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绿柳山庄(1 / 1)
来人正是意琦行麾下的心腹谋士,名唤胤苍狼。
意琦行在附近有个别庄,这胤苍狼正是受意琦行的命令,前来邀请明教众人前往绿柳山庄做客的。
绮罗生的确对意琦行心存好感,然而眼下他们还有要事在身,只好推辞道:“贵主一番美意,我等本应从命,奈何尚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叨扰,还望贵主见谅。”
胤苍狼又作了个揖,笑道:“诸位皆是当代的英雄豪侠,我家主人也是钦佩已久。之前庄内来了一位姓龙的先生,闻说也是几位的旧识。几位贵客何不前往,一则相聚叙情,二则好让我家主人略尽一回东道?”
姓龙的先生?众人皆是暗暗一惊,难道这般巧合?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这一次邀请,究竟是龙宿的意思,还是这意琦行个人所为?这么做又有什么用意?
一时之间,各种猜疑逐一浮上了众人的心头。
绮罗生又想到了倚天剑的事情,便与一路禅等人使了眼色,对来人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叨扰了!”
“几位请随我来!”胤苍狼欣喜过望,纵身上了马,殷勤地走在前方领路。
众人走了两三里左右,便来到了一座粉墙乌瓦的大庄院前面,只见庄前小河流淌,两边种着数十株绿绦柳树,颇有几分塞上江南的风致。
意琦行早已守在庄门前等候着,长袍拂动,无需外物衬托,挥洒间自有一股名士风范。
见明教众人来到,他几步迎了上来,不须引见,便一一道出了各人的名号,又道:“在下大都意琦行,诸位久仰了!请!” 手一挥,示意众人随他入内。
见他如此坦荡,绮罗生反倒更为不解,不知自己是否太过多疑了。
意琦行将众人请入庄内大厅,用了一回茶,略谈了些江湖趣事,又请众人移步,稍用些茶饭。
一行人穿廊过院,最后竟是走到了后花园。只见这园中假山瘦石林立,溪潭小巧别致,又点缀着不少奇花异草,放眼望去,一步便是一景,美不胜收,分明是江南园林的布局。
一路禅是江南人士,见此不免一阵感慨,想不到在这西北边陲之地还能见到家乡的景致。
意琦行听了,只是一笑置之,随后又将众人请到湖边的六角小亭里。亭中早已备下一桌酒菜,主客数人各自落座之后,意琦行给几人斟了酒,自己先干为敬,以示诚心。
一路禅等见了,这才稍稍卸下疑心,同绮罗生、百岫嶙峋也喝了一杯。唯有佛剑分说持戒甚严,只是以水代之。
意琦行也不强求,反倒吩咐厨下的人去多添几个斋菜来,又对侍立一旁的胤苍狼道:“去将龙先生请来。”
*
疏楼龙宿在书房里已经等了很久,早一些的时候,这里的主人绝代天骄以突然遇到急事为由,匆匆离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原本疏楼龙宿打算就此告辞,那绝代天骄却一反常态,十分殷勤地请他多留片刻。
如此反常,疏楼龙宿倒有些好奇了,不知这位侯爷究竟是在盘算些什么,便留了下来,在书房里随便拿了几本杂书打发时间。
又想到连续数日都不曾收到谈无欲的消息,也不知道他走到了哪里,隐约有些担忧。
正出神之际,却见胤苍狼由远而至,说云间侯请他过去。疏楼龙宿便问是有什么事,胤苍狼只回答说有故人到访。
故人?疏楼龙宿心念一转,便放下手中书卷,欣然随他来到花园里。
远远就看到亭子坐着数人,为首的正是云间侯绝代天骄本人,不过此时最好称呼他为意琦行。
若是为了一逞口实之快,就这么揭破他的面具,撕破了脸面,那可就太失身份了!
还不如陪着他演戏,慢慢观之,疏楼龙宿宝扇轻摇,悠然而至。
刚一走近,亭中几道目光陆续胶着在他的身上。
意琦行一副诸事不知的模样,打出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朗声笑道:“这是贵派的紫衫龙王,几位自然是认得的了!”
疏楼龙宿略一欠身,施施然在空位上坐下,淡笑道:“经年往事罢了。”
说着自斟了一杯,举杯对意琦行说道:“倒是还要多谢阁下,全吾一见故人之心。”一饮而尽后,又倒了第二杯,敬给了绮罗生:“这第二杯敬绮罗生少年英雄,光明顶上力挽狂澜,真是后生可畏!”
绮罗生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忙道不敢,与他对饮了一杯。
这等云遮雾绕,你来我往的谈话,百岫嶙峋向来最为厌恶。越听下去,越是激愤难当,揣着拳头全身紧绷,随时都会按捺不住怒火。只是旁边一路禅一直按着他,这才没有动手。
席上众人的神色,意琦行一一扫入眼底,心中冷笑。
中原六派围攻明教总坛时,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他当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清楚这走漏了消息的,究竟是六派自己出了内鬼,还是他这边有细作混了进来。
过去,意琦行不清楚疏楼龙宿的身份,只当他是西域来的客商,彼此双方单纯只是利益交换,没有什么摩擦,倒也算是合作愉快。
如今知道他还有明教护教法王这一重身份,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要知道无论是他的云间侯府,还是他两位手足的府里,有不少高手是这疏楼龙宿举荐来的。意琦行大计将成,不得不防。
日前有探子来报,说逃走了的最光阴请了明教的人入关,一路跟着疏楼龙宿的车队,即将要到江城。恰好疏楼龙宿与他有约,就在这江城中相见,意琦行便趁机试探一番,摆上一桌鸿门宴。
意琦行心念急转,脸上的神情却是如故,继续着龙宿未到之前,评述各派武艺的话题。
只是时下气氛变得更加微妙,一路禅与百岫嶙峋无意讨论这个,佛剑分说一向寡言,疏楼龙宿也是兴致缺缺,问到了才点评一句。
意琦行与绮罗生说了一阵,突然解下腰间的宝剑,很是随意地放在桌上:“几位来到之后,目光不时落在我这柄剑上,不知是什么缘故?”
绮罗生如实答道:“此剑名为倚天,本是峨眉派灭定师太所有,不曾想到今日竟在阁下这里见到了,是以我等都觉得奇怪。”
意琦行道:“原来如此!此剑我也是日前偶然所得。”
绮罗生又问:“详细情形,可否告知一二?”
意琦行正欲开口,胤苍狼匆匆出现,近前附耳对他说了几句,意琦行脸色顿变,手间微微一颤,几滴酒溅出,落在他的衣襟上。
“抱歉!”意琦行很快便恢复了神色,起身作了个揖,“偶闻家事,在下一时失仪了!”随后借故更衣,带着胤苍狼走了。
他前脚一走,百岫嶙峋立刻就跳了起来,指着疏楼龙宿问道:“疏楼龙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疏楼龙宿轻轻一笑,慢悠悠地说:“这话应该由吾来问。”
百岫嶙峋继续跳脚:“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疏楼龙宿不想搭理他,伸出手去,轻轻按在身旁一人的手背上,目光渐渐柔和起来:“佛剑,汝总不至于隐瞒吾吧?”
佛剑分说凝视着他,眼中光彩有些复杂,迟疑了一阵,仍是如实回答:“我等数人乃是受邀而来。”
疏楼龙宿早已猜到,仍道:“原来如此。”
“龙宿?”佛剑分说定定望着他,“你还没有回答。”
疏楼龙宿笑道:“汝是故人,意琦行也是,何必如此介怀?”
闻言,百岫嶙峋哼哼几声,似乎不大认同,可惜他不是龙宿的对手,口舌之争更占不了上风,只好作罢。
眼睛一转,他看到遗落在桌上的倚天剑,哈地一声笑了:“这人走得急,居然连这个都忘了!不怕我们拿走?”
倚天剑原本就是剑子仙迹的佩剑,百岫嶙峋想起自己认识剑子那么多年,还没有仔细看过它。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便喜滋滋地抓起倚天剑,打算好好观赏一回。
“咦?”入手之后,顿觉手上一轻,分量完全不对,百岫嶙峋讶异之际不及多想,拔出一看,居然是一柄木剑!
“这是什么破玩意儿?”百岫嶙峋气得不行,大咧咧把木剑往众人面前一递,“弄这么一柄木剑,不是拿我们当猴子耍吗?”
又想到刚才绮罗生问起这把剑的来历时,那意琦行立刻就借故离开了,分明是谎话还没有编好,怕被戳破,这才匆忙逃走!百岫嶙峋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狠狠地在心里鄙视着他。
佛剑分说和一路禅也是纳罕不已,那意琦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无聊的人,怎会特意弄出一柄木剑来戏弄他们?
绮罗生正想说什么,忽然闻到一股暗香,非麝非沉,竟是木剑本身所有。但是从木纹还有颜色上看,此剑又像是檀木所制,可檀香之气,似乎与此不大相同……
疑惑之间,忽听疏楼龙宿道:“吾瞧着,倒有些像是奇鲮香木?”
绮罗生心中一慌,接过木剑仔细辨认了一番,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判断,连忙朝亭子四面看去,果然在亭外湖水里看到了几株颇似水仙的植物,即刻将剑入鞘,远远掷入水中。
百岫嶙峋奇道:“绮罗生,你发疯了不成?”
绮罗生知道事态紧急,不便多说,只简单答道:“这剑有毒!众人听着,无论感觉如何,万不可调息抵御,更不可动用真气!”
“你这说的又是哪一出?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哪有什么……”一语未了,百岫嶙峋忽觉一阵目眩,眼前景致也变得有些模糊,另外两人亦是如此。
唯有绮罗生与疏楼龙宿,一人有九阳神功护体,一人是嗜血者之身,均不惧此毒,因此全然无事。
疏楼龙宿就坐在佛剑分说旁边,见他身形一晃,连忙伸手便将他扶住,又问绮罗生:“这毒汝能不能解?”
“不难,那花的根茎便是解药!”绮罗生纵身跃出,脚下急点水面,刚拔起两株,突然箭矢如雨,朝他射来,绮罗生只得返身退回亭内。
与此同时,小亭四面涌出无数弓箭手,张弓搭箭,团团将绮罗生一行围住。
意琦行负手出现在东面一幢小楼上,凭栏居高临下,只待他一声令下,无数箭簇便会将他们射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