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葫芦香囊终是错付 《清颂碑》贴只为真心(1 / 1)
二二回
葫芦香囊终是错付 《清颂碑》贴只为真心
第二天季诚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正待唤人,只见田田端了托盘来到床前,说道:“公子昨夜醉酒,喝些热汤吧。”季诚便问:“昨夜何时回来,可曾惊扰了母亲?”田田答道:“昨夜公子亥时三刻回来的,那时夫人已经睡下了,博山背着公子悄悄地进来,并不曾惊扰了夫人。”
季诚听了,心里稍安。他平时倒也常与同窗小聚,像昨夜那么醉酒却是不多。一来近日烦闷,正要排解,二来席间众人说得热闹,又有颇多男女□□,心里动了情,不免多饮。
待田田服待他起了身,梳洗罢了,又去给母亲请了安回来,却觉眼前似少了些什么,便问田田,怎么不见宋宋在跟前服待?田田听了面上红了一红,似有些不自在,扭捏着说道:“宋姐姐昨夜服待公子劳累了,在房里歇着呢。”季诚见田田的样子,心里疑惑,也不再问。正待唤博山,却见宋宋走了进来。
季诚看了一眼,只见宋宋今天多擦了胭脂,且面带喜色。她朝季诚福了福,然后对田田说:“妹妹一早劳累了,去歇会吧,这里有咱呢。”田田看了季诚一眼,也不说话,笑了笑,直直地走了。
宋宋见她出了门,便堆下笑来对季诚说:“公子昨夜回来得晚,如今却是又要出门吗?”季诚见她如此行事,虽不记得昨夜是个怎样的情景,可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便淡淡地说:“去相国寺转转。”
宋宋便说:“公子要出门,奴婢也不敢拦着,可只有一样,别再像昨夜那样多饮了,亏得公子醉酒只是多笑,不然惊扰了夫人,可不是玩的。”季诚答道:“昨夜确是过了,以后不会再如此行事。”宋宋听季诚这样一说便又说道:“奴婢心里又怕公子多饮,又愿公子多饮。”
季诚听她这话说得尴尬,便问:“这话又怎么说?”宋宋便红了脸:“怕公子多饮是怕公子醉了酒受夫人的责骂,是奴婢的本分。愿公子多饮是因着公子醉了酒对婢子便多出许多情义,是奴婢的私心。”季诚只觉得宋宋的话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最后几乎不能听见。
见宋宋低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季诚心中倒底不忍。便说道:“不管是私心还是本分,都是你的好处。我自是知道的,母亲即把你给了我,看中的也正是你的这些好处,不用如此小心,倒像是谁给了你气受。”
宋宋听了这话不由得眉开眼笑,脆生生地答了声:“奴婢记下了。”又道:“前几日奴婢说给公子缝个香囊,已缝好了,公子不妨佩上看看。”
季诚这才看见原来宋宋手里还拿了物什,就见她将外面包着的手帕打开,小心地取出枝枝连连的一串。季诚细看,却是一只淡青色葫芦形的香囊,葫芦一面绫,一面罗,两面各绣着花枝和人物,亚腰处打着同心结,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葫芦底下竟缀着一串同心结编结相连的长穗子。
宋宋将这一串挂到季成腰间,又将穗子细细地整了整,方才笑着说:“这香囊本没什么,却因着公子佩上了它倒显得十分精致。”季诚见这长长的一串心中已不耐烦,见宋宋心满意足的样子,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说:“时候不早了,我这就要出门。”宋宋听了,这才告退。
待博山进来时,就见季诚正解腰间的东西,季诚忙说:“快来,帮我解下来,这丝丝络络的,教人好不着急。”博山忙蹲下帮着解,两人直忙了一头汗,总算把这葫芦香囊给解了下来。博山便说:“公子既不喜欢何苦挂上呢,这又拉又扯的,恁地弄坏了。”
季诚苦笑一声:“香囊倒是细致,也是花了大心思的,可你家公子偏偏不爱这些,再好的东西不也是白费?”博山就问:“可是宋姐姐做的?公子既不喜欢随便扔哪儿就是了。”季诚一听忙摇头:“不可,如此一来倒枉费了她一片心意。这屋里头也就书房她插不上手,你把它拿到书房去,放隐秘些,别再叫她看见。”博山听了便将香囊团了团塞到了袖子里不提。
却说主仆二人到了相国寺,也不去别的地方,只往佛殿后面的资圣门去。这里的书籍、玩好、图画都是季诚所喜爱的,季诚常来,也常是小有所获。
正逛着,就见书摊儿上有人招呼:“公子许久不来,可有什么想要的,小的也好帮着找找。”季诚知他是买卖人的兜搭,也不答话,只是眼睛往书摊上一一看来。那人知季诚是常来的,又道:“小人新收来些碑贴,公子可要看看?”季诚听了不置可否,见那摊主殷勤也就随便看了看。
却见那些个碑贴都不是珍本,也没有名家题记,只是品相却都很好。似这类东西季诚是不爱的,正要放下,却见最底下的一份是张猛龙的《清颂碑》。
季诚得记得杭哥儿曾说过,他长姐是喜欢魏碑的,不由将这碑贴拿在手上细看。只见这《清颂碑》以方笔为主,兼有圆笔,结字中宫紧收,四面又呈张开状,线条变化多端似无迹可寻,结构精奇绝妙又是独具匠心。每个字似是写得从心所欲,但却又绝不逾矩,又有自然磨泐形成的斑驳石花,更使得此碑看起来有几许神秘与含蓄。
季诚看了,不由暗想,不怪李家娘子喜爱魏碑,这碑贴倒与她颇相像,看似端庄方正,却又娇憨俏皮,看似有慷慨之气,却又婉转清丽,看似潇洒古淡,却又奇正相生。
季诚想罢,心中不由一动,便将这《清颂碑》买了,带在身上,想着怎样能送给杭哥儿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