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七章：剖腹生子（1 / 1）
入秋，小雨淅沥沥下个不停。
沉积的雨水顺着白墙青瓦的屋檐滑落，似有谁在抚琴，琴声清幽，断断续续的从远处传来。
印象中的这个时候，总会有丁香花一样温婉气质的姑娘，手撑一把油纸伞，从铺着斑驳青石板的巷角经过。
她却独自一人披散着长发，穿着单薄的衣衫冒雨前行。
雨帘交织，落在身上一点也不冷，氤氲成一片白茫茫的烟云，带着淡淡的香。
耳畔的琴声愈来愈近，近得似乎就在蔷薇花依然开着、却被雨水打湿散落了一地的墙的另一边。
绕了许久才找到墙院的大门，轻轻一推便打开了。
视线一转，她站在蜿蜒回折的长廊上，长廊的尽头有一座三重檐顶琉璃覆瓦的五角亭。亭内有人白衣墨发端坐在一方古琴前，修长笔直的指骨落在琴弦上。
唯独抚琴那人的面容模糊不清，不论怎么努力睁大眼睛去辨认，都看不清。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样难过得哭了起来，揪心的痛，痛得都快喘不过气来。
视线变得更加朦胧，直至全部消失……
梦醒，窗外秋雨仍在下，满脸透骨的湿意。
明皓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斜躺在床头好一会儿才从梦中强烈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看来真的不能在下午睡觉睡太久啊，尽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
自那日厉无痕突然造访，留下一句“以后我每年会来看萌萌两次”的承诺便飞身离开，又过了些时日。
每天的生活还如往常，明皓月负责赚钱养家，乌青禾负责做饭和照顾萌萌，一外一内配合很是默契。
大约是那日被厉无痕打击得太厉害，明铮现在变得沉默寡言，一天到晚除了练剑就是练剑，再也没有出过门。哪怕现在细雨下个不停，他还是在坚持不懈的练剑。
晚饭餐桌上，明皓月抱着萌萌喂芝麻糊。
乌青禾又聊起了上次在菜场大妈那儿听到的八卦：“那林家的姑爷也真是可怜，当初为了林少夫人背井离乡嫁进林家，丈母娘却一直嫌弃他的出身不喜欢他，一直撺掇着她女儿休了他。他夫人又很软弱，什么都听她娘的……”
吃着吃着，明萌萌瘪着嘴巴不肯再张开。
“饱了？”
明萌萌挥舞小胖手：“咿呀~~”
明皓月心领神会的用小方巾擦了擦萌萌嘴角的芝麻糊：“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不是说那林家姑爷有了身孕？他丈母娘还是不喜欢他么？”
乌青禾道：“孩子不知道喜欢不喜欢，大人肯定是不喜欢的。林家姑爷就算再年轻身体再好，怀孕期间受了这么多气，恐怕不太好。算算日子，孩子该出生了，那林家主母却连个大夫都不肯找来看看，说是怕浪费银子。”
“但是林家也算是堰水有名的有钱人家了，哪里会缺这点银子？”明皓月冷笑，“她是巴不得孩子生出来，孩子他爹死了，正好给她女儿重新找个她自己心满意足的续弦吧！果然哪个时代大家族里的事情都差不多。”
乌青禾面带愁色的叹气：“唉……”
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隐约有人在门外大喊：“于先生，于先生您在吗？”
“又是谁家的猫丢了还是谁家两口子吵架了？”
方圆几里默认的居委会明主任认命的边抱怨边站了起来。
一直默不吭声的明铮张开双臂姿势熟练的将萌萌抱在自己怀里。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外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一看见明皓月便跪了下来，边哭边说：“于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家姑爷，求求你了呜呜呜呜……”
明皓月吓了一大跳，估摸着事情的确有些严重，连忙将她扶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很着急吗？咱们边走边说吧！”
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拼命点头，带着明皓月急匆匆的往他们家赶去。
原来这小姑娘正好就是他们刚刚在饭桌上才八卦过的林家少夫人的丫鬟春儿。之前她也和林老夫人一样，觉得新姑爷配不上他们小姐。姑爷嫁过来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她渐渐觉得，其实姑爷是个十分朴实、善良的好人，对她也很好，也就对他改观了，希望他能平安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和少夫人好好过日子。
可谁知姑爷昨天夜里肚子就开始疼，怕是要生产了，老夫人却一直不肯请大夫来看。直到今天下午才随便找了个赤脚大夫把孩子剖出来，林家姑爷就这样扔在床上不管不问，任他自生自灭。
明皓月听得眉头拧成一团：“你家少夫人也不管？”
春儿哽咽道：“少夫人根本就不知情。前两天就被老夫人支去别的地方了，听到消息立刻就赶了回来，但也是大半个时辰前的事了。可是她赶回来又能怎样，姑爷已经不行了啊！少夫人就只知道一个劲的趴在姑爷床前哭，哭得都快断气了，孩子也不肯看一眼……”
“我想着咱们堰水最有威望的除了县太爷，就是于先生了，才想着来找于先生帮帮忙。老夫人说什么都不肯再请大夫来，都已经在让府里人准备姑爷的后事了，可是姑爷明明还没死呜呜呜……”
对于那个少夫人，明皓月只能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评价——
“傻X！”
“啊？”
“没什么。”明皓月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怒火，“快带我去你家姑爷那儿！”
此刻的林家。
林家老夫人用丝绢摸了摸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痕，假惺惺的对管家说：“唉，可怜我那孙儿，刚生下爹就死了。也是他没有福分……老张，好好布置灵堂，咱们得给他风光大葬，免得外头的人说我们林家小气。”
管家连忙道：“是，老夫人。”
她一转脸就掩饰不住眼神里的喜色，眼角的褶子都皱开了花。
有下人匆匆赶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于先生来了，你说的是那个县太爷三番五次都请不去的于先生？！”
“是啊老夫人！”
“肯定是春儿那个小贱人！”老夫人咬牙切齿道，“我明天就把那死丫头打得半死赶出去。走，跟我去瞧瞧，我倒要看看那于先生是不是有本事把死人都给救活了！”
林老夫人巴不得她那个五大三粗、讨人厌的女婿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便没有安排人守在屋子周围，倒是方便春儿带着明皓月从宅子后门一路畅通无阻过去。
要不是半路上被人撞到，还跑去告诉林老夫人，明皓月大可以安安静静的来，安安静静的离开。
她刚一进到屋子里，便被里面浓重的血腥味呛了个半死。
床上躺着的一动不动，浑身都是污血，但是能看得出来身形十分高壮的人应该就是林家姑爷。
而整个身体瘫坐在床边同样一动不动，两只眼睛肿的跟灯泡一样柔柔弱弱的年轻女子就是那个林少夫人吧。
这傻X不想办法救她老公，居然就这样哭晕过去了！
明皓月暗骂了一句，然后用力一拽，毫不客气把那林少夫人破布一样扔到一边去，春儿惊叫了一声连忙去扶她。
娇弱的少夫人剧痛之下神智有些恍惚，慢慢转醒。
明皓月没理她们，撩开被子查看男子身上的伤口。
还好那赤脚医生还算有点医德，把孩子从男子腹部剖出来以后，虽然缝得乱七八糟，好歹把他的伤口给缝起来了。
她又手脚麻利的翻了翻男子的眼皮，发现他的瞳孔还没完全涣散，鼻下的气息断断续续的，心口的浮动虽然十分微弱，好歹还有。
命真大啊，这么折腾都还有半口气。
“春儿，赶紧去找找有没有人参或者虫草含片……算了估计你是找不到的。赶紧去厨房弄一碗浓糖水来，要温热的，越快越好！”
“嗯！”
春儿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好歹有个靠谱的人可以使唤……
至于那个傻X，明皓月扭头冷冷的看着林少夫人。
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子眼眶一红，似是又要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明皓月瞥了她一眼，问道：“想不想你夫君活下来？”
林少夫人嘤咛了一声，拼命的点头。
“那好。我说什么你就照做。去把你儿子抱过来。”
“儿子？”
林少夫人怯怯的重复了一句，似乎这才想起来她儿子已经出生了，眼神逐渐明亮了起来，初为人母的兴奋和幸福满脸都是。
明皓月简直无力吐槽，忍不住大吼：“还不快去！”
林少夫人吓得一个哆嗦：“哦哦，好……”边说边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房门。
明皓月无奈一叹，捻了捻床上人身上的被子道：“你怎么找了这么个怂货老婆，还冒死为她生孩子？不过说起来，我俩倒是同命相怜……”
春儿是个做事麻利，比她家小姐靠谱一百万倍的人。
不过盏茶功夫，她便端着温热的糖水一路小跑冲回了房间。
可一进房门她险些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将手中的碗都扔出去，忍不住低呼道：“于先生，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