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眼泪（1 / 1）
林雨用自己的眼睛看着自己，这场面确实有点怪异，可他还是平静的看着那个在黑暗中歇斯里底的家伙，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疯狂到绝望。他试着对他笑眯眯地呲呲牙，感觉还很流畅，没有一点不协调的地方。
于是他就离开了，感觉心里一轻，有什么痛苦的东西被剥去了，只剩下让他自己觉得愉快的一切。
阳光晴朗，照在林雨冰冷的皮肤上让此刻挥刀的他无害的像是一个邻家哥哥在有点严肃的教训你要好好学习。
陆慕瑶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这句话，伴随着这个想法的是又一条枝蔓被斩断的疼痛。
她的脸上泛起红晕，从一丝丝粉嫩到一片殷红，自己的一部分被这个人沿着肌理斩断的疼痛和失血的快|感一起传来，她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舒缓不存在的呼吸。
她感受着皮肤上阳光的暖意，心中的恐惧也一丝丝的被剥离。
不是兴奋，不是激动，不是爱也不是恨，不是快乐也不是哀愁，而是心静如水。
胜负，生死，爱恨，在这一刻都淡得近乎透明像是有些浑浊的水晶。
她不在颤栗不再愤怒不再疯狂，她忽然明白自己现在应做的就是出招，每一个弧度都应完美无缺，每一个回转都应沉静如水。
她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是你的终究还是你的啊，又有什么可争的，又有什么……可为此如此动怒动狠。
她微笑着睁开眼，满眼都是她未曾察觉的悲悯与仁慈。
熊孩子在于另一边疯狂的咒骂着，进入这个地方是他的精神力更是被有意的压制到根本无法探测手上的刀刃，唯一能用的只有眼睛。
匆匆赶来时，看见的却是二人毫无杀气的过招，平静而又默契的将节奏融为一体，有伤也有血液却没有生死相争的疯狂，林雨脸上甚至看不出被高阶丧尸压着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般的绝望，有的只是宁静与祥和。
陆慕瑶看见了他，回头来就敛了眉眼盈盈一笑，理了理略有凌乱的发丝高声诵出：“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那么平静那么勇敢掷地有声的说出这首汉乐府，显得他好像就是一个笑话。
“现在山还有棱，江河还在地上流淌，没有冬雷震震没有六月飞雪，天地未合……所以还想继续喜欢你啊，边峦。”
他看见她的嘴有点调皮有点无奈的抿成一条线，只是一个劲地看他好像怎么都不厌烦。
她身后有一个人手握唐刀逆光跳起。
陆慕瑶再见到“边峦”前，一直都把他围在藤蔓中不停攻击，顺势把一直在藤曼上借力的他带高，在见到熊孩子的一瞬撤掉所有藤蔓。这种高度，摔死一个皮薄肉脆的法师还真是挺有可能的。
可是她估计错了两点：一是林雨没有那么蠢；二是林雨并不是皮薄肉脆的法师，他是有精神能力的丧尸。
所以林雨很平静地在撤走藤蔓的一瞬间前拆下自己的厚外套划了一刀顺势套在了一个藤曼上抓着它迫近陆慕瑶，陆慕瑶全身心都在“边峦”那里，因此他很容易就得手了。
他把那个姑娘从身后一砍两半，血溅出不少，他只好在那时闭了闭眼睛。
紧接着无数藤蔓铺天盖地而来，他很认真的用手比出□□的样子对准了陆慕瑶的后脑说“砰”，幼稚得要死。
可是那些藤蔓僵直了，陆慕瑶也觉得眼前模糊。
身为精神系当然要好好利用资源啊，制造出死亡的假象，影响对方的判断，还有这回的精神攻击，现在让她不顾一切的恢复自己，算算看自己的能量也费了不少……
林雨就赤手挖出了陆慕瑶脑中的晶核，开始吸收能量，驳杂的全部扔掉只要能立刻吸收的。
他脸色极其无辜，却因鲜血和刚才的动作显得狰狞无比。
陆慕瑶晶核长出了他就挖来吸收，想反抗时就来一个近距离的精神攻击。
现在有了这个晶核供给，超耗能量而且威力会随距离远而差的精神攻击可以不停地练习，真不错。
鲜血在他的脸上已经干成了一层薄薄的褐色硬壳，像是戴上了一个和世界隔绝的面具。
底下的熊孩子看着陆慕瑶被林雨一下开脑，看着林雨满脸溅血，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重复残忍的动作，看着他忽然……流下泪来。
晶亮的水珠从他的眼睛中溢了出来，划过脸上坚硬的血壳试图柔软它一点，再无力地的从高空坠落。
最开始是一滴，然后是绝望的河流。
把那坚硬干燥的壳硬生生的砍出两道长痕，露出底下白皙柔软的皮肤。
林雨漠无表情的看着那个流泪的自己，他蜷成一团蹲在黑暗中最黑暗的角落，难过的呜咽不停声传来。
他搞不懂他怎么会哭，有什么可哭的。
那个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猛然抬起头来眼睛红肿，倔强又脆弱的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你懂什么啊？！你什么都不懂啊！你在砍陆慕瑶时，没有感觉阻力吗？那是、那是有人专门为了保护她而设下的最后的防护！只是希望……她能活下来啊。仅仅就是这样啊，仅仅就是这样！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希望能再遇见她，你又有什么权利去剥夺？！把她打晕了不行吗——”
“世界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我没有必要——”
“即使是这个世界上再多的黑暗，也不能让一支蜡烛失去光明*！”
他就忽然诺哑言了、
即使是全世界的黑暗，也不能使一支蜡烛失去光辉。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那个软弱的自己为何能在这样的世界中活下去，也明白了自己为何在渐渐消散。
所谓无情的理智，永远胜不过人性的光辉。
正如同黑暗遇见阳光就会消散。
以后就再也不会这样了吧，他的真正的天赋异能，居然不是【理智】而是【感情】，真是意想不到。
那么自己这个因为力量不稳而分离出的“理智”，也就真正的成为林雨了，尽管只是一部分。
“那么，再见了。”他看着那个自己的泪眼，试着发自内心的一笑，感觉……还不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