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 第二十五章 “踏雪无痕”（1 / 1）
原本两日便可到百草幽径，只因如今多了一人，又加上西门环一路上接连毒发了几次，于是几人减慢了速度，第二日傍晚在一间客栈投宿，预计第三日才能到达。
几人在客栈要了几个小菜，边吃边聊。饭间，燕洵秋看着一客官，甚为好奇，指着他对西门环和聂子期道：“姐姐，哥哥，你们看那个人，他的打扮好奇怪呀，带个那么大的斗笠，还盖着脸。”
聂子期与西门环扭脸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侠士打扮，头戴一斗笠，故意将斗笠压得很低，盖住了脸，桌上还放着一把剑。聂子期倒是不以为意，西门环却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她再看那人，身形有点像自己的一位旧识，心里嘀咕道：“不会是他吧！”
那人似有所察觉，轻轻摘下了斗笠。西门环看到那人的脸，心中陡的一惊：是他！他真地找到这了！燕洵秋看了看那人的脸，说道：“他又不是三头六臂，也不是相貌丑陋，干吗带着斗笠盖着脸，怕别人看到呢？”聂子期看了看那人，摇摇头笑道：“你好象对什么事都很好奇。行走江湖有什么打扮都不足为奇。”转而对西门环道：“是吧？”
西门环兀自沉思，没有听到。聂子期碰了碰她的胳膊，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西门环猛地惊觉，说道：“没事。”她并非心中无事，只是不愿说而已。
饭后，三人要了三间客房休息。
西门环想到戴斗笠那人，心神不宁，在房中徘徊。忽听敲门声，前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人，侠士打扮，手中携一宝剑，正是先前戴斗笠那人。西门环勉为其难的笑了笑，说道：“是你。”
“你好像不欢迎我，”那人道：“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西门环淡淡一笑，请他进屋。谁知这一情景恰被路过的燕洵秋看到。
燕洵秋寻思道：“那不是刚才戴斗笠那人吗？怎么姐姐认识他，刚才不说呢？要不要告诉哥哥？算了，还是先别惊扰哥哥，我去探探看有什么事。”于是，在西门环门外偷听。可是，无论她再怎么把耳朵凑近房门，还是听不到。
正在这时，聂子期从房间出来，看到燕洵秋在西门环门外偷听，忙上前去，问道：“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燕洵秋被被聂子期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唯唯诺诺地道：“我……我……”
门“吱扭”一声被打开了。西门环见到燕洵秋，奇道：“妹妹，你怎么在此？”又见到聂子期在旁边，似觉心中有愧，忙回避眼神，低声道：“聂大哥……”
原先戴斗笠那人正站在西门环身后，听得此话，微一蹙眉，走上前去，对聂子期道：“你就是聂子期？”
“不错，正是在下。”聂子期也为那人如何会在西门环房间感到诧异。
那人冷冷地道：“你跟我出来。”说罢，向客栈外走去。
聂子期不明所以，看看西门环，西门环低着头，轻声道：“小心点。”
聂子期心下狐疑，转身跟在那人身后出了客栈。
刚出客栈，那人二话不说拔出手中长剑，向聂子期攻来。聂子期出门匆忙，未带宝剑，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逼得连连后退。正在这时，只听西门环的声音道：“聂大哥，接着！”她从客栈中匆忙而出，顺手甩出一长物，正是聂子期的宝剑。聂子期纵身上跃，接过宝剑挥剑出鞘，连连挡格。只见那人来势迅猛，常常攻其不备，聂子期只有以慢制快，将招式化解。然若遇高手，只守不攻势必落败，聂子期边守边观察，引其露出破绽以便进攻。可那人绝非泛泛之辈，身法灵活，飘忽不定，每当聂子期进攻之时，那人只轻轻一侧身，宝剑便从那人身边擦身而过。而那人进攻之时，聂子期时而举剑挡格，时而反守为攻，那人的剑也不能期近聂子期分毫。二人拆了五六十招仍然不分上下。西门环焦急地看着，等待着结果。此时此刻，只有她才知道这场比试的重要性。燕洵秋也看着，但她只是看到飘忽不定，时进时退的两人，只看到长剑划过夜空，留下的美丽的弧线，于招式剑法却全然不懂，而她更加不明的是，这两人的胜负会关系到西门环一生的幸福。
第七十招上，聂子期突地挥剑，使出“无影剑”中的一招“吹影镂尘”，挥剑时，便如雕刻玉石般，虽慢却精，每一招中都蕴含着无数变招。只见那人挥剑成圆形，将来招化整为零，尽数拆解。虽解得招数，但速度上自也减慢。其实，那人身法灵活，剑法要旨在于一个“快”字，攻敌不备，料敌先机，一旦速度减慢，剑法上便不如先前精妙。聂子期抓住此要旨，连连使出慢招，以慢制快。但每攻之时，必留三分余地，并未使出赶尽杀绝的招式，与那人先前急于进攻的狠招不同。只是接下来的几招，那人便以防守为主，进攻上不如先前迅猛。不过，那人也是高手，虽剑法上有所折损，但防守上仍很严密，无论聂子期再怎么出招，也难以令其露出破绽。
正在二人难分难解之时，忽听西门环的声音道：“已经一百招了，邹大哥，你还不停手！”
那人闻得此言，颇不甘心，但自己有言在先，大丈夫一言九鼎，只得收招停手。
“其实胜负已分了，不是吗？”西门环看看那人，面露得意之色，转而跑到聂子期身边，高兴地道：“聂大哥，你赢了！”
聂子期冲西门环笑了笑，又看了看那人，寻思：“我只是令他的招式有所折损，并未将他打败，怎能算赢呢？这人是谁？如若是敌人，倒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只听那人叹了口气，对聂子期道：“不愧是‘无影剑’，果然名不虚传。”转而又望向西门环，道：“剑法如人品。我不得不承认，你没看错人，他确实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西门环笑着低下了头。
那人又对聂子期道：“好好对待环妹，否则，我决不饶你！”说完，转身而去。三人望着那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浑不知刚才，那人佯作坚强，而此刻，他的心在滴血……
“他是什么人？”聂子期望着那人的背影问西门环道。
“去我房间再说。”西门环转身进了客栈。
三人来到西门环房间坐下。只听西门环悠悠地道：“他叫邹稀云，是我大哥的一位故友。”
“就是江湖人称‘踏雪无痕’的邹稀云吗？”聂子期追问道。
“不错。”西门环道。
“什么是‘踏雪无痕’呀，难道他在雪地上走都没有痕迹的吗？”燕洵秋是金国人，对中原的术语不太了解。
“这是用来形容他轻功好的。”西门环答道。
“素闻邹稀云的轻功在西北一带是数一数二的，他刚才若是与我比轻功，只怕我便要逊一筹了。”聂子期叹道。
“我的轻功还是他教的呢。”西门环道，“说起来，他也算是我的半个师傅了。”
“他此次前来所谓何事？”聂子期隐约觉得此人和西门环颇为熟悉，心中微有些醋意，皱眉道。
西门环本欲开口，她看了看燕洵秋，没有说话。
燕洵秋倒也机灵，看到西门环的眼神，已明其意，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好困呢。姐姐，哥哥，我先去睡了。”说完，出了房间，反身关上房门。
“其实，我这次从萧叶谷出来，除了查探那几个黑衣人之外，还有一件事……”西门环犹犹豫豫地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你多心。”
“什么事？”聂子期追问道。
“我是逃婚出来的。邹大哥到萧叶谷向我提亲，我大哥答应了。”西门环侧过身，继续道：“其实，我和邹大哥也不是很熟，只是他来萧叶谷和我大哥切磋武艺时，曾教过我三个月的轻功。他比我大十岁，又不爱说话，我根本一点也不了解他，更不可能喜欢他了。所以，我就……”
“你就逃出来了？”聂子期听她如此说，稍稍放了点心，挑了挑眉，温柔地看着她。
西门环轻轻点了点头。
“你以为我会介意吗？”聂子期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回以坚定的眼神，说道：“不会的。上次你中毒时已经告诉过你了，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让我帮你分担，不要再这么傻了。”说着，用手轻轻扶了扶她的头。
西门环甜甜地笑了笑，继续道：“不过你也要谢我了。”
“噢，这是为什么？”聂子期奇道。
“方才，邹大哥跟我说，他是特地来找我的。我跟他说了我们的事，我以为他会很生气，可他没有，他说不愿意勉强我。他只说要和你比试，他要看看我自己选的人能不能靠得住。我就跟他提议让你和他比剑了。我知道剑法上你一定不会输给他的。可他竟说如果一百招之内打不赢你，他就马上走。他一定料不到，你非但没有输，反而赢了他。如果他来提议，一定要比轻功了，那你就不一定赢了，你还不要谢我吗？”
“这么说，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才行了。”聂子期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好了，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回房了。”
“嗯。”西门环回以甜美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