她怎么才能让他记忆最深。
也是从那个时候,仁王雅治对片濑苍纯的称呼改为了苍纯。
他没办法再心安理得的叫她姐姐,享受这个仅仅只比自己大上六岁的姑娘毫无保留的温柔。
以平辈论交的话,虽然他现在还小,但至少等他长大的那一天,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仁王坐在茶几旁的蒲团上,从落地窗看着那个不停从水龙头和花坛间往来的姑娘。
她今年应该已经二十一了,看起来却还是跟他同年的少女一般小,甚至还要更加娇小一些。
她侧着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可以从看见她瘦削的肩膀,苍纯穿着露肩的T恤,和宽大的黑色椅背比起来,更显得她肩膀圆润苍白,又生出了莫名的性感。
“抱歉,让你久等了。”苍纯放了水壶进来,撑着轮椅一点点滑到蒲团上跪坐着,她的坐姿标准别有一番韵味,看见她就仿佛看见一副古老的仕女图展现在眼前。
在他的记忆里,苍纯就一直是这样淡然而温柔的样子,虽然他那时还小,却也知道她是在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好,不求回报,并且毫无理由,以至于温柔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不过也仅仅是温柔而已,并没有什么更多的表示了。
听到他直接唤她苍纯的时候,也是呆了不到半刻,就跟往常那样笑得漂亮舒雅。
什么话也没有。
她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一如她此刻清浅疏淡的笑容,“那么,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