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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雪梅母子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等他们放下食器擦干净嘴后,韩雪梅才主动出击。
“最近过得怎样?自你上次回家之后我都不知道你的消息。”
“还不错,教学任务轻松,研究也很顺利。”周佐说着,把擦过嘴的餐巾纸用力揉成一个实心纸团。
“那很好,我很放心。”韩雪梅面带笑容地说,“你爸爸也很关心你,一直希望你打电话回去。”
“是吗?”周佐的表情没有起伏,“我以为他会很生气。”
韩雪梅笑道:“生气是有的,但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你抽个时间给他打个电话吧。”
周佐一直垂着眼看着铺在自己大腿上的餐巾,嘴上敷衍着说:“这件事再议吧。”
韩雪梅轻轻叹了口气,又说:“你也不能全怪你爸爸,换作是你,如果自己的儿子让自己丢了这么大的脸,能不生气吗?”
周佐闻言终于抬起头:“如果是我,我会先问问我的孩子,他需要我为他介绍对象吗?而不是突然通知他去与自己的老同学的女儿相亲。”
韩雪梅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略显失望地说:“看来我们是说不下去了?”
“是的。”
韩雪梅语重心长道:“你今年已经三十了,难道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说实话,妈妈。”周佐很少直接称呼韩雪梅“妈妈”,几乎都是叫她“韩教授”或“韩女士”,一般他肯叫韩雪梅“妈妈”的时候,就是想郑重其事地说什么。“其实我并无这方面的打算,或许再等几年吧?我可能会改变计划,所以你们真的不用操之过急为我筹备婚事。我以为周教授不懂我,但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想法。”
韩雪梅听后,反复叹了好几口气。
见韩雪梅不再辩驳,周佐又说:“我希望你们可以尊重我的决定。”
韩雪梅看向他,突然笑道:“好吧,韩教授妥协,这回是周老师赢了。”
周佐抿了抿唇,权当笑了。
韩雪梅又说:“这次我可以在这边停留一周的时间,我们母子可以好好聚聚。既然不谈婚姻,我们就谈谈工作。”
周佐听了突然捂住胃部:“韩教授,我有点胃疼,可能是消化不良。”
韩雪梅笑道:“狗改不了吃屎,一说事就胃疼,你能不能有点新招?”
周佐蹙眉,有点不甘心地坐直来:“这位女士,你的用语太粗俗了。”
“周老师的想法太狭隘了,评价不予采纳。”韩雪梅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摆出一副质问的姿态:“周老师,你究竟什么时候才申请副教授考核?凭你的资历,在一年前就可以提交申请了,怎么罗教授也不提醒你?”
“我认为可以再等两年,等我手上有拿得出手的研究再说吧。”
韩雪梅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自己的儿子遗传她哪点不好?非把这和自己较真的坏毛病给学去了。既然儿子有自己的计划,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鼓励几句:“妈妈看好你,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罗教授是很不错的导师,但是你别把他那副懒散劲儿给学回去了,懂吗?学术研究上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找我。”
周佐并不领情:“我们的研究领域不同。”
“狭隘!”韩雪梅气得靠在椅背上,“条条大路通罗马,你要懂得辩证地去看待问题……”
于是整个中午,周佐都在韩教授的“特邀课”中度过。最开始的胃疼是借口,但到了最后,他是真的有点消化不良了。周佐本想着这点胃疼是小意思,强撑了一个下午,情况稍有好转,没想到让校车送回宿舍楼下时,他就连站都站不稳了。
校车司机见他脸色苍白一脸虚汗,忙问:“周老师,你没事吧?”
周佐尽力屏着气,极力压抑着疼痛说:“没事。师傅,辛苦了。”说完便拉上车门,心想着快些回家吃点药便可,可是没走几步,他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周佐靠着墙,艰难地掏出来接了。
“喂?周佐?你在家吗?”
周佐听到是丁方明,便强装镇定地应了声:“嗯。”虽然他握着手机的手已经不住地颤抖,连手里也全是冷汗。
电话那头的丁方明却少有地敏感,似乎一下就听出他不太对劲,急切地问了好几句“你怎么了?不太对劲啊?”
周佐深呼吸几下,才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来到你学校附近,想送点吃的给你,你方便来校门口接一下吗?”
周佐一听到“吃”,突然一阵反胃,扶着墙根就蹲了下去。
“周佐?周老师?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佐听到丁方明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大喊,却连一句话都回不了。他蹲在宿舍大门吐得昏天黑地,整个胃似乎要烧起来一般。
刚从宿舍出来的宿管看到周佐蹲在墙角吐得几乎要晕过去,吓得连手上的杯子都摔了,连忙冲过去把人扶起来,又胡乱朝他手机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后立马拨了120。
不过一会儿,救护车没来,反而是丁方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大气都没透顺就看到周佐昏坐在一张椅子上,吓得立刻冲上去喊周佐的名字。
周佐朦胧间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但他现在四肢发软,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要张嘴说话。
丁方明见周佐煞白着脸,一脸虚汗还不断翻着白眼,以为人快不行了。急得他把手上的保温瓶朝宿管的桌上一放,背起人就往外跑。
“周佐,周佐,千万别死啊,给我撑着啊!”丁方明咬着牙拼命往校门跑,谁知跑了一半就听到周佐虚弱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丁方明停下来,将人放在路边扶着,又把耳朵凑了上去。
“别跑那么快,我难受,我想吐……”周佐刚说完就歪过头干呕了几声。
丁方明急得眼泪都冒了出来,他用力地抹了抹眼,急问:“那怎么办啊?我要送你去急救中心啊……”
周佐虚弱地说:“慢一点……”
“好!”丁方明一咬牙,干脆将人横抱在怀里。此时周佐已经疼得昏了过去,整个人变得死沉死沉,偏偏丁方明又不敢跑快,只能将人紧紧抱着,一段不长的路走得异常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