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先卜（1 / 1）
“铛、铛、铛……”一串古老的铜铃声打破清晨的寂静，在这尘世的喧嚣外，显得格外响亮。
一位须发尽白如霜，看似仙风道骨的老者，一手握着刻有古怪图腾的铜铃，一手杖着一面写着“仙人指路”的破旧锦旗，口中朗声喊着“算问前程，卜测吉凶……”深沉铿锵的音节荡着阵阵声波向远方传去。可与这世外桃源之地，山青水秀，景色如画的幽雅环境极不相衬。
忽然，“老先生”一个柔弱纤细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老者回头一望，背后隐约出现了四人：一对中年夫妇和两个孩子。问话当然是那位貌美的妇人。绯红的脸颊映着如雪的白衣，微风中荡起的涟漪更显得风姿绰约，而中年男子身着锦衣绸缎，淡笑中，举止优雅，眉宇间丝丝紫气轻笼，透露出非凡。
那老着一顿。微笑着：“二位求卦么？”
“哦，不是的。我们夫妇二人是想给孩子求个名，保佑他们能平平安安。”那中年男子彬彬有礼道。
老者双眼有神地瞧了瞧依在那中年妇人身旁的两个孩子，却眉头微蹙，摇头沉声道：“老道不会取名，二位不妨测了字吧。”
中年男子听着也无怒气，仰望四方，淡然道：“此处景色怡人，远山依翠，寒潭澄澈，却是大好美景，就取’潭’字吧。”
“潭”老者微一思索，拂须赞道：“潭字好啊，龙出深潭，金鳞不可方物，潭中乃聚灵气之地，风雨不缺。”老者言毕又哈哈大笑道：“我看二子摸样清秀，风雨二字极佳呀！”
中年男子与妇人相视一笑，躬身道：“多谢老先生赐名。”俯仰之间，眼前的老者已悄然远去，只留下“风过雨兴，梦中尘世梦中醒。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算问前程，卜测吉凶……”在林间回荡。
那中年男子望着老者渐渐隐去的背影，略有思忖，而妇人正拉着两个孩子，满是喜悦的逗哏道：“风儿，雨儿，你们乖不乖呀！爹娘给你们求了名字了。”
“我们乖，我们乖”两个孩子撒娇道。
幽静的碧水，青翠的竹林，杨柳清风拂着山间薄雾。
“暮雪，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刚才的中年男子对妇人道。
那个称做暮雪的妇人莞尔一笑，将头轻依在他的肩膀，清辉散下，给他们披上一道霓虹的霞光。身后的身影重叠，拥着淡雅美好的梦。
两个孩子已不知去向，孩童天性贪玩。此时，他们正跑到一个山坳里摘野果。其中一个稍小的孩子俏皮问道：“哥哥，你叫寂雨，那我叫什么！”
“你真笨，寒风呀！教你那么多次，又忘了，小心我敲你脑袋瓜儿。”另一个大孩子道。
“不是，不是。你叫寒风，我才叫寂雨。”稍小的孩子不服气道。
大孩子瞪了他一眼，却又转头逗笑道：“好呀！”稍小的孩子听了。脸上乐开了花：“好耶，好耶。我叫寂雨，我当哥哥了。”
“哥哥要给弟弟当大牛骑。快，给我蹲下！”大孩子接着回了一声。
稍小的孩子顿时笑容尽失，孩子天真无邪，想变就变。他嚷着：“我不当了，你欺负我。为什么爹娘不早生我呢？呜呜……”他一边用手揉着眼睛，一边双脚直蹬。
大孩子在一旁乐了，道：“因为你小啊，爹娘当然要挑大的生。”
“真的吗？”稍小的孩子望着比自己高许多的哥哥，半信半疑。
大孩子又将刚摘的野果拿出来道：“这里有个大的，还有一个小的。你选哪一个？”
“大的。”稍小的孩子不假思索。
“这就对了。你也知道要选大的，那爹娘当然不会比你笨，就先生我了。”
“呵呵”大孩子眉色一动，又道：“但是弟弟是不能吃大的。”他已抢先将大果子猛咬一口，将小的递给他。
稍小的孩子对此事已相信不疑，但见到大果子被哥哥吃了，剩下一个小的，顿时又哭道：“我要大的，你欺负我，呜呜……”
恰在此时，“轰”地一声，前方响起了一道电光，如惊雷一般，将远处高山炸得石屑纷飞。随着一声戛然长鸣，天空中出现了一只有着庞大身躯的异鸟，洁白的羽毛遍布全身，如蓝天上飘逸的绵绵白云，长着无数对如雪仙翼，似波涛轻轻摇曳，头上红色的双冠如旭日昂起。
那叫寒风的小孩子哭声霎时凝咽，直望着天空，摇着哥哥的手臂好奇道“好大的绵绵云”
寂雨双眼直视天空道：“它是大禽，就像我们家中刚养的小鸡一样。”
“不，不是小鸡。你看它那么大，又那么白。还有好多翅膀，好漂亮哦！”寒风正一对对地数着他的羽翼。
“小心”寂雨将寒风一把拽过，直躲到后方一棵大树下，又‘轰“地一声，原来的位置，响起一道火光将近旁的青树叶都点燃了，剩下几片枯叶飘零。
他们惊恐未定地看着天上，只见随着大禽的飞来离他们愈来愈近，他们才清楚看着后面跟着三团模糊的人影，与其说是人影，不如说是鬼影和兽影倒要准确，隐约中三张狰狞可怖的面容露出贪婪的目光，张牙舞爪的姿势与羽翼如云的大禽相比确有天壤之别。
但那大禽却越发悲鸣，显得在吃力地振翅，绝望地看着看着前方的千仞峭壁正是一个陷阱。
“看你能逃到哪儿去”天空中一个犹如从死人口中冒出的声音还夹杂着骨骼的咯咯作响，连树下的寂雨，寒风听了都毛骨悚然，寒风双手紧握寂雨的衣袖。
另外的两个影子发出“嘿嘿……”的尖笑声，一个娇媚，一个粗嚎，极为得意。
瞬间三团影子以将大禽围住，千仞峭壁中一道光芒直射三团影子。三团影子周围便四处扩散更薄更稀，隐隐形成了一道白、红、灰三色的天网。
“百羽寒禽，你身为灵异却甘心为奴、被人类颐指气使，真是丢了‘洪荒魔种，八凶异兽’的脸。”阴森的白影历声道。
“听说这家伙的白羽是养颜延寿的佳品呀！”妖媚声道。
“别废话，它的禽元才是宝物。”一声粗嚎断喝，灰影身显暗光百羽寒禽挣扎悲鸣，冲撞着三色天网，可三色网只是微震便光气飞射，一团灰影背后一颗锋利的獠牙祭起，闪着寒光“嗖”直穿寒禽腹中。
百羽寒禽啼血惊鸣，鲜血从腹中流出便被光气密网蒸腾。
寂雨、寒风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被困住的寒禽，心中甚是怜悯，那眼泪像被禁锢的泉水，是孩童本性的善良和爱自由的梦，目光中尽含湿润。
“救救它吧！”两个孩子毅然起身，不顾其他，拾起石头朝空中砸去。寂雨学着爹爹刚教他的弹指诀，大拇指紧扣中指，心随意动，稳、快、准。发！嗖！
“唉哎````”一个红色影团被砸中，双目露出凶光，一道妖冶的红芒向下射去，不偏不倚打在小寒风身上。寒风顿时全身焦黑，脸色苍白倒下。
寂雨惊呼着弟弟，气得一阵狂砸。石子乱飞，红影逐渐飘荡不定，虽然石子对她不过如挠痒一般，但她早已心神不宁。三色网更被百羽寒禽疯狂冲撞，震荡作响。
就在一刹，百羽寒禽用尽全力冲天破网“轰”，山石崩裂，丝网四射。三个影团受到巨大反噬之力的冲击。
红影妖媚地惊“啊”一声，落到寂雨旁边，化为女子人形，妖艳至极，正瞋怒地看着寂雨，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寂雨也不手软，两只手狠狠乱抓。妖媚女子又是娇嗔一声，心疼地轻抚脸上新添的血色爪痕，怒火中烧，将寂雨一袖挥得老远。寂雨重重摔落在地，来不及拭去嘴角的鲜血就被一阵狂风卷起。白色的羽毛在眼前变得模糊，将他周身紧紧裹着。他感到天旋地转，自己似在飞速移动，但又睁不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寒风似忽感觉到有一股含着血腥之味的冰凉液体流入喉中。.然后，寂雨才重新看到一片天地。“天好蓝，云好美”但一转眼“血”，殷红的血从手中滑过，一点一滴。
“弟弟、弟弟”小寒风静静躺在那儿，旁边有着百双洁白翅的大禽瘫也在地上，白羽沾着血色的尘土，失去了天空中飘浮的灵动身影，而是沉重地喘息。
“弟弟”寂雨使劲摇着。“你快醒醒啊，我把大果子给你吃，你别吓哥哥”
“孩子，别担心，他不会死的”沉重的声音从白羽寒禽口中传出，寂雨一心念着弟弟，并无十分吃惊。“大白神，是你说话吗？你救救我弟弟吧！”寂雨急切哀求道。
“他只是晕过去了，我已将自身万年禽元输入他体内，一会他就会醒的。”白羽寒禽又吃力地缓缓道：“我中了他们的陷阱，又被打成重伤，怕是命不久已了，等我死后。会有一根‘千灵羽翼’就送给你，算是报答你不顾性命救我。”
寂雨听到这里，心一酸，竟伏在白羽寒禽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大白神，你不会死的，我不让你死。”
“别哭了，傻孩子，你是男子汉。人间还需要你。”白羽寒禽言毕将头转入翅中，眼中默默地流了一滴晶泪，又徐徐旋风而起，轻飘飘的。百双如雪的白翼悠悠微振。风托着身体升到了半空，一声长鸣，它盘旋一圈。
渐渐地，它身上雪羽开始脱落，宠大的身躯在空中慢慢融化。飘飘的白羽如下了一荡浩浩白雪，在茫茫天地间纷飞着，纷飞着。
漫长，漫长，当所有的白绒雪羽缓缓落下，化为尘埃。一根皎色银光的羽毛，悠悠飘落在寂雨手上，寂雨双眼凝视着它，仿佛哀祷一位用生命让弟弟起死回生的恩人。沉默，湿润无声的流泪。
寒风终于醒了，大喊着“怪物要欺负大禽，我要打他们，打他们。”
寂雨不忍再敲弟弟这个傻弟弟的脑袋瓜儿了。因为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或许弟弟还不知道，但他已经是个小少年了，该懂事了。
“你醒了，我们该回家了，不然爹娘又会担心的。”
寂雨依依不舍地看着地上新生的尘土。良久、良久，才转头扶着弟弟向碧潭谷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