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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锡箔和水银制镜的方法并不复杂,制做者的自我防护才是重点。他仔细写下几个注意事项,然后便放到一边。
有些坏心地笑笑,贾琮又开始写“慈善救灾彩票发行步骤”。就不知道这东西在这里能不能行得通——想想大观园里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们,再跟彩票联系起来,贾琮怎么都觉着自己是在恶搞。
贾琮书房的灯亮了整整一夜。早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唤来同样一夜未眠守在外间的衍波,交给他一个纸卷:“拿去交给阳昊吧。回来之后,就可以休息了。”
衍波躬身应是,迟疑了一下,方道:“主子身份尊贵,还请公子不要直呼名字。”
“在外面当然不会。” 贾琮挑眉:“对我来说,他就只是阳昊。”
衍波嘴角一抽,行了礼自行离去。
贾琮打个呵欠甩甩头,先去正院请安,然后回来大睡特睡——他得抓紧时间养精蓄锐,中午还有人请喝酒呢。
睡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缓过点劲,淡彩捧过搭配好的外出服,贾琮利落地一件件往身上套:“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索性今儿给你们放半天假去外头走走,只别空了屋子。”
淡彩抿嘴一笑:“谢二爷,只是我应了要帮着浅墨做些针线,让她们去罢。”说着便过来替贾琮束发,轻叹:“我两个从进府就在一处了,又一起分到二爷这里来。好在浅墨日后还在里头当差,不然真是舍不得。”
贾琮微笑,浅墨稳重细致,他是打算一直留用的。幸好她和飞白彼此都中意,安嬷嬷便走门路指了亲,不然若是由府里配人或是发回家中自行许嫁,他还得发愁,忠心又得力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骑马到了韩府,递上请帖,即刻有人来迎。在一张大红洒金笺上写下名字,再放下一份四色礼,跟今天的主角说几句恭喜之类的客气话,便被引去入席,写意自有人另行招待。方一落座便听有人大笑:“哈哈,贾年兄,连着几日没见,你可又长个子了!”
贾琮循声看去,同席上坐了一人,可不就是孟少文么。起身一揖,咬牙切齿地想着自己的锻炼可不能停下,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长到成年人的体格。
“呃,”孟少文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笑道:“贾年兄,你上次送给你侄儿的图片,可否再做一些?”
“图片?”贾琮一怔,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说那识字拼图?不会吧,这才多少日子,你儿子全学完啦?”神童啊!
孟少文苦笑:“哪里,前日有恶客登门,硬是抢了大半去,还放话说必要凑成齐全才罢。愚兄没奈何,只得厚颜相求。”
“原来如此。”贾琮失笑:“这有何难,等我回去就做。”
孟少文一喜,他为人八面玲珑,认识的朋友极多,从寒门学子到大家少爷都有,这时拉了贾琮一一指点:“方才进来的是宁御史的小儿子,去年中了秀才。”
“这是梅翰林家的老二,他们家兄弟四个,两个嫡出两个庶出,年纪相差不少。”
……
“那边桌上那穿褐的,瞧见没有?那是某某家的某某……吧啦吧啦吧啦……”贾琮听得两眼转成蚊香,只恨不能找块膏药把孟少文的嘴封住,又或是团两个棉球塞满耳朵!
拜托,这些人际关系听一些他会很感激,可是一下记这么多……他头晕!
这一席上都是同年,贾琮年纪最小,被人连着灌了几杯,顿时脸红心跳,忙起身讨饶:“小弟年幼,平日极少饮酒的,诸位年兄手下留情。”便有两个厚道些的出声圆场,贾琮脚底抹油,逃席去也。
在外面拦住一个韩家下人:“我想吹吹风,烦劳帮我找个地方。”第一次来人家家,万一走到不该去的地方就糗大了。
那人扶着贾琮在一处亭子里坐下,道:“公子且宽坐,小的去取些醒酒汤来。”这小公子顶多十四五岁,想是却不过情面,喝得猛了。
贾琮微笑致谢,心想不愧诗礼之家,连下人也是文质彬彬。想到荣国府里那些……没法比啊。
慢慢喝着解酒的酸汤,贾琮瞥见石桌上好似有些异样,仔细看去,桌面上纵横交错,黑白二色分布其间,刻着一局残棋。
贾琮瞧得好奇,忍不住起身细看,只是他于围棋一道只是平平,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其中有什么奥妙。便听身后有人道:“可是贾公子么?老爷请公子到书房一见。”
贾琮一怔,用力甩了下头,觉得清楚了些:“我是贾琮,敢问是那位老爷要见我?”
来人垂着手,恭而有礼地道:“是我家韩老爷,请公子书房相见。”
贾琮倒吸一口冷气!
韩大人?!当朝礼部左侍郎,候补礼部尚书的韩道□□夫?他要见自己?贾琮只觉得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好在他没糊涂多久,书房中一位清瘦长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贾琮?小小年纪便能别出心裁,难得难得。”
贾琮不解,韩大人笑着点了点面前的书桌,上面可不正放着贾琮前日送给孟少文的那种拼图?只是,这就难得了?贾琮一脸疑惑,不就教小孩子认识几个字吗?
“如今幼童启蒙,皆是蒙师一字一字把手教习。你这拼图将字按形拆分,再拼成不同的字,倒是另有一番意趣,便老夫初次见了,也勾起了兴致。”韩大人抚须一笑,眼露嘉许之色。
“老夫找了两个六龄童试验,颇见长处。”
韩大人三言二语便将意思说明,原来前两天他听儿子说起,有位同年用纸片来教引稚龄幼童认字,奇特之处在每张纸片上都只有半个字,需将两张纸片并在一处方能完整,更奇的是同一张纸片,因其搭配不同,所成的字也不相同。身为掌天下文教的礼部高官,韩大人当时就感觉到这些纸片不同寻常。细细琢磨一阵,认为此物大可推而广之,做为幼童启蒙的辅助手段。于是命儿子请来他那位同年——也就是贾琮,他要亲自见见。
“小子惶恐,这是小子为家兄幼女所制,纯是游戏玩耍之物。不想今日得入老大人法眼。”贾琮一脸不安:“这套拼图是小子随想随做,连一般的常用字也不曾收得完全。而且每字皆做两分,若拿到外面去用,是不是有些……”开什么国际玩笑,这拼图把每个字全劈了两半,万一哪天有个老学究跳出来,给自己扣上个‘藐视先贤、妄改字形’的大帽子,那要如何是好?
那可是连皇帝都要打怵的牛人啊!
“无妨!”□□夫显然已经听出了贾琮的顾忌,只是呵呵一笑:“老夫自当与几位同僚会商定夺。贾贤侄只要同意老夫将此拼图公之于众就好。”他儿子是贾琮的同年,这声贤侄倒也不算突兀。
到这份了还有什么说的?不管怎样叫老百姓多认点字总是好的。贾琮长揖及地:“小子敢不从命。”
□□夫朗声一笑:“说来老夫唤你贤侄倒是正当。贤侄有所不知,老夫当年与令姑丈林如海兄,正是同榜进士。他是探花,老夫却只得了个二甲第十八名。”
贾琮大惊,急忙起身重新施礼:“不知是世叔当面,小子多有无状!”
□□夫笑着挥手:“不必如此!老夫与如海兄当年同为京官,相交非浅。唉,只可惜如海兄早去,那年他赴任扬州,何等意气激扬,谁也没有想到竟是一去不还。”说着摇头嗟叹。
贾琮默然,林如海若是好端端的活着,怕是红楼大戏未必能唱到底。他可不信,林如海把唯一的女儿许出去之前,会不考量一下未来姑爷。
巡盐御使是天下一等一的肥差,历来都是一年一换的,独林如海在任上一留就是十余年,可见天子信任。能被皇帝这样重用的,又哪里会是一般人?
就贾宝玉那样的,能入林如海的眼?
离开韩家前,贾琮灵机一动,扯住韩远道:“小弟适才在尊府园中,看到石桌上刻着半局棋。可惜棋力太浅,能否抄上一份,让小弟好生推敲一番。”
韩远失笑:“那是我一位兄长不知道什么地方弄来个残局,摆了多少遍也没解开。贾年兄既好此道,倒是不妨一试。”早有小子回身进去,不多时拿了个纸卷出来。韩远笑道:“若年兄解得此局,务必同我说上一遍。”
贾琮喝了不少酒,虽说他一直在吃菜,后来又喝了碗醒酒汤,还是有些不适。此时被风一吹,倒是头脑为之一清,也不骑马,只自己慢慢走着,写意牵着马跟在后面走了一里多地,上前道:“二爷,再不赶路,怕天黑前就不得到家了。”贾琮方才上了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