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地牢(1 / 1)
大钟直直落下,两人便被罩在其中,大钟边缘与地面严丝合缝,似乎连手指不可能伸入缝隙,如何才能逃生呢?“咣!”大钟受到撞击,正嗡嗡作响。黛儿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有一个美国农场主的妻子,每天都在饭点之时吹响骨笛来提醒丈夫回家吃饭,骨笛声音高亢,可以让在远处田地里作业的丈夫听见。有一日农场主听到笛声没有立刻转身回家,这一迟,竟让他看见了树上的虫子正在纷纷往下掉落,后来究其原因,才知道骨笛频率和毛虫内脏频率相近,两者产生共振而杀死了虫子。
正想着,黛儿突然感到一阵不适,无穷的声波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面不断地反射叠加,黛儿有点眩晕,会不会产生了杀人的次声波,她好死不死的想着。她赶紧停了打斗运了内力护住心脉,那与她缠斗之人也收了武器,屏息调理,过了好长时间,钟声才渐渐停了,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沉稳内敛,显然是个好手。有人轻轻向钟里说话:“慕容姑娘,老夫造次了,不过你放心,左家只是有些事情要办,过几天办完了事情老夫定亲自来向姑娘请罪。”“左戎先生客气了,”黛儿有些不快却依然朗声对外答道,“我本就没有插手左家事务的兴趣,先生何必多此一举?”
没有人说话,脚步声却渐渐远了,黛儿心里突然升上一股恐惧,他们走了,就这幅样子,自己不被活活饿死,也会窒息缺氧而死,这大钟里面的空气能够两个人呼吸多久,还是两个缠斗到深处的人,两人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左戎一开始就是存了杀心却又不愿痛下杀招与落影门结怨,用了大钟却也知道震不死慕容黛,便把人困在此处,现在开钟,他怕是不敢,定是怕不是慕容黛的对手,等到她气力一尽,是不是要生俘了黛儿?或许直接就是存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心,再来的时候,就是收尸了吧。说的还这么好听,算盘定是打得好好的,而且……这里还有一个他的人,他虽然一声不吭也不代表不存在啊。怎么办,总不能等死吧。不知道是否可能说服他,有没有可能走出去?黛儿有些懊恼的往地上一坐,手往地上一撑。
脑中一阵电光闪过,所有的气都消了,天不绝人!左戎,你千算万算,只算了这儿是荒郊之地,却漏算一步,这儿的土,和黄土有些像啊,颗粒细腻干燥清爽,有点粉矿的意思,粘土成分几乎没有,如果是这样的话,怪不得盖得这么严丝合缝的,看来有办法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黑暗中黛儿不知他身在何处,只知道那口钟口径挺大的,大概有三米的样子,心中不由得赞了一下这里的冶金技术。黑暗中没有人回答自己,她也不管,继续自顾自问着:“难道左戎给你的东西,值得你去死么?无论如何,只有自己才是自己拥有的,活着才有无尽可能。”一阵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了,凭黛儿的判断,他的声音来自自己的右斜对面,“乔岙。”“并非所有人都愿意为别人卖命的,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为情,有人被逼无奈,你又是为了什么,让你不惜付出生命?”“……”他似乎被问住了,“我从未想过,只是一直如此而已,我也未曾想过他会置我于死地。”“啊这样子。”一个从小被收养,只知道绝对服从的一到关键时刻便可以丢弃的棋子?不过想想也知道,左戎犯了这么大的错,自然不可能留着慕容黛让龙吟啸查证去。“哦,你从未为自己活过么?”“为自己而活?……”
他又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继而静谧被他略带嘲笑的口吻打破:“呵呵,原来我这么多年只是棋子而已,但多言何益,知道了这些,也终是将死之人了。”“哈,不要如此绝望嘛”,我心情大好,也抱了调侃的意思,全无平日里的防备,心里满满是困处逢生的喜悦。“若是要活,也并非难事,你的剑借我一下。”他迟疑了一下,终是摸了过来,把剑递给黛儿,黛儿不意碰到了他冰冷的手,像他本人一样,像冰山一样叫人不敢近身。“这里的土看似密封,实则松散,可塑性很高,直立性强,想要挖个通道应该也不是难事。”黛儿继而和他简略的说了一下用力方向和通道形状,以免土被钟压塌功亏一篑,虽然用了一堆专有名词,他似乎还是听懂了,一把抢回剑,一声不吭的就着钟壁开挖,看吧,这就是黄土的好处,不消一盏茶,便有光亮透进来,恩?原来已经天亮了。
钟下被挖开一个U形的通道,他一见通道已开,先匍匐着爬了出去,黛儿觉得不快,什么嘛,都不知道女士优先吗?黛儿嘟囔着跟上,唯恐他还是改变主意,出去了就想想要困住自己。就在她低头费力钻出通道的时候,一只手身在面前,阳光下那只手上的纹路清晰而鲜活,让黛儿有了死里逃生的真实感,黛儿一怔,继而心里放松了,抬头冲他一笑,这男人五官端正,透出一股金石之气,看上去健朗不凡,他微微一失神,黛儿抓住他的手,他才回过神,把她拉起来。
“谢谢”,他的脸上还是什么都没有,也不搭话,自顾自的在庙里敲敲弄弄,黛儿自觉没趣,开始掸掸身上的土,突然“卡啦”一声,她愕然抬头寻找声音的方向,见乔岙的手正放在庙中那尊残破的佛像的法器上,佛像却移开了,露出一个深深的洞,有几步阶梯通向洞口深处的黑暗。机关?黛儿心中飞速算计,左戎把茗星派来又引我出来,定是做了两手准备,无论我跟不跟来都是要困住我甚至杀了我的,那么,我没死前,这山头四周必然布了眼线,可现如今这破庙附近只我两人。难道是为了减少知晓真相的人,便没有把人直接安排在庙里面,对了,左戎刚才也是一个人来的,那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我们暂时安全。但是现在要从山头下去,必然不可能,荒山下定是布了很多人,我孑然一身,身边还有一个立场不明的他,显然毫无胜算。那么,这楼梯难道是唯一的生路?这机关又是谁布下的,左家么,左家机关复杂我见识过,但这范围也太大了点,还有,乔岙是怎么知道这处机关的,别是计中计才好。
“进去吧。”他突然开口说话了,“唯一的机会么?”黛儿顿了顿,问他,但他似乎不愿意作答,没关系,反正不指望他能说些什么。可是乔岙就这么笃定啊,万一里面都是一氧化碳什么的怎么办。只见他沉了脸,在庙里面随意拉了一把柴草点了火把,便下去了。见他没事,黛儿的顾虑暂时消除了一半,眼下又无路可走,跟上去看看再说吧。
乔岙又在旁边的壁上敲了几下,佛像重新移了回来,头顶的光亮一丝丝被黑暗吞没,顺带下来一片灰尘,呛得黛儿一阵咳嗽。火把在楼梯间映着昏黄而闪烁的光芒,找的他的侧脸线条略微柔和了一些,“你懂机关?”他不答应,一心一意的走着,“他们懂么?”黛儿有些担心,“左戎不懂。”他总算回答了一句,又拐了一个弯,这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一直扭扭曲曲的,黛儿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是跟着乔岙的脚步,生怕走错了一步。不过有一点可以明确,这里有空气,至少没有什么危害气体,能活命,不过这里难道真的可以通到外面么?他突然将手中的火把向边上一晃,一盏壁上的灯被点亮了,继而又点燃了第二第三盏,直到四处的灯都被点起来,黛儿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石室里,壁上挂的油灯虽然明亮,却依然驱赶不走石室之中冰冷幽暗的感觉,石室内的石桌上,呈着一把剑,他走过去拿起剑丢给她,黛儿慌忙接住,他又一身不吭的走进了石室另一端的长廊的黑暗之中,哟,这人性格好别扭啊……不过,黛儿倒觉得心里暖暖的,笑了笑,立马抬脚跟上。
大概是在现代社会呆了太久,对于这样的逃命经历,黛儿似乎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反倒是有点紧张兴奋,也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又面对着什么。这里又是哪里,会有些什么机关,精巧还是粗糙?很可惜,一路走来都没遇到什么能称得上机关的东西来让她见识一下,倒是乔岙一路上敲敲打打不断,不知是不是他一路上做了些什么动作。继续前行,空间陡然大了些,火把的光亮照不到四周的墙,只看到两旁有铁栅栏一样的东西,黑沉沉的吞噬着火把的光亮,四周突然一阵躁动,铁栅栏的缝中伸出好多双手,向空中胡乱的抓着挥动,“放……放了我。”“求求您!”……声声求救低沉无力,似在地狱之中的绝望呼喊,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被困,他们又被困多久了?看这么多人在这里受苦,那一声声绝望的声音撕咬着黛儿的心。可是她自己如今也是穷途末路,又如何救得了这些人?自己的出现是不是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打击,黛儿是一个希望,却也是一个过客。
还是更加深沉的渴望?在最靠里的一个栅栏中的角落里,突然传出一阵响动,那是镣铐在地上被拖动的声音,似乎有人正朝两人这边来。“黛姑娘!黛姑娘!”黛儿一奇怪,抢了乔岙手中的火把,向那方向一照。茗月!衣衫不整,面容憔悴,原来她在这里?“能不能把她救出来?”黛儿转向他,他依然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淡淡的说:“不救。”“为何?是谁关住了她?”“这是左家的牢房。”左家牢房?这段日子,黛儿也对左家的情况了解了一些,左家的牢房应该是左贲管的才是啊……黛儿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原来如此,老狐狸!乔岙向前走去,看也不看她一眼:“救她?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她会给我们带来麻烦。”黛儿心下明了,淡淡道:“她比你知道更多。”他脚下一停,转过身来,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沉吟片刻,冷冷的说:“后退。”茗月一脸喜悦,向后退了退,只见乔岙剑刚出鞘,“咣当”一声,铁栅栏竟已被削断,茗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乔岙便已经向前面的甬道走去。留两个女子在原地震惊,这就是传说中的削铁如泥?黛儿从不相信这种事情啊这下是亲眼看到了,茗月红着眼钻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黛儿面前,“姑娘大恩,茗月当牛做马,自当报还。”黛儿赶忙拉起她,“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快走。”便拉着茗月跟上乔岙的脚步,把身后的呼救求饶声都甩在了身后。
甬道里还是无尽的黑暗,火把的光亮已经比原先弱了一些,乔岙不停的在墙上敲敲打打,火把一分分的暗了,黑暗渐渐向三人逼近,一种压抑与惶恐压在黛儿心头,千万不要太快熄灭啊,她不住的在心中默念。可是,最让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紧张的注视下,火把还是一丝丝的暗了下去,直到最后一丝火星都燃尽了,真正的黑暗包围了三人,黛儿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听着乔岙的脚步声,她知道自己依然在前行,但却不知道行向何方,出口在哪里?自己的光明又在哪里?
黛儿不知走了多久,连手脚都冰冷麻木了,四周是完完全全的寂静,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和乔岙的敲打声,再无其他声音提醒黛儿,她还活着。“黛姑娘,”茗月的轻声呼唤在这空间内回荡,让让黛儿好久没听到人声的耳朵有些不适应,“我们要去哪里?”
额……黛儿承认这个问题很好,但是她一直回避这去想这个问题,尤其是在自己精神极度脆弱的时候。四周除了黑暗就是黑暗,除了寂静还是寂静,若不是这两人的存在,不至于让黛儿感到太过孤单——给予了黛儿,还没被世界遗弃的感觉,黛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已经倒在着无尽的黑暗中。已经三天了吧,没有吃任何东西,好在这里很潮湿,不至于被渴死,四周墙上尽是些水汽凝结的水珠,此刻已经成了黛儿生命唯一的牵系。乔岙一路上未曾再说过什么,但她能感到他的存在,一直引自己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