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告别剩女（1 / 1）
“无须多礼。”女子应道。
说话间，一女一男前后掀开明皓月房间内室的珠帘走了进来，萍芝紧随二人之后。
那女子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材中等，不高也不矮，穿着一身暗红色底描水墨荷花图的宽大袖袍，头发整整齐齐的别成一个已婚女子常见的发髻。发髻上只插了一支孔雀羽尾样式的金步摇，周身却透着一股叫人心生敬畏的威严和庄重。
她目光灼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和明皓月的生得极为相似。
只不过明皓月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她是气度不凡、不怒自威，相同的眼睛神色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紧随女子身后半步那男子与那女子差不多的年岁，气质却内敛许多。他的五官算不上十分俊朗，倒也比寻常人周正，眉目间时时隐藏着半分安宁半分清愁的复杂情绪，与那女子明显就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奇怪的是，两人站在一起，竟然出奇的和谐。
“见过母亲大人。女儿有伤在身，请恕女儿不能起身行礼了。”
明皓月坐起身子，半倚在床柱上，淡淡道。继而朝着房内唯一的那名男子的笑弯了眼角：“白叔叔~~”
来的这两人，正是明皓月那位久未露面的母亲明静明丞相，和明府里人人都要尊称一声白先生的男子——白凌峰。
明皓月原本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来到了这个世界，虽然有了个母亲，跟她的关系实则远及不上这位时常来看他的白叔叔亲厚。
“皓月可好些了？”
白凌峰走到明皓月床前的凳子边坐下细细询问她的情况，语气甚是温和，明皓月一一耐心作答。
二人言谈之间，一个神色温和慈爱，一个嬉皮笑脸。
寒暄之后，明皓月把自己在秦煌阁里如何风流如何救美人又如何被刺伤的经历跟说书一样描述的绘声绘色。就算是真的说书人来了，恐怕也没明皓月这样会拿自己的经历夸大其词，逗人开心。
萍芝在一旁听得直乐呵，捂着嘴笑个不停。
白凌峰则是又气又好笑。
就连素来喜欢板着个脸的明静眉宇间也带了半分笑意，只不过没人注意到。
四人之间的气氛难得这般的和睦，转眼间便过了大半个时辰。
见天色不早了，白凌峰想要告辞，只是言语间似乎尚且有些话难以启齿。
明静负手站在白凌峰身侧，看了他一眼，说出了进屋以来的第二句话：“三日之后，你便要迎娶卓家三公子卓烈阳和楚家大公子楚和风为平夫（注一）。”
语气十分霸道，根本不容置喙。
明明事关明皓月的终身大事，她三言两句便吩咐了，似乎明皓月本人只消听着，然后乖乖去做，没有半分插嘴的余地。
明皓月眉毛动了动，静静的看着明静不说话。
“明皓月，你以为还有什么出身高贵的显赫世家公子肯嫁给你？从你上回为了那么个——”明静说到这里顿了顿，皱着眉头厉声道，“愚蠢的理由！毁了自己的前程，还扬言要做纨绔女子，整个帝都的优秀公子都决计不可能再嫁你了。这次更是闹出了在青楼与人争风吃醋，还被刺伤的丢脸事情来，简直不成体统！现如今，你的名声已经臭到不能再臭，肯有人嫁你，就知足吧！”
明皓月抿着嘴唇不吭声，一时间死一般的寂静。
萍芝偷偷瞄她的神色，生怕自家小姐再受什么刺激，同上次一样说什么此生此世非云公子不娶的话来。丞相大人一气之下，怕真的要打死小姐啊……
白凌峰尴尬的笑了笑，轻声劝慰道：“皓月，那位卓家公子传闻中是有些恃才傲物，不好相与，但……相貌是不错的。呃，楚家公子年纪是稍微大了点，身体也不太好，不过，楚夫人说，公子是楚家长子，从小脾气都非常好。你便放宽心，好生成家吧。”
见明皓月半响没有反应，明静一怒之下正欲发作。
突然明皓月抬了抬眼皮，语气极其认真的问了句：“三日后我这伤还没好吧，怎么拜堂？”
萍芝和白凌峰都非常吃惊地望向她。
明静神色变了几次，勉强将怒气压了下去：“我已经同两位公子家里说好了，婚礼的置办和行礼之事自有法子，你不用管，也不用去，只须在房里候着喝合卺酒行夫妻之礼。”
说完便拂袖而去。
“恭送丞相大人。”萍芝急忙行礼，送明静出去。
“皓月想通了便好，”白凌峰欣慰的笑了，“再过三日，你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无理取闹。”
明皓月嘿嘿一笑：“知道了知道了。”
“那，白叔叔就先走了。婚礼时间着实有些仓促，还有许多东西要准备呢。”
白凌峰那神色仿佛真的很急着要办事情似的，也不知道是去忙着筹备婚礼呢，还是一如既往的，半步都不肯离开那个固执己见的人。
“白叔叔慢走。”
明皓月面无表情的目送白凌峰的背影离去。
待人都走光了，明皓月一本正经的脸终于绷不住了，放心大胆地笑了起来：“二十八年了，姐，终于，可以结婚啦！！！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不是剩女了，终于不是了！我爱包办婚姻，噗哈哈哈哈……”
明皓月乐得在床上直打滚儿，不小心碰到肩膀上的伤疼得直抽气，又开心又难过。
恍惚间，想到了自己之前二十八年孤独的心境，依旧历历在目。
之前拼尽全力都求而不得的东西，转过身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还是双倍的，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想补偿我呢，还是有什么后招？
这种种前缘因果，当真应了佛家那句“如梦幻泡影”，雾里看花般，再也瞧不真切。
“咦，真的看不清楚了？”
明皓月晕乎乎的喃喃道，见眼前雾气皑皑，顺手抹了一把，发现自己脸上全是冰凉的泪。
“我这是喜极而泣呢。”
嬉笑了一声便拉过被子，睡他个人事不省。
她压根儿不知道，一直在门外站着，内力深厚的白凌峰将屋里的动静了听了个清清楚楚。
白凌峰轻叹了口气，示意目露担忧的萍芝走到一旁去，方才皱着眉头道：“皓月果然在强颜欢笑，一个人胡言乱语一通，连自己的岁数都记不清了，还哭得很是伤心……”
萍芝捂嘴低泣道：“小姐还是放不下云公子么？我便知道，小姐说要做纨绔女子的话都是骗人的，一半是骗别人，一半是骗自己。可那云公子，从来都没把小姐放心上过！他倒是利用小姐平步青云，前途无量了，但我家小姐，呜呜呜……”
可怜的明皓月，至今连云公子是谁都不知道，就被好些个人误会了个彻底。
···
第二日早晨，谭灿星如约来看望明皓月，后者睡得昏天黑地半天都叫不醒，让谭灿星很是无奈。
好容易把人弄醒，谭灿星将明皓月那日受伤昏迷后在秦煌阁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基本和萍芝说的差不多。
只是她实在对绿印那位师兄很是好奇，后来还专门去打听了一下，将她知道的事情仔细说给明皓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