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九十三章 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1 / 1)
苏月白有点小聪明,自知打不过鬼吏,便踹下另一个馒头,全力提速地往前飞。不过,它的冲刺速度终究没抵过鬼吏的锁魂圈。
咣当一声,苏月白晕了,并自空中坠落,直直地跌进了坟堆。
“陛下,你下手太重……”还是魂魄的小哥跑过来,自草丛里捡起苏月白的乌鸦身,轻轻地揉了揉。
“一只鸟儿而已。”
鬼吏调转身,不耐烦地挑起眉。
小哥跟了过去,絮叨着:“她帮了臣下,和月儿一样……”
听到久违的名字,鬼吏愣了愣,脚步也僵住了。他转过身,自小哥手里抢过乌鸦,拎着她嘟囔:“朕说过,日后不要提她的名字。”他扬起手,正要将苏月白扔出去,但是苏月白却醒了过来。
她挠着他的胳膊,嚷道:“不就是砸了你一下么,有必要如此生气?真是小心眼!”
“你说什么?”鬼吏沉了面色,手指微微用力,将苏月白提到面前,冷哼道:“你信不信,朕捏死你?”
听到“朕”这个称呼,苏月白混沌的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然后瞪了眼,傻呆呆地看着他。面前的男人虽然穿着简单,与鬼吏一样都是黑衣黑袍,但是他身上的袍角,分明绣着龙纹。这三界之中,敢穿着绣着龙纹的衣服在外头闲逛的,不是天帝便是人皇,再不然就是冥王了。
苏月白有眼无珠,用馒头砸了冥王的脑袋,还出言不逊。如此一来,反倒真是只有被捏死的份儿了。她眨眨眼,垂首道:“我……那个……你捏死我吧……”
冥王微微一顿,硬如岩石的脸,忽然扫过一丝笑容。那笑容像光芒般纤细,捕捉不到。他将苏月白拎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扭头瞅着跟在身后的小哥,说道:“这鸟儿还算有点灵性,你若喜欢便抓回去养着。”
小哥慌忙伸过手,接住被扔过来的苏月白,回道:“多谢陛下。”
“子然,此番凡间之行可有尽兴?秀秀当真比你晚死了吧!”冥王回身,阴沉的脸看不见表情,但声音却清晰的很。
苏月白在小哥的怀里挣扎了一下,发现他被冥王打伤了,翅膀也不能动。如此一来,连逃跑都没有办法。幸好这小哥还算有点儿良心,没有落井下石。
“陛下真会开玩笑,这命格编得也太……”子然苦了脸,眼神自受伤的苏月白移到面前的背影上。
“朕不过随了你的心意,也免得你们每日与朕面前腻歪。”冥王没有回头,声音有些阴寒,如山泉倾泻而下,浇得苏月白一阵哆嗦。
“陛下这是嫉妒。”子然小声道。
冥王闻言,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盯住他的脸,盛气临人地反问:“嫉妒?朕嫉妒何人?”
“陛下嫉妒有情人终成眷属,看不过臣下与秀秀相亲相爱。”
苏月白窝在子然的怀里,忽然一阵心惊。这话,听来真是自掘坟墓。她缩缩脖子,为子然默哀。
但是,冥王却并未说话,只冷哼着调转身,那抹背影忽然就摇晃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了。
苏月白探头瞅着他,不知为何竟有些酸楚。
子然也适可而止,没再多话,一条黄泉路走得无声无息。
苏月白变成乌鸦后还是第一次踏足冥界,她满眼的好奇,对黄泉路边的彼岸花更是顿感亲切。这红色的花朵像一双双小手,正笑着向她招手,以示欢迎。
临近大雄宝殿与孟婆庄的交叉路口,子然忽然开口,劝了句:“既然月儿决定留在妖界,陛下便放下吧!”
冥王没有说话,亦没有回身,只迈腿消失在黑暗里。那沉重的背影,仿佛能滴出血来。
苏月白有些好奇,扬起头问了句:“月儿是谁?”
“此人不提也罢!”子然垂首,笑容清淡如风。他亲昵地摸着她的头,软声道:“你可有名字?”
“我叫苏月白!”苏月白清亮地回了一句。
子然愣了,眼中的光芒忽然有些沉重。他被冥王寻回冥界后,自然听说过苏月白这个名字,也知道苏月白与月儿本是同一个人。如今,他怀里的乌鸦却是叫了这个名字,他不禁有些心焦,更有了浓浓的担心。所以,陈恳地问:“你缘何叫了这个名字?”
“好听啊!”苏月白答得痛快,亦无甚隐瞒。
“你可能化出人形?”子然追问,眼神有些急切。虽然他不愿相信月儿变成了乌鸦,但这些年他们只是听说月儿留在了妖界,但却从未见过。如果月儿不在妖界,那她又去了哪里?他只是不敢想,更不敢猜测。
苏月白被他那过分真挚的眼神吓到,怯生生地摇摇头。
“你可曾见过叫做苏月白的人?”子然换了个提问的方向,眼神也柔和了。
苏月白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疑惑道:“若说见过,好像很久以前却是见过,要不……我为何会记得这个名字?”
“你要好好想想,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子然抚摸着她的毛,耐心地诱导着。
苏月白露出痛苦的神色,连连摇头。
“我不记得了。”
“不急,反正你要在我这儿养伤,可以慢慢想。”子然紧紧抱着她的手,缓步向奈何桥走。
苏月白自他的怀里探出头,瞧着奈何桥前的石碑,无意识的脱口而出:“这石桥扩建了?”
子然没有听清,只管往前走。二人过了奈何桥,停在了三生石旁。孟奶奶正在发放孟婆汤,络绎不绝的鬼魂们专心致志的走路,很少往他们这里看。子然摸着石头,有些惋惜地嘟囔:“这石头好久没有显灵了。”
“为何?”苏月白瞅着石头那并不光滑的表面,似乎很清楚三生石应该写些什么。据说,这石头是凡人前世的记录,上面记载着一个人的三世姻缘,应该是冥界最温暖的石头。红尘情|事,本该浪漫多情,读起来也是跌宕起伏,美好得让人羡慕。
子然低下头,苦涩地笑了笑,云淡风轻地回道:“冥王厌恶这块石头。”
“他又嫉妒?”苏月白扬起鸟头,语气中有嘲笑的成分。
“若是受过情伤,难免触景生情。”子然没再逗留,抬腿拐进一处园子,园中种着檀香树,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苏月白是鸟儿身,对树木有着天生的迷恋。她望着茂密的树叶,感叹道:“真是好地方,可为何没有鸟儿呢?”
“冥界的戾气,恐怕生灵是受不住的。”子然淡淡地解释,将她放在石桌上,有些纳闷地端详着,诧异道:“反倒是你,为何能够安然无恙?”
苏月白抓了把脑袋,摇头道:“或许我是成精了?”
“你既然通人言,确是有些灵性,若稍加修炼定能化形。”子然温柔地摸着她的黑毛,指着高耸的树木,嘱咐道:“我虽不会关着你,可这冥界终究是鬼神之地,切不可乱跑。我去采药,你先休息一会儿。”
苏月白顺从地点点头,她觉得子然是个好人。所以也没任性,老实地钻进翅膀,昏沉沉地睡着了。
梦很长,模糊不清,梦里的苏月白好像在挣扎,却不知所为何事。
“子然叔叔!子然叔叔!”
苏月白被轻快的呼唤吵醒,再抬头时,一抹碧色的影子穿过院子,落在了正房的大门口。她眨眨眼,打量起碧影的模样。这个姑娘年纪不大,也就是凡人十三四岁的模样,她一反冥界黑衣黑袍的传统,穿着一套碧色的裙子。裙摆如碧水般拖着朵朵荷花,这荷花绣得栩栩如生,为小丫头的面色平添了一抹活泼的生气。
她倚着门框,娇小动人的脸探进屋内,欢乐地唤道:“子然叔叔!”
子然自后院回来,手里捏着两支绿色的药草。他看到碧衣丫头,快步走过来,眉眼浅笑着,温和地问:“可是殿下又受伤了?”
“嗯,哥哥练剑的时候伤了手臂。”碧衣丫头撅起嘴,鼓着腮抱怨着。
子然将手里的药草递给她,摸着她的发顶心安慰道:“殿下有公主照看,是他的福气。”
“曾婆婆也总是这样说,可是……明明我才是妹妹。”墨曦依旧鼓着小脸,皱起来的鼻尖上还浮动着微光。
“先去给他止血,叔叔待会就去看你们。”子然拍拍她的肩膀,扭身指着苏月白,笑道:“叔叔新认识了一只会说话的鸟儿。”
本来只是看热闹的苏月白忽然发现两个人的视线,急忙缩起头,怕麻烦地抖了抖身上的黑毛。
“会说话?她不是乌鸦么?”墨曦轻盈地跑过来,纤细温暖的手指拂过苏月白的毛,她眨着亮闪闪的眼睛,笑道:“你叫什么?”
“她叫鸣廊,是通灵的鸟儿。”子然忽然疾走几步,截住了苏月白自报家门的声音。
苏月白不满地扬起鸟头,叫了一声。那凄凉的乌鸦叫确实谈不上悦耳。
墨曦皱眉,扭头低笑:“叔叔,你又骗我?”
子然走过来,顺了顺苏月白的毛,与她进行了眼神交换,似恳求般劝了一句:“我有难言之隐,你又何必与我制气?”
“哦!”苏月白只挤出一个字,然后摇晃着站起身,往墨曦的眼前走了两步,嚷道:“小丫头,你好!”
“你为何叫我小丫头?我明明比你大!”墨曦不服气地直起身。
苏月白翻了她一眼,不太友好地解释:“我若修出人形,一定比你老。”
墨曦听到修出人形这种话,马上来了兴致,直接趴到石桌上,急切道:“你会化形?那你能不能随心所欲地变化?我想让你变成一个人。”
“男人除外!”苏月白挥了挥受伤的翅膀。
“嗯,我去拿画像。”墨曦扔下药草,足下腾起一片黑云,急匆匆地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