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六十三章 传说中的人妖(1 / 1)
苏月白扭着纤腰爬过去,停在枯树边,嘲笑道:“陛下这是在与风共舞?”
“只是踩空了。”景乐之别过头,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苏月白垂下三角头,吐着信子偷笑,“我是条蛇,可帮不了陛下。”
景乐之没再看他,挣扎着抠住悬崖峭壁上的怪石,却不想过分的行动使枯树抖了又抖,风化的枝干再也撑不住他的体重,直接断成两截。景乐之当即随风而逝,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好在他爬得不高,只划伤了左臂。
苏月白没想到他会摔下去,笑容也僵在了三角头上。又见他的胳膊淌出血,就对自己的落井下石产生了罪恶感,爬过去吐着信子舔了舔他的血。
景乐之并未龇牙咧嘴,只回身摸摸她滑溜溜的身子,笑道:“心疼了?”
苏月白点点三角头,软了声音:“我不是故意要嘲笑陛下的……”
“无妨,你就是这种性子!”景乐之竟然拎过苏月白,笑眯眯地拍拍她的头,眼神里波光闪闪。
“我找到洞口了。”苏月白回头,望住覆盖着黑色苔藓的山洞,“魔尊就在那个长着黑色苔藓的洞洞里。”
“嗯,值得表扬!很能干嘛!”景乐之把她掸在肩上,晃悠悠地直起身。
苏月白难得被景乐之称赞,得意的直冒鼻涕泡泡。她盘上他的脖子,喜滋滋地蹭了蹭他的脸。
景乐之走到黑色的洞口下,仰头望住凡人爬不上去的距离,有些揪心地嘟囔:“真讨厌这种无力感!”
“要不,我先上去想个办法?”苏月白从景乐之的脖子上滑下去,径直爬上了悬崖峭壁。
此洞不高不低,但是距离地面怎么也有三层楼高,对于虫子之类爬上去倒是容易,但是景乐之是个凡人,还是没有练过攀岩的凡人。苏月白想,如此身份贵重的大唐国国君殿下,能够耐着阴晴不定的烂性子又是陪她坠崖,又是为她拔胳膊跑腿,甚至还经历了魂魄被排挤的诡异事件,如今的爬山真是太折磨他了。为了让他少受些罪,苏月白只能首当其冲。
她爬到洞口,往里面一瞧,还真是低调奢华。虽然外头用苔藓装饰,但里面竟然都是水晶,完全水晶洞的感觉。亮晶晶的,或长或短,或圆或尖的五光十色的水晶,在她的绿豆眼里闪着光,让人忍不住心痒手更痒。若不是她没有手,早就捡一兜子揣走了。
洞内的走廊用黑曜石铺就,配上两侧的水晶,完全就是步入豪华宫殿的前奏。苏月白在光洁的地面上凉快了一会儿,在确定没有暗器和陷阱后爬到洞边,将岩洞上长出来的一株千年不老藤拽了下去。
她亲身尝试,缠在藤条上临空而跃。哆嗦着坠地砸在岩壁上的时候,她吓得一时没回过神来,甚至忘记了和等在崖下的景乐之解释。
景乐之把她从藤条上揪下来揣进包包,伸手抻了抻藤条,又拽着藤条蹦了两蹦,在确定它的韧性后,对苏月白说:“看不见便不会害怕了!”
苏月白自包包中探出头,对景乐之忽然的体贴一阵心悸,眼见他绑住藤条,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那造型比较像是人猿泰山。
在这荒山野岭中,堂堂大唐国的国君竟然穿着马甲和短裤在悬崖峭壁上挂着,说好听一点叫做攀岩,说难听点就是穷途末路。苏月白只是望着他臂弯上崩出来的青筋,就止不住的感慨。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他,为何要承受这些呢?若不是受她的连累,现如今他应该是在朝堂之上享受万人敬仰的荣光。
苏月白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男人为了她放弃江山社稷,放弃锦绣前程,甚至放弃了至高无上的厚脸皮。而她,却从未正视过他的好。对于这样冷情的自己,这具水蛇的身体真真是太合适了,完全就是冷血动物的杰出代表。
经过漫长的攀登,以及数十次滑落,景乐之终于凭借不屈不饶的意志,甩着汗水半跪在洞口。他的脸上被汗水覆盖,俊俏之余更增添了男人的粗犷,就像是山野莽夫,非常接地气。
苏月白从包包里爬出来,赞叹一句:“陛下,如今你俨然一副沧桑感,顿显阳刚之气!”
“这是赞美?”景乐之脏兮兮的脸扭动着细细长长的笑容。
苏月白马上附和:“是啊,很不错!”
景乐之自藤条上摘下一片叶子,借着亮堂堂的水晶在自己的脸上认真地划拉着,将灰尘抹净,顺便提提眼角,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他穿着苏月白仓促中做出来的粗布马甲,虽然皮肤依旧白皙,模样依旧清秀,但是衣着很简朴,丝毫体现不出他的王霸之气。运用常识构想一下,一般的美女妖精都应该喜欢白嫩的书生,像许仙之类。但是,景乐之却有牛郎的潜质,充其量只能算是放牛娃。
苏月白觉得对不起他,悲伤地盘成一坨,“都怪我,陛下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衣衫能够蔽体,我已经很欣慰了。”景乐之慢慢蹲下,轻柔地拍了拍苏月白的三角头。
苏月白扬起蛇头,吐了吐信子。
“待会你还是藏进包里吧,不要让我有所顾忌。”景乐之撑开包,把她拎了进去。
苏月白挣扎了一下,执拗地攀上他的胳膊,嚷道:“里头太黑,没有安全感。”
“有些事儿,我不想你看见。”景乐之目露担心,眸色冷了下去。
“你不会真打算色|诱吧!我不过说说而已。”苏月白扭捏着,光滑的蛇身在包包里慵懒地蠕动。
景乐之没再解释,只低头漏下眼底的微光,抿唇浅笑,疑似自语地感慨:“你能作此感想,我倒是很欣慰。”
苏月白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见他一脸享受,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无法自拔,也就不好刨根问底,只能乖乖地钻进包包,端着忐忑的心竖起耳朵。
水蛇没有耳朵,听力和视力都很差。苏月白属于女鬼附身,对于听力的要求是按自身的基本情况决定的。也就是说,她可以听见声音,也可以看见人形。
景乐之安心地瞟一眼包包里老实的苏月白,恣意地扬起嘴角,迈开了腿。有她陪着,前路再凶险也不会害怕。这是相依相偎的信赖,也是相濡以沫的温暖。
稳稳地走了几步,苏月白在恍惚中听见一声阴笑,然后有湿润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她一个哆嗦,忍不住从包包里探出了三角头。
视线停留在一袭蓝衣上,诡异的熏香蒸得她晕乎乎的,再仰头时,景乐之的脸已经幻化出陶醉的傻笑。而对面的女子却用妩媚的神色,瞅着苏月白。
她张张红唇,笑道:“他是你的情人?”
女子摩挲着景乐之泛着桃花眼的脸蛋,浅笑妥帖地粘在脸上,看不出真假。景乐之似乎已经被迷了心智,就差流口水地贴在妖娆女子的胸口了。
苏月白很是着急,只能隔着薄薄的衣物,朝景乐之的侧腰猛咬一口,这厮被疼痛唤醒,眼神有了焦点。
对面的女子扫一眼再次从包包里探出头的景乐之,灿然一笑,挥手间已经错开距离,整个人翩然后飞,稳稳地端坐在水晶玉座之上。
她整整袍裾,端正地看了过来。
苏月白这才发现,她眉若春山,目若秋水,真乃是春山秋水两相依,令人见而忘俗。如此魅惑的长相,让同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流了口水。
“小蛇,你灵识不稳,不若现出真身让爷瞧瞧?若是讨得爷的欢心,尚可饶你男人一命。”
水晶玉座上的人不紧不慢地开口,一张美得掉渣的脸使苏月白很有间离之感。她的理解能力跳脱在常识之外,最后竟没憋住,苍白地问出口:
“你到底是男是女?”
“你猜!”玉座上的人微微倾身,笑容软绵绵的,看得苏月白心都酥了。
倒是已经回过神的景乐之摸了摸她的三角头,善意提醒:“别看她的眼睛。”
苏月白慌忙低头,乱蹦乱跳的小心脏才慢慢平息。
景乐之整顿好心绪,慢慢俯身,声音平静地开口:“小王误入冥界,身负冤仇,还望魔尊指条生路。”
“若是爷只许你们之间的一个人出去呢?男人啊,你会杀掉小蛇么?”魔尊夜阑心唇角一撇,闲散了面上的表情。
苏月白不敢看她,又搞不清这家伙到底是男是女,干脆干咳一声,扯着嗓子嚷:“魔尊,我们虽是有求与你,但是尚可公平交易,我们断不会忘恩负义。”
“世间事,本就属忘恩负义才最好玩儿,没有痛苦何来幸福感?”夜阑心挑起纤长的手指,在面前晃了晃。
堂下出现一面一人高的水晶镜子,如水的镜面泛着波光,涟漪慢慢平复,只剩清晰画面。那是月儿坠崖的瞬间,景乐之的生死相依以及听寒的恩断义绝,在镜子里都被诠释得淋漓尽致。苏月白看着看着,忽然就淌了泪,然后失声痛哭,嚷嚷着:“我都要忘记了,你还要揭人伤疤。”
“爷最喜欢看人痛哭流涕,你这表情确实不错。爷很满意,不若……你就跟着爷吧!”夜阑心自玉座上飞下来,左手收镜子,右手掏进包包,把苏月白拎了出来。
景乐之眼疾手快,直接抓住她的尾巴,死死地缠在手里,喊了句:“妖尊手下留情,她不过一缕魂魄而已。”
“那你还舍不得?”夜阑心浮在空中,笑容一闪即逝。他瞟了眼景乐之,又瞅了瞅苏月白,叹息道:“男人啊,你若是把她让给爷,爷便放你回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