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破城(1 / 1)
九月底的那一日,岭京城沸腾了,只因来势汹汹的北尧大军与他们仅仅相隔一道城墙。
已经失去了半壁江山的康正帝,这会根本提不起精神来主持抗敌之策,微有那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议事厅里,文武大臣面面相窥,急得跳脚,看着一国之君往后宫方向走去的背影,皆是无奈至极。
大敌当前,岭京城里传得最快的却是这样一个消息。
据说北尧苍王领着的军队从未进城打砸抢和扰民,只是单纯的借到而过。倒是有那么几个已被破城的武将和文官,主动投到了他的麾下,直接归顺了北尧。
没有人知道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但一天的时间里便在城里传开了,闹得妇孺皆知。
原本萧条了好几个月的大街小巷,突然间热闹了起来,但却是因为城外的北尧大军。
“原本以为北方地段都不是些好人,这样看来倒也不见得。”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要我是那皇帝老儿就主动开了城门投降算了。这会半壁江山都没有了,只一战就算赢了也扳不回那失去的城池。”
“这话有道理,再说看着这情形,完全感觉不到能赢回来。”
“这几个月,城里乱抓壮丁,我隔壁那家也就剩下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家守着了。”
“这个暂且不提,几个月前那道圣旨是个什么意思?你们说说,为了这命令,不知有多少人无辜送命了。有几户一家老小都断送了性命,那尸体只能往乱坟岗上扔啊!”
“还有征收赋税的事,我家年年都是按时按量的缴纳赋税,谁知一道命令下来,竟是要提前征收往后几年的。那理由还真是充分了,竟是说外敌来犯,国库空亏!这么下去,就算我不潜逃出城,也活不过明年了!”
“这样说来,还不如让北尧的大军进城搅一搅!”
“喂!你敢说这话,不怕砍头啊?”
“这日子这么难过,还不如被砍了头,一死了之!”
其中,有人做了一个大胆的提议,“那不如我们把城门打开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竟是有不少人附和。
他们约定今晚埋伏在城门周围,亥时三刻一起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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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尧大军在距城门二十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
牧流云想着只要明日一举拿下岭京城,砍了康正帝的狗头,南岭就完完全全成为了北尧的属地。岭京已是囊中之物,大可不必急于一时。
所以两日前下令让大军原地休整,等养足了精神才好一举破城。
营帐内,牧流云双手枕着头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他总想着明日就能见到思君了,想着她的各种反应,就这么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
“皇叔,你睡了吗?”一道声音从帐外传了进来,打破了帐中的安静。
“没有。”牧流云换了个极优雅的姿势侧卧着,对着账外的人说:“你进来吧。”
那人听到牧流云的话,便弯腰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蓝色劲装,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披着一件黑色的大麾,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细看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微细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他走到牧流云的榻边,既不行礼也不寒暄,看似与其熟络无比, “皇叔,明日我们破城之后要如何行事?你可想好了吗?”
需知,北尧的皇室正统这一代十分简单,能真正意义上唤牧流云一声皇叔的人本就不多,且还是与他那么熟络的,就只有一个人。
他便是思君的孪生亲弟,亦是的北尧当朝太子——牧子烨。
牧流云侧躺着懒懒瞅了他两眼,“你怎么什么都来问我?这次破例带你出来是想让你好好历练一回。明日之事,你自己去想吧。”
牧子烨从小到大没少被他冷言冷语,早已摸清了他的脾气,这会听了他的话,倒是没多大反应,只道:“其实我已大致想好了。就是想来问问皇叔的意思,看看是否可行。”
“嗯,你且说说看。”反正也睡不着,他不介意听他啰嗦一会。
牧子烨理了理思绪,“如果明日攻城顺利,我们大概会在申时左右进城。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皇叔就领着主要的兵力前往皇宫绑了那康正帝,而我就带一小队人直接去孟成候府找姐姐。你觉得……”
“不行!”牧流云嗖的坐直了身体,那急切中带着些许愤怒的死瞪着他,就差下床凑他一顿了。
牧子烨一愣,“为何不行?我思来想去并没有不妥的地方!”
牧流云反对道:“当然不妥!你虽称我一声皇叔,但你是太子,是日后要继承北尧江山的人。所以捉拿康正帝这么重要的任务,自然还要需要你亲自出马的。到时,你出来历练一番也算有了成果,又能起到安定军心的的作用。这事传了回去,你父皇也一定会夸你有勇有谋的。”
牧流云说了那么多理由,终于讲到了点子上,“明日你带人去捉拿狗皇帝,我去找思君。”
牧子烨听他这么说,丝毫不介意的揭穿了他的意图,“皇叔啊,你直说想要头一个见着姐姐便行了,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的。”
牧流云没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窘迫,反而正色道:“我这是为了你着想,就这么安排吧。”
“好吧。”牧子烨有些勉强的答应了。又委屈道:“我和姐姐明明就长得一模一样,怎么皇叔偏偏对姐姐那么多。这问题,我以前没想明白,现在也一样不懂。”
牧流云白了他一眼,“如此,你想一辈子也未必能明白!”
“……”牧子烨越发的委屈了。
牧流云一想明日可以见到自己日思夜想之人,心里无比畅快,然后兴奋得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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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牧子烨打点好行装后,在阵前见着他那似有若无的黑眼圈,不免问道:“皇叔,你的眼睛怎么了?”
“小事而已,不必在意。”牧流云淡淡的答道。
牧子烨也不起疑,全当他是为了今日的大战考虑,没有休息好。
凤潜恰巧从那边走近,恰巧听到了他们的话,便朝牧流云脸上看了好几眼,瞬间明白了过来,“王爷,你昨晚是不是想着什么人什么事,想得睡不着啊?”
牧流云没理他。
牧子烨却十分好奇,“听你这话,难道知道原因?”
凤潜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当然知道!”
牧子烨立刻追问道:“快说快说!”怎么总觉得好像这回能抓着皇叔的软肋似的?若是能抓住就万事大吉了!
凤潜神秘一笑,“王爷当然是想……”
“凤潜!”牧流云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铁着脸吼道,“马上要出发了!你哪来的闲工夫杵在这里说闲话?”
凤潜朝牧子烨耸了耸肩,满脸的无奈。
牧子烨瞬间灵光一闪,脑袋中浮出了一个念头,顷刻间又消失无影,快到他尚未弄明白那是什么,多少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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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牧流云和牧子烨率领北尧大军来到岭京城外。
牧流云一个手势挥下,凤潜一眼便会意,立刻开始吩咐大军攻城。
顷刻间,战鼓击出轰雷般的巨响,整个军队士气大振,战力倍增。士兵们想着这是最后一站,只要攻下眼前的这道城墙,一切就结束了,霎时间个个变得更为英勇,叫喊着向前冲去,奋勇杀敌。
相较之下,岭京守城的将士们各个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样子,已是不怕这场战争会失败了,而是完全失去了那胜利的信心和举刀杀敌的动力,不战而败。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岭京城庄严的大门轰然倒下,还没攻到城门口的将士们瞬间都傻眼了,一怔之间都止步不前,怕是有什么陷阱。
牧子烨习惯性地扯了扯牧流云的衣袖,难以置信的问道:“皇叔,我没看错吧?那城门真的是从里面往外倒的吗?”
“你没看错。”牧流云大力拍掉他的手,嫌弃之意十分明显。
凤潜大胆的猜测,“看这情形,大概是城里面的百姓暴动了吧。”
牧流云却道:“不管是何理由,大门都像我们敞开了,岂有不冲过去的道理?”
凤潜很想提醒他,这事也许还会有诈,但看着他那急切的模样,已经骑马冲过去了,便知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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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这会真正是岭京城里百姓的暴动。
守城的将士们已有不战之心,碰到了百姓们的暴行,也不加阻止,还随便帮了他们一把。南岭看着已将不保,但自己的命还是要保住的,不如归降吧。
牧流云收了守城将士的白旗,带着北尧的精锐顺利的进了岭京城后,便对牧子烨说:“按着昨晚的计划,你即刻带人进宫!”
牧子烨顺意点头,也不耽搁,带了大部分的人马就朝皇宫冲去。
但凤潜却留了下来。
牧流云颇为不满,“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随身保护太子!”
凤潜无所谓的摇头道:“就太子殿下那势头,压根就不需要我保护。我就觉得跟着王爷你会比较有意思!”
“无聊!”
凤潜莞尔,“王爷,你是准备要去孟成候府吧!”听着他对太子说的话,已是猜到了他的心思。
牧流云没搭理他,调了马头就在姬棠的引导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孟成侯府刚好就在那条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