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原来如此(1 / 1)
华美的包厢中,丰姿绰约的花魁静静坐在一边,有趣地看着那冷清男子淡淡盯着对面秀气的公子。那秀气公子此刻头垂得很低,看不清表情。
“解释。”用目光施加了半天剐刑,冷清男子才硬邦邦蹦出这两个字。
那秀气公子——自然就是宋子君——咬咬牙,把头一偏:“有什么可解释的?反正你死了心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那冷清男子一挑眉:“你倒看得起自己。”
宋子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不是来捉我的?”
那冷清男子终于露出股好笑的表情:“跑是你自己跑的,凭什么要我带你回去?”
宋子君闻言大喜,还未待说话,便被那公子截口道:“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我既然能找到这里,宋邱自然也可以。到时候你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怕也无济于事。”
宋子君狠狠捥他一眼。这家伙任谁看起来都是一副清心寡欲心高气傲的样子,谁能知道其实他嘴里根本养着条毒蛇?突然心念一转,皱眉道:“‘找’到这里?你不是来狎妓的吗?”
那男子被呛了一下,花魁柳雪娥掩口而笑,已是看出宋子君是女儿身,不由起了捉弄之心,盈盈柳腰向那男子靠去,一边笑道:“玉,这位姑娘吃味儿了呢。”
那男子苦笑:“雪娥,你就莫要害我了。被这家伙看到倒也没什么,怕只怕落下把柄给她,今后还不愈发反了天去?”
宋子君目瞪口呆地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半晌方慢慢道:“你完了。”
那男子淡淡横她一眼:“你敢告诉香儿,我立马通知宋邱。”想想又加了句,“今后你有什么离家出走的大计,也别指望我睁只眼闭只眼看着你摸走我的飞龙剑。”
宋子君一拍书案,怒道:“宋子玉,你还是不是男人?!”
那男子微微一笑:“就冲你喊我哥而不是姐,你说我是不是男人?”他竟然就是宋子君的哥哥——宋子玉。
宋子君狠狠瞪他一眼:“我替盈香姐姐不值!”
提到洛盈香,宋子玉眼神一黯,但立刻又恢复常态:“别总东家长西家短。你也闹腾了一年了,该够了吧?女孩子家,总要嫁人的。”
听到“嫁人”两个字,宋子君脑袋里浮现的是那个月夜里的沈笑。脸顿时红透,别扭地转过脸去:“没兴趣。”
宋子玉看在眼里,有趣的一挑眉。很好,小妮子春心动矣,以后有得给他损了。目光一转,移到了她腰间的一块红玉上——宋子君以前从不佩挂饰。别有深意的一笑:“看来宋邱不用愁了,连定情信物都收了。”
宋子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腰间。那块红玉不是沈笑的,而是尹香旋离开那日亲手给她挂上的。那天她的眼睛红得和这块玉有一拼,想来是沈笑已跟她彻底摊牌了。
懒得多做解释,宋子君只淡淡哼了一声,问:“你到底来做什么的?”方才差点被这家伙气迷糊。其实冷静下来想,他会放下盈香姐跑来青楼狎妓的可能和他某天突然不损人的几率差不多。
宋子玉终于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叹了口气,没有答宋子君,反而看向柳雪娥:“雪娥,有信儿了吗?”
柳雪娥点点头:“据说上个月,许神医在登州出现过。只是三日后又不见了。你现在去登州,也许还能打听到些消息。”
“许神医?”宋子君皱眉,她是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据说医术通神,隐居在三途谷,平素甚少有人找得到。
“你们找许神医做什么?谁病了吗?”
宋子玉苦笑一下:“是香儿。她中了‘天涯恨’。”
“天涯恨?”宋子君吓了一大跳,声音都尖锐了起来。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中此毒者,一年之内若无解药,便如相思入骨,肝肠寸断而死。
多么凄美而残酷的死法。
宋子君沉默半晌,方开口道:“怕是你找到了许神医也无济于事。你求治,他却未必肯医。”
宋子玉摇头道:“无妨。潇湘剑和许神医的一位至交有些交情,已求到了他的信物。只要找到许神医,香儿就有救。”
宋子君点头。这潇湘剑是宋子玉的一位好友,据说剑法高超,只是一直缘悭一面。
众人沉默片刻,宋子玉突然自言自语道:“奇了。”
子君当他有什么发现,忙问:“怎么?”
宋子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喃喃道:“我来青楼还算合情合理,我倒不知道你也有这兴趣。”
宋子君这才想起自己今日在这里的理由,顾不得和宋子玉叫板,对柳雪娥说:“雪娥姑娘,子君今日前来,是为你赎身的。”
说这话时宋子玉正给自己招呼了一杯茶,闻言尽数喷了出来,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宋子君。柳雪娥也有些惊讶地一挑眉:“赎身?”
宋子君严肃地点点头:“纵然你为了养活弟弟情非得已,但委身青楼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我替你赎身安置,今后你们姐弟的生活也有保障。”
柳雪娥皱眉道:“可我并没有什么弟弟。”
宋子君一愣:“怎么可能,那孩子明明说……”那少年分明让她来找红袖招的花魁,怎么会弄错?
柳雪娥敛眉细想,突然展颜一笑道:“你说那孩子,可是十三上下,眉目分明,脾气有些倔的那个?”
宋子君忙点头。
柳雪娥朝外面唤了声:“翠桃。”便见一个刚刚及笄的小丫鬟走了进来:“姑娘唤翠桃?”
柳雪娥指着那少女对宋子君笑道:“你看到的孩子怕是叫少成,是我的贴身丫头的弟弟呢。”
宋子君强笑一下,心里暗自将那孩子骂了百十遍,花魁的侍女就花魁的侍女,说话说一半。找花魁?也不想想成本!
却听那少女急切地问:“少成又惹麻烦了吗?”
柳雪娥笑道:“那倒没有。只是还不放心,要找人替你赎身呢。”
翠桃一听忙摇头:“姑娘对翠桃恩重如山,翠桃不离开。”
柳雪娥对宋子君道:“翠桃在我这里,也只是做些端茶倒水的普通丫头的活儿。她又没签卖身契,何来赎身一说?”
宋子君沉吟片刻,已是将这几人的情况大体摸了个大概,道:“你保得了她一时,保得了她一世吗?若有一日老鸨逼她接客,你又能阻止吗?”
“她能。”宋子玉叼着茶壶嘴慢条斯理道。
“你又知道。”宋子君横他。
“我就是知道。”拿下茶壶,放在桌旋转着,“你可知这红袖招真正的老板是谁?”
宋子君刚开口想问是谁,就被噎住了。
看见一室人促狭的笑意,她恨恨地想——很好,今儿的乌龙,摆大了。
旋转的茶壶慢慢停下,壶嘴遥遥指向含笑而立的柳雪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