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1 / 1)
白云飞道:“大哥,你如果不去矾楼,我们也不去,虽然大哥四面是敌,凭着我们兄弟身手,谁也奈何不了我们!我们可以杀出城去。再帮助唐军攻城,岂不为好?”
石无能微笑道:“白三竟然可以抛开对凌振衣的仇怨,也算有进步了。路二,你呢?你还想找凌振衣报仇吗?”
路朝天道:“我、我必须找凌振衣报仇!但是,为了顾全我们兄弟情分,我也和三弟想法一样!”
石无能叹气道:“世上的事情,原非那么简单,焉知其中是否另有曲折!”
路朝天脸色胀得通红,恨恨道:“大哥,我不知凌振衣究竟和你有什么交情,你竟然处处为他辩护!大哥,你知道不知道?他用那种残忍的手段杀人?凌辱女子?”
石无能黯然地点了点头:“长信公主的事我知道了……”
路朝天怒道:“你只知道长信公主,连飘红……也被他杀了……”
石无能大惊:“飘红、飘红也死了?”
路朝天痛苦已极,说不出话来,白云飞道:“我们不知道飘红跟踪二哥来到汴梁,刚才在矾楼看见她的尸体,只穿着贴身亵衣,象被人凌辱后杀掉……”
石无能呆了一阵,长叹一声。
白云飞继续道:“飘红的尸体旁边就是我们的生平大仇凌振衣!这厮好大的胆量,明知矾楼设下专门对付他的英雄大会,竟敢前来,还敢在矾楼杀人,向群雄挑战,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中。二哥怒发如狂,拔剑相攻,群雄助战,将凌振衣逼上三楼,围困在那里……”
石无能清楚其中一定另有过节,有高人在精心布局,可是,路朝天、白云飞已经认定是凌振衣作恶,他却又如何分说?何况,他踏进矾楼,就将是一场生死血战,他本来希望路朝天和白云飞置身事外,更不愿在此时分说。
石无能道:“两位兄弟,矾楼的事情你们不必管了,既然凌振衣被困矾楼,被你们杀掉和被其他人杀掉都一样,你们赶快出城吧,晚上配合唐军攻城,实现我们的承诺。我石无能从来没有失信于人。今天局面,我无法完成这个承诺,算是愚兄恳求两位兄弟了!”
路朝天和白云飞惊道:“你还是要去矾楼?!”
石无能点点头。
路朝天和白云飞惊讶得一时无话,对望一阵,路朝天道:“大哥,姓凌的作恶多端,已成众矢之的,你为什么非要和他站在一起,与天下英雄为敌?”
白云飞焦急道:“大哥,矾楼众位英雄对你误会已深,很多人的对你恨之入骨,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石无能神色淡然,微微一笑道:“天底下人人都认为凌振衣是十恶不赦的杀人魔王,只有一个人还信任凌振衣,这个人就是我石无能!——人世间的恩怨纠葛说不清道不明,不用计较那么多。大哥已经走到绝路上,没有其他选择,我必须去矾楼!”
石无能神态凛然,虽万千人吾往矣!
路朝天和白云飞再次对望一眼,突然后退几步,同声喝道:“大哥,我们不会让你前往矾楼!”
石无能淡然含笑:“两位兄弟,要和我动手吗?——想不到,我石无能今天的对头中,还有我最亲的两位好兄弟!”
路朝天和白云飞语音发颤:“大哥,对不起了,我们绝不让你去矾楼!”
石无能却似乎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那就让我们试演几招吧,以后,兄弟之间切磋武功的机会恐怕没有了!”
这儿距离矾楼很近,独孤残远、长孙文化和石无能动手的时候,矾楼的英雄好汉们有很多人赶了过来。待得路朝天和白云飞过来,又有人担心他们相助石无能逃跑,赶过来拦截。从矾楼而来的好手有两百多人,余下的人依然将凌振衣困在矾楼,不容他逃掉。
这些人看见路白要同石无能动手,都大为兴奋。
石无能武功之高,当世无人能敌,群雄尽管能够杀掉他,却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在他手中。打头阵的是他的亲兄弟,实在太好不过。
路朝天和白云飞武功已经是一流高手,群雄看见两人显露身手,都好生佩服。看见他们兄弟三人相博,更是大感兴趣。
路朝天展开他自创的二十四式行路难,白云飞展开他的逍遥九式,和石无能缠斗在一起。
石无能感觉两人心浮气躁,实在是与人动手的大忌,便猛喝一声:“两位兄弟,小心了!收敛心神,全力施为,既然与我动手,我不会留情的!”
围观的人众看到又有人挑战狼魔,如何知道他们是兄弟相斗,又都鼓噪呐喊起来。
路白赶紧收敛心神,和石无能对攻。他们感到拳掌和石无能身体接触,好似水面击浮球,丝毫不能受力。还常常遭遇石无能的内劲牵引,失去平衡,招数走空。心下骇然佩服。大哥的武学进入新的境界,果然厉害。借力打力,舍己从人,敌人不动,他便处于无极状态,身法无形可觅,敌一动,便从无极转为太极,生出千变万化的无穷招数。劲力吞吐,更为惊人。手足如张弓,发力如箭射。更奇的是他的劲力全走螺旋。指、掌、腕、胯、膝、腰、颈各部关节似乎都在缠绕绞拉,形成各种大大小小的圆圈,透出浑圆的内劲。
交手数招,路朝天就知道,自己和白云飞联手也无法制住石无能,石无能的武功已臻化境,神态自然沉稳,不愠不火,随手应招,变化无穷,行有余力。如果他真想对付自己和白云飞,恐怕早将他们放倒了。石无能不象在比武,倒象在传授武功,在从容引导他们。
果然,路朝天和白云飞听到石无能用传音入密在发话:“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屈就伸。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应,虽变化万端,而理为一贯……”
路朝天和白云飞心中凛然,大哥怎么啦,这种情况下传授拳法秘诀,难道他以为今天必遭不测?——大哥如此用心,自己在大敌当前还耗费他的功力,岂非帮助别人置他于死地?
路朝天和白云飞心灵相通,他们都想撒手退开,石无能却不容他们退出,反而招招相连,动如江河,连绵不绝,又似苍鹰博兔,盘旋不已,一边继续传播心法:“……虚领顶劲,气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隐忽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杳。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进之则愈长,退之则愈促。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独知人。英雄所向无敌,盖皆由此而及也!……”
路朝天和白云飞被石无能内劲牵引,欲罢不能,欲退不可,听得“人不知我,我独知人”一句,颇有凄然之意,心中一凛。大哥如此见识武功,他决心相助凌振衣,难道有难以解说的必然理由?自己敬重大哥,为什么偏偏为难他,站在他的对立面?
可是,一想到凌振衣的恶毒残忍,令人发指的恶行,他们还是不能忍受石无能和凌振衣站在一起。
犹豫彷徨之中,三人已经交手数百招。石无能新参透的武功秘诀已经传授了三遍。石无能的这套武功没有招数,重在意念。看过石无能动手的人都莫名其妙,难以理解。
这三人的拼斗并无杀意,这却是谁都可以看出。
石无能终于撒手后退,喝道:“两位兄弟,离开这里吧,今天的事情你们无能为力,他们也不会让我离开东京,休犯糊涂!”
路朝天和白云飞累出一身大汗,呆站一会,突然,他们都抽出佩剑,喝道:“大哥既然不听兄弟劝阻,兄弟就此死在这里,以全结义之情!”路朝天昆吾剑红光闪烁,白云飞玉龙剑银光耀眼,齐往颈中划去。
石无能一惊,赶紧连点两指,雄浑的内劲冲出,荡开两人的长剑,喝道:“路二、白三,你们好糊涂!你们以为别人能放我从容离开?”
路朝天和白云飞一看四周,矾楼过来的数百人都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只要他们稍有异动,这些人势必一拥而上。
他们终于明白,石无能只有前往矾楼一条路可走!
第六卷中原逐鹿十一 总输他覆雨翻云手
看到石无能继续朝矾楼走去,路朝天和白云飞呆了一会,白云飞问:“二哥,我们怎么办?去不去矾楼?如果动手,我们可以帮助大哥,难道也帮助凌振衣?”
路朝天犹豫一会,叹气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还是去矾楼吧,相机行事……”
石无能来到矾楼。
矾楼为东京正店之首,排场自然也是东京正店之首。门口的彩楼欢门气派非凡,今天的人固然非常多,却没有平时那些凭栏卖笑,穿红着绿的歌妓,以及高声叫卖的小贩,没有往常的热闹气氛,却充满肃杀之气。
群雄选择这儿召集英雄大会,整个矾楼都被他们包了下来,闲杂人等自然不能进入矾楼,也不敢进入矾楼。
京城处于非常时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戒备森严,江湖豪杰居然能够在东京最热闹的矾楼召集数百人的英雄大会,岂非荒唐?
须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大梁皇帝既然是醉生梦死的庸主,朝政为权奸把持。权奸各有打算,京城卫戍诸军指挥使拥兵观望。当此乱世,皇帝不敢认真。文臣宽和,武将随便,倒也洒脱。却也是五代时期短命王朝的共有特点。乱世之中,人们没有道德约束,当真自由自在。反复无常,朝秦暮楚,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