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突变（1 / 1）
2013的春节如期而至，林素在除夕的前一天顶着风雪踏上了归途。
虽然祁君很委婉的表达了想要让她留下来，跟他的家人一起过年的意愿，但林素还是毅然决然的拒绝了。
当然，这也只不过是林素单方面的想法罢了，如果祁君有意想要留她的话，她是根本无法拒绝的。
事情是这样的。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林素正在收拾行李，虽然回家只不过七八天，但带的东西还是不少，因为林素给父母买了不少礼物。
祁君一声不响的站在门口，饶有兴致的看着林素欢快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很开心嘛？”
林素头都没有回，依旧低头收拾着说：“当然啦。”
“素素，要不要留下来？”
这次林素倒是回头了，可表情确实万分的不愿，“这怎么可以呢？不要！”
回答的干脆利落，不带任何余地，果然是不可以啊……
祁君虽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对方如此义正言辞的拒绝，还是多多少少让他有些伤心。
当然内心强大的祁先生是不会表露出自己那点鲜为人知的脆弱。依旧温和的对林素说：“记得早点睡，明天早起还要去机场。”
林素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多么无情的拒绝了祁君的要求，心心念念的只有两个字，回家。
对于从小没有离开过家人如此之久的林素来说，这长达半年的分离已经让她很难忍受了，更何况每逢佳节倍思亲，那春节哪有不回家的道理。
总而言之，林素还没有具备一个女朋友应该有的自觉。
次日，在去机场的路上，林素依旧兴奋的手舞足蹈，而祁君也很很给面子的配合着。
同样的机场，同样的航班，不同的是，上一次还是两个人一起，而这次是是林素一个人。
可心境却也是完全不同的，没有了故地重游的伤心难过，只有归家的欢喜。
等待的时间总是太过漫长，对林素来说归家的心切，对祁君来说是分离的不舍，亦或是不安。
“什么时候回来？”
林素正在开始仔细的回忆自己是不是忘了带上什么，被祁君打断，也只是随口说了声：“嗯，初六，初七吧……”
真是没良心……
登机的时间到了，林素急忙的站起来，可还没走两步就被祁君拉住了手，林素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祁君温和的笑着，抓住林素的另一只手，将林素转向了自己。
“这么急着离开？”
林素回头看了看进舱口，“来不及……”
没有说完的话悉数被祁君的嘴堵住，相濡以沫的亲密让林素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反应。
直到祁君抽身离开，林素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周围有好多人啊……
“记得想我，素素。”
这是临别时祁君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林素顿然恍悟，原来祁君是在埋怨她啊？
要不要这么煽情啊？总之在归途的飞机上，林素的脸一直都是红扑扑的，眼神一直都是飘忽不定，不时的痴痴笑起来。倒是吓坏了坐在她身边的老先生。
祁君看着林素一往无前的背影，心中的温暖也在慢慢的降温，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是喜欢他，但也只是喜欢而已。
真是个多事之秋，林素的这趟归家之旅希望不会再生祸端才好，否则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付诸东流了。
祁君看着飞向空中的飞机，心里默默的想。
可现实总是与期望背道而驰，林素的这个年过得并不平静。
林素下飞机的时候，M市正值中午，阳光明媚，差点晃瞎了她的眼睛。整个小城都被白雪所覆盖，连片的纯白色让林素的也不自觉的欢快了起来。
终于回家了，真好啊……
依旧是林父来接的女儿，小城的一切没有任何的变化，宁静，祥和，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今年的除夕林家难得的没有大聚餐，亲戚们也都不在本城过年全部都是各过各的，而林母从中午开始就开始准备了起来，大部分都是林素爱吃的菜。
厨艺稍显逊色的林素也就给妈妈打打下手，而林父就直接的被轰出了厨房，被委以另一项艰巨的任务，放鞭炮。
越长大就越觉得年味越来越淡，没有了儿时的期盼和欢乐，走街串巷的拜年活动也都被现代发达的通讯所取代，这也许就是成长的烦恼吧。
这一晚林素第一次和父亲喝起了小酒，畅谈着小时候的糗事。
成大的另一方面就是这些，更懂事，更事故，更恋家。
十二点，新年的钟声准时响起，林家人来到了后院，在整个小城的噼里啪啦声中点燃了鞭炮。
犬犬对满城的烟雾和声响表现的即恐惧又兴奋，不停的狂吠，害怕时还会躲在林素的怀里撒娇。
“阿君。新年快乐！”周围嘈杂的鞭炮声让林素不得不大声的冲手机喊。
漫天的烟火让林素不自觉得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她此刻急切的想见到的人，她的行动早就先于思想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祁君低沉的笑声缓缓传来，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可林素还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祁君的那份欢愉。
此刻的祁君肯定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屋外的风景，不易察觉的微笑应该已经出现了他的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林素的脑海中竟然如此清晰的展现出了这样的一幅画面。
“新年快乐，素素。”
林素在电话的另一头兴奋的大声嚷嚷着些什么，祁君在这头附和着她的话题，感受着她的那份快乐。
幸福就是如此的简单，情人间一通简简单单的通话，就可以表达彼此的思念和爱慕。
这通电话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林素在说，祁君在听。能在除夕夜的凌晨，信号最忙碌的时候持续通话如此长的时间，也是挺难得的。
林素猜的没有错，祁君确实是站在窗前，结束通话，依旧没有离开，静静的站着。
“真没想到我弟弟还能跟别人通话半个小时，果然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祁妍在年夜饭桌上跟老爷子喝多了，此时已经微醺，说话也变得有些随意。
祁君倒没怎么在意，“喝醉了？”
祁妍夸张的摆了摆手说：“怎么会？”可身体却已经明显的晃荡着，脚步都有些发虚。
祁君上前扶住了她，磕磕绊绊的送回了房间。
“阿君啊……”
在祁妍卧室的门前，祁妍叫住祁君，靠着门框说：“我看见了哟！你拿着手机等了一个小时，肯定是在等素素的电话，是吧？”
“你该睡了。”
祁妍掐着祁君的双颊，愤愤的说：“真不可爱，小时候可好玩多了！”
小时候？看来他敬爱的姐姐真的是醉了，否则清醒着的祁妍是绝不会提起小时候的事情的，因为童年时的祁妍一直活在无尽的悔恨和愧疚中，显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时期。
安抚了祁妍后，祁君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某人过得很开心啊，看来自己的疑虑是多余的了。
过得很开心的某人，在大年初一的早晨被林母叫醒，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给犬犬送饭去了。
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冬天，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实在是一件太考验意志力的事情了。
犬犬依旧是老样子，能吃、能睡、能玩，见到自己的小主人依旧很欢乐。
离开犬犬，林素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略显安静的郊区转了转，故地重游，还真是别有另一番心境啊……
可林素的心境却没能够持续太久，就被另一个人来到打破。
一位年过五十的妇人，长得慈眉善目，只不过两鬓发白，满脸愁容。从她正前方的院子里走出来。
苏阿姨，苏仁的母亲。
林素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反应，反倒越发的无错。
苏阿姨见到林素的刹那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满脸的不郁是如此的明显。
林素踌躇不按，却也硬着头皮走到了苏阿姨面前，小心翼翼的说：“苏阿姨，你回来了啊？”
苏母在苏仁的事故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有人说她去了外省，不会再回来了。
毕竟苏仁是她唯一的儿子，又是那样的聪明优秀，就这样突然离去，对她的打击也是可想而知的。
苏母没有理会林素，提了提手上的东西，转身离开。
林素心里很难过，对于苏阿姨，她是歉疚的，想要弥补，却也无计可施，毕竟苏仁已经离开，而苏阿姨又是如此的厌恶自己。
“苏阿姨，让我来帮你……”
林素的手还没能够伸到苏阿姨的袋子，就被她的一个闪身给避开了。
冷漠的声音悄然传来，“这是给苏仁的。”
林素的手就这样尴尬的停在半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够不安的看着苏阿姨。
苏阿姨看样子是要去西边的五棵松，要去看苏仁。
林素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急急忙忙的说：“苏阿姨，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我……”
“我说了不用！”
苏阿姨重重的一甩，让林素吓了一跳，没能站稳，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给自己的儿子取了苏仁这个名字，如果不是这个名字，我的儿子也不会这么早离开我！”
苏阿姨的哭诉还在耳边回响，可林素就是无法明白，她说这番话的意图，这个名字和他的死到底有什么联系？
苏阿姨看着林素茫然的表情，讽刺的笑着说：“呵，你还不知道是吧？那行，我来告诉你！”说着拉住林素的手，死死的拉住，走向了西山。
苏阿姨紧紧的握住林素的手，一刻都不肯松开，就这样，在北国凌冽的寒风中，一老一少，慢慢的来到的西山。
西山早已变成了荒凉的雪白世界，倒是只有最中间的五棵松能看出些许的绿色，其他全都是纯白的一片。
苏仁的墓碑就在第三圈，跟挨着他的爷爷和奶奶。
这是林素在苏仁死后第一次来到他的墓地，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悲凉，有无奈，还有愧疚。
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苏仁再次相见，实在是太过离奇。
林素一直都不太明白，苏阿姨为什么会这样的厌恶自己，虽然苏仁的死是因她而起，可苏阿姨的对自己的痛恨好像超越了她所想的这些理由。
答案就要揭晓了吗？可为什么，林素会觉得这么的不安呢？
“林素，你听好了。”
风有些大了，吹散了苏阿姨本就凌乱的头发，林素有些听不她说的话，却也只是静静的听着。
苏阿姨的脸已经被冻得微红，白色的雾气从她的嘴里慢慢吐出，模糊着林素的视线，“你从小认识的苏仁，早就在你八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我的儿子苏仁只不过是个代替品，是个代替品，就因为他叫苏仁，苏仁！”
苏仁，代替品，苏仁，代替品……
这两个词在林素的耳边不停地回响，环绕。
苏仁，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没有回答，没有回音，只有更加狂妄的寒风，捶打着林素本就脆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