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二十九章(1 / 1)
中间河蟹五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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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河蟹五千字!
天空一片黑暗,高渐飞坐在黑暗中,冷得连血都仿佛已结冰。他一直在喃喃自语的说服着自己:“我没有错。我没有对不起朱猛,也没有对不起她,我没有错……没有错!”自从离开长安居之后,他不断的这样告诉自己。
爱本身没有错,无论任何一个人爱上另外一个人都不是错。他爱上蝶舞时根本不知道她就是蝶舞,也不知道她就是令朱猛变得不像朱猛的蝶舞,他连想都没有想到过。可是当他想起朱猛看到蝶舞时的表情,他心里就会有种刀割般的歉疚悔恨之意……所以他走了。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蝶舞,他本来也想扑过去抱住他,把所有的一切全都抛开……牢牢的抱住这个他一生中唯一的女人,照顾她、爱她一辈子,不管她的腿是不是断了都一样爱她……可是朱猛已经先扑过去抱住了她,所以他就默默的走了……他只有走。
——他能走多远?该到什么地方去?要走多远才能忘记这些事?距离天亮的时候越近,大地仿佛越黑暗。小高躺下来,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仰视着黑暗的穹苍。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既然睁开限睛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闭上眼睛又何妨?
“这样子会死的。”他才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一个人冷冷的说:“今年冬天长安城里最少也有四、五个人是这样子冻死的,冻得比石头还硬,连野狗都啃不动。”
小高不理他,既然活得如此艰苦,死了又何妨?
可是这个人偏偏不让他死,他的下颚忽然被扭开,忽然感觉到有一股热辣辣的东西冲入了他的咽喉,流进了他的胃。他的胃里立刻就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使得他全身都温暖起来。他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人石像般站在他面前,手里提着口箱子,不同的是这次他怀里多了一个青色的包袱;高渐飞知道那里面是自己的泪痕剑,被小怜拿走……不,她不是自己的小怜;她是蝶舞,是朱猛的蝶舞……
高渐飞尽力作出很不在乎的样子,站起来说道:“好酒,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不是沪州大曲?这种事你是瞒不过我的,别人在吃奶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喝酒了。”小高大笑,好像真的笑得很愉快:“有人天生是英雄,有些人天生是剑客,另外还有些人天生就是酒鬼。”
“你不是酒鬼,你是个混蛋。”
小高又大笑:“混蛋就混蛋,混蛋和酒鬼有什么分别?”
萧泪血忽然托住他的腰,带着他飞掠而起,高渐飞一阵错愕,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姿势竟然会落在自己的身上;高渐飞心里一阵的苦笑。掠过无数重屋脊后才停下。萧泪血说道:“就是到这里来看!”
这里是一座高楼的屋脊,高楼在一片广阔的园林中。这座高楼就是长安居的第一楼。天已经快亮了,在灰蒙蒙的曙色中看过去,花依旧红得那么高傲,那么艳丽,奇怪的是,雪地上仿佛也飘落了一地的花。
“如果你认为那是花你就错了;那不是花,那是血。”
小高的心在往下沉,他知道那是血,也知道那是什么人的血。朱猛来的时候,已经将他属下的死士埋伏在这里,已经准备和卓东来决一死战。
“你们应该想到,卓东来也不会没有准备。他明知道你们要把人手埋伏在这里,所以就在外面把你们包围。这一次卓东来属下一共出动了三百二十人,都是他这两天里所能调集来的最佳人手。他们的人虽然几乎比你们多几倍,卓东来却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高渐飞呆呆的说道:“因为他知道雄狮堂这次来的人都是不怕死的好汉,都是来拼命的。”
“拼命?你以为拼命就一定有用?有时拼命只不过是送死而已。卓东来怕的绝不是那些人。他怕的是你……”
小高笑了,苦笑:“你难道忘了我和司马在大雁培下的那一战?”
“可是司马不在长安。”
“他在哪里?”
“在洛阳,他也有朱猛的豪气,只不过他受到的牵制大多而已。要做一个不败的英雄绝不是件容易事。司马超群的日子并不好过。司马不在长安,以卓东来一人之力,怎么能对付你和朱猛?如果他的手下先动手,你们会不会放过他?”
高渐飞看着雪地上落花般的血迹,背脊上忽然冒出了冷汗。如果不是因为蝶舞的出现,搅乱了自己的思绪,当时他和朱猛的确有很好的机会把卓东来斩杀于酒筵前。
“那是你们唯一的一次机会,却被你们轻轻放过了,因为你走了。你当然应该走的,因为你是条汉子,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朱猛翻脸。可是你有没有想到过,你走的时候,正好是朱猛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把一个断了腿的女人留给朱猛,就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很够义气的朋友,可是我却认为你对卓东来更够朋友,因为你把朱猛和雄狮堂的八十六个兄弟都留给了他。”
小高说不出话,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全身衣服都已被冷汗湿透。
“所以他们只有跟卓东来的人拼命了,拼命并不是一定有用的。你走了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个屠场。”他淡淡的问小高:“你知不知道屠场是什么样子的?”
小高慢慢的抬起头,声音已因悲痛而嘶哑:“我不知道,你知道?”
萧泪血平静的点点头:“那时候我也在这里。”
高渐飞握紧拳头:“你就坐在这里,看着那些人像牛羊般被宰杀?”
萧泪血甚至微笑着看向高渐飞:“我不但在看,而且看得很清楚,每一刀砍下去的时候我都看得很清楚。”
“你是不是看得很愉快?”
“并不太愉快,也不大难受。因为这本来就是你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已经不欠朱猛的了……”
小高一直在抑制着的愤怒终于迸出:“你是不是人?”
“我是。”
高渐飞抓住萧泪血的衣襟:“既然你是人,怎么能坐在这里看着别人像牛羊般被人宰杀?你为什么不救救他们?”
萧泪血笑了,带着种可以让人连骨髓都冷透的笑意反问:“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来救救他们,为什么要一个人去躺在雪地上等死?”小高松开手,萧泪血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要死,也用不着自己去找死,因为卓东来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他已经替你找到了一个随时都可以送你去死的人。”
高渐飞似乎瞬间恢复了原有的傲气:“要送我去死也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是失去了我的剑,要我死也不是件易事。”
“能送你去死的人确实不多,可是他找的这个人杀人从未失手过。江湖中有些人是以杀人为生的,价钱要得越高的。失手的可能越少。”
“他找的这个人是不是价钱最高的?”
“是。”
“你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知道。”萧泪血笑了:“他姓萧,剑气萧萧的萧,他的名字叫萧泪血。”
高渐飞直直的看着他,说道:“你就是萧泪血?”
“是的。”
小高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只有这种尖针般的刺激才能使他自悲痛歉疚迷乱中骤然冷静。晨雾刚升起,他静静的看着这个比雾还神秘的人,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这实在是件很遗憾的事,我实在想不到你还要为钱而杀人。”
“我也想不到,我已经很久没有为钱杀过人了。这种事并不有趣。我们这一行本来就是人类最古老的行业之一,甚至可以算是男人所能做的行业中最古老的一种。”
小高明白他的意思,女人所能做的行业中有一行远比这一行更古老,因为她们有最原始的资本。
萧泪血灰黯的冷眼里却露出种雾一般的表情:“每个人身上都有条看不见的绳子,他一生中大部份时候也都是被这条绳子紧紧绑住的。有些人的绳子是家庭妻子儿女,有些人的绳子是钱财事业责任。你和朱猛这一类的人虽然不会被这一类的绳子绑住,可是你们也有你们自己为自己做出来的绳子。”
高渐飞不解的看着他,自己和朱猛也为自己做出了绳子?一条一旦套上就永远挣脱不了的绳子……
“感情。你们都太重感情,这就是你们的绳子。”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小高才问萧泪血:“你知不知道朱猛的尸体在哪里?我想去祭一祭他。”
“朱猛还没有尸体。他暂时还不会死。”
小高的呼吸仿佛停顿了一下予:“这一次他又杀出了重围?”
“不是他自己杀出去的,是卓东来放他走的。他本来已经绝无机会。”
“卓东来为什么要放他走?”
“因为卓东来要把他留给司马超群。朱猛的死,必将是件轰动江湖的大事,这一类的事卓东来通常都会留给司马超群做的。”他慢慢的接着道:“要造就一位英雄也很不容易,至少比你想象的更难。”
“是的。确实很不容易。” 高渐飞突然扭着头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
萧泪血看着眼前高渐飞恢复生气的脸,忍不住笑了笑;将怀里的包袱扔给高渐飞:“你一定想不到这把剑也有被人嗤之以鼻的一天吧。不巧我今天——”萧泪血看看晨雾里薄薄的光,改口说道:“应该是昨晚,我昨晚就遇到了两个……”
高渐飞轻抚着自己的剑身,问道:“将剑还给我,对你而言不是很不利吗?”
“谁告诉你我要杀你。”
“刚刚不是你亲口说了吗?有人花了最高的价钱买你……”
“难道我没告诉你,我拒绝了。”
高渐飞的额头迸出青筋,这家伙是故意耍自己的不成?小高问道:“拒绝之后呢?”
萧泪血苦笑着说道:“两件武器换一个中立的立场,我不可能再帮你对付卓东来。虽然那人活着就是一种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