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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这时候的大户人家,姑娘十岁之后就要开始学管家了。好生练上四、五年,到及笄正可许嫁。贾家的姐妹也是如此,象探春后来不就管过一段时间的家务么,若真是一点不会,王夫人也不会把事情派给她。看她‘兴利除宿弊’的那些想法,就知道是很用了一番心思的,只是她得到了实地操作的机会,这点比迎春强。
贾赦是贾琏和迎春的父亲,叫已经成年的长子和长媳带一带妹妹是理所当然。问题是迎春先养在贾母身边后由王夫人照管,贾赦直接过问她的事情,让贾母觉着这是贾赦对自己不满的表示,是对她权威的挑战。
何况这毕竟是内院的事情,男人是不该参与的。
想通了的贾琮心下暗笑:敢情便宜老爹还是借了林妹妹的光?
不过……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接下来他必须集中精力应付科举。只有得了功名,他才有更多的发言权,至少在大房里,他的看法会得到一定程度的重视,比如迎春的亲事。
其实如贾府这等官宦人家子弟,通常是纳银捐监之后直接考举人的,贾赦不提,贾琮自也不会自讨没趣,老老实实从童子试考起。
第N次感激穿越金手指——让自己有了堪称恐怖的记忆力!
八月,贾政被点了学差,定于二十起行赴任。合家上下想法不一:贾母偏向贾政,王夫人是因贾政由从五品的员外郎一跃为正三品的学政,自家从宜人升为夫人,自是喜出望外。贾宝玉却是为了严父外任,要一去三年,不会有人再来打他板子而高兴。
赵姨娘起先欢喜,过后便垂头丧气:贾政决定自行上任,将王夫人并赵周二姨娘一并留在家中。贾环背地里向贾琮叹气:“若几时我也能到外面待个三年多好。”
贾赦则摇头:“工部当差这多年,外放却不是河道或营建,反是点了学政。历来文人相轻,学政一职通常都是出于翰林院,或是正牌子进士功名。而今派个恩荫出身的过去,圣心莫测啊。”此后越加纵情声色。
这个时空的历史,在本朝之前都同贾琮原先的世界并无二致,不同的是明亡后取而代之的不是辫子头的清朝,也不是关外的少数民族。新朝国号盛华,国姓为阳。开国至今,已历百年。当今天子年号承瑞,如今年未而立,正是有为之时。
这两三年,贾琮的个头便如竹子抽节儿也似,拨高了一大截,已是不折不扣的少年模样。原先脸上有些肥肥的带些喜感,如今眉目端秀,举手投足间尽是沉稳从容。
不过这时,他脸上虽带了笑,却还有些无奈:奶娘和氏进来瞧他,本来甚是开心,说到他考上了举人,将来必有大好前程,又说:“若姨娘在,不知多高兴呢。”不免掉了几点眼泪。贾琮忙劝了几句,才又转悲为喜:“真真要打嘴了,怎地跟哥儿提这个。”一面拿过带来的东西,□□的说明:“哥儿个子又高了些,前儿得的棉布,做了两身中衣给哥儿换,都捶洗过了,又暖又软和。我亲手做的鞋袜,回头哥儿试试。这一包是自家新做的小点心,哥儿在里头什么没吃过?不过我们一点子穷心罢咧。”又拿出一个小布包:“这一包是大小子去看他老子带回来的,叫交到哥儿手里。”
没错,贾琮已经是个举人了。前年他先过院试再考科试,中了个秀才,贾赦欢喜,便命次年去赴乡试。贾琮自不敢不从,抱着篮子下了场,关了三趟鸽子笼,考得脱了一层皮才罢。中了第一百一十八名,名次不算多高,却也叫贾赦摸着胡子得意了许久,贾琏也是喜笑颜开。
贾政是欣喜中透了三分羡慕,王夫人脸上挂着笑却看不出多少真心,倒是贾母的反应意味深长:贾琮也是她的孙儿,能有出息她自是趁愿,难得地赏了许多好东西,然而出息的不是她疼宠入心的那一个,又让她多少起了不快。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里,老太太话里话外总要敲打几句,暗示贾琮莫忘孝悌之道。
不过贾琮心下清楚得很,考秀才他能有□□分把握,中举人倒有一半是撞大运,要说再赴会试与全国学子同场竞争,实在是少了三分底气,因此上禀了贾赦:“我自觉火候尚浅,下一场再考把握大些。”贾赦也便依他。
只是这一二年来未免让宝玉和贾环二人多了许多压力,贾环还好,他早知道宝玉不得功名,王夫人断不会让他下场,也不甚在意,只暗地用功,务求一考必中。宝玉却大是不喜,一来贾政每每拿贾琮跟他做比,弟弟已经是举人,当哥哥的还是一无所成;二来他一向将那些求取功名的人看成是“钓名沽誉,国贼禄鬼”,只恨不能离得愈远愈好。自贾琮中举至今,已然疏淡许多。
贾琮送走奶娘,进去打开小包一看,顿时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套在现代耳熟能详的小玩具。
几块画得五颜六色、可以拼接起来的木板,几个性别服饰各异的木制小人,两颗骰子并几张竹制卡片……没错,就是一度风靡世界,后来又演变成益智游戏大富翁的强手棋!
这两年庄子的出产颇为可观,贾琮不懂种地,虽说知道点粮豆轮作、稻田养鱼什么的,不过是几个名词,派不上用场。不过他一向信奉专业工作要专业人员去干,交代安子诚:“你只管早晚瞧着,只要不偷懒不滋事,随他们怎么种去。”又许愿道:“每一季下来,谁家平均每亩收成最高,我另外有赏。”庄户人性子实在,闻得新换了主家,正有些惶恐,忽听见这一句,不啻天籁一般。贾琮又叫多种果树多养鸡鸭,众人无有不从。
过年的时候,贾琮想到电视里每到春节就有上级领导给员工拜年的镜头,专在年下挑了一天跑到庄子上,挨家送上红包。虽说不过一吊铜钱,却足以让那些纯朴的庄稼人感激万分了,元宵未过,便有人扛着家伙下了地。
安子诚看在眼里,自是心服。当初从外面请了个擅长精细活计的木匠做师傅,又自庄中挑了两个徒弟,按照贾琮给的图样逐一做来,件件别出心裁,大都是他不曾见过的。那段木匠原本只肯做满三年,带出两个徒弟便罢,见此便改了主意,一心要看贾琮能想出多少新鲜玩意儿。
几年下来,这间小小作坊出了不少成品,若依着安子诚,虽不便明着出面,也不妨找人顶个名儿,赁下一间铺面来营运。无奈贾琮始终不肯吐口,只说:“咱们家虽有几分虚名,这天子脚下强胜的不知更有多少。这些东西都是外面没有的,一件犹可,多出几件必然生事。若只拿一样,又不值得了。”因此只存在庄里。倒是大姐儿这几年着实过得开心,贾琏瞧在眼中,看这个弟弟越发合意。
这套强手棋却不是为大姐儿准备的。贾琮考上举人,自然有几个同年来往。只是他虽出自贾家,却不过是荣国府中一个庶子,交往的人自然也不会有多高的身份。其中有个孟少文,与贾琮说得投机。家里世代经商,堪称豪富。孟少文虽非长子却是嫡出,孟父一心要他接手家里的生意,不想这孟少文偏不如老父心愿,一意只要读书。而今虽说中举,未免犹有些憾意。
眼下孟家老父寿辰在际,孟少文挖空了心思想要办得光鲜体面,大洒帖子请来诸多宾客不说,还四处寻觅打听,想为父亲选件礼物讨他欢心。多日来一无所得,甚觉不快。这日贾琮造访,便随口说起。贾琮听了,心下念头一转,笑道:“你且说说令尊喜欢什么样的,大家才好替你出主意。”
孟少文摇头道:“难,难!家父平日里好东西也见过不少,也不爱那些字画古玩之属。如今年岁渐长,一发连听戏也少了,只说耐不得吵闹。闲来或是教导儿孙,或是与几位世交掷骰赌彩为乐。”
贾琮沉呤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划。孟少文自幼耳濡目染,练就的乖觉,见了忙道:“贾年兄莫非知道么?还望不吝告知。”
贾琮嘴角一抽。向来科举场上惯例,同榜登科者不问所龄,互称年兄。虽如此说,但贾琮瞧着那些年长许多的人向自己一口一个‘兄’,未免觉得怪异。当下笑道:“我有阵子心血来潮,做了件玩意儿东西。可供三五好友游戏,亦可带家中小辈习学商事。只是因我年少,生怕让家人瞧见说我荒废学业,只得存放别处。”说着随意蘸着杯中茶水画出图样,将规则大致说了,又笑:“因是做梦想发财,所以便叫‘发财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