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铭刻往事的争斗(1 / 1)
“爹爹是被抓走了?那对方要求月儿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苏月白抓紧身上的外袍,往床脚缩了缩。
景乐之站在窗前,修长的影子被月光放倒在地面上,借着摇曳的烛光,有些虚幻。他慢慢靠过来,像是哄孩子一般,骄纵又宠溺地开口:“你放心,无论对方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弄来。”
“如果是要我的小命呢?”苏月白扬起脸,眼中掠过一丝狡黠。
景乐之顿了顿,微张的嘴里终究没有吐出一句话,他看了看苏月白亮闪闪的脸,忽然就生出了距离感。他们虽然看上去近在咫尺,但心却远在天涯。
“殿下,您还是想想怎样能够把奶奶的尸身救回来吧。至于爹爹,冥界的鬼吏您是惹不起的。”苏月白调转身,在几乎嘲笑的语言里钻进了被子。
景乐之叹口气,也并未追究什么,只瞟一眼藏进锦被的背影,默然转身出了房门。
苏月白躺在被子里犯嘀咕,这厮今日还真是没什么脾气。难道他正在酝酿新的阴谋?就这么胡乱猜测着,她渐渐进入梦乡,连做梦都是在和景乐之辩论,吵得面红耳赤。
翌日一早,苏月白被噩梦折磨得够呛,刚起身就见秀秀一脸阴郁地立在床头,各种担心焦虑的情绪都堆在脸上,仿佛脑袋上还顶着一团乌云。
苏月白靠过去抓住她的手,诧异道:“秀姐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表情如此不好?”
“殿下他……”秀秀欲言又止,干脆扭过头,躲开她的眼神。
苏月白心上一疼,似有小虫子咬了一下,慌忙蹦下床,“殿下怎么了?不是死了吧!”
秀秀眉心一紧,慢慢扬起的脸上浮出一片错愕,她拉住苏月白的手,紧张道:“这种话月儿怎么说得出口?”
“我是在担心殿下么!”苏月白很坦诚,直接将脸凑了过去,紧张地瞅住她的脸。
秀秀苦笑一下,帮她捋顺扒在脸上的乱发,嘟囔着:“殿下……殿下……竟然把晖妃抢了过来……这如何是好?”
苏月白在耳蜗里拼凑出晖妃的名号,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然后拍上大腿,恍悟:“这不是堂而皇之的劫持么?难道是对二殿下的报复?深谋远虑的长殿下怎会如此草率?”
毕竟在与景云之的接触中苏月白已经证实,所谓晖妃真的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她虽然并未登场,但是千呼万唤的架势却是有的。想必,这位传说中的女性就是景云之心尖尖上的大人物,顺便还和景乐之有不干不净不清不楚的关系。
苏月白一直以为景乐之虽然阴险狡诈,但是他的卑鄙无耻都被套上了华丽的外衣,在大仁大义面前他是伪善的君子。她只是没想到,景乐之也有狗急跳墙的时候。这样想,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顺带同情了起来。
秀秀担忧的神色非常明显,而苏月白却是一脸的清爽,红润的面色下甚至还潜藏着丝丝缕缕的微笑。
“现下,二殿下在府外叫阵非要闯进来抢人,莫不是有玉箫大人的结界护着,恐怕非要打起来不可。”
“要真的打起来,反而不错。”苏月白摆摆手,一脸无谓地整理床铺去了。
秀秀跟在她的身边,疑惑地问:“月儿可是知道什么?昨夜殿下不是来过?”
“我哪里知道殿下心里想些什么?不过觉得如果兄弟俩能够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很不错。”苏月白把被褥整理好,慢慢转身拉住秀秀的胳膊,问“今早咱们吃什么?月儿想吃枣糕。”
秀秀点点头,但眸子里还是惊惧的神色。她没有苏月白这般好的心理素质,在大敌将至时还能吃好喝好。
“月儿不去看看?”
“看什么?”苏月白挑眉,唇角的笑容肆无忌惮,“殿下不是说会保护我么?那总要给殿下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啊!”
“昨晚,月儿可是与殿下吵架了?”秀秀警惕地拉住她的胳膊,从她的话语里分辨出一些不易察觉的火星子。
苏月白摇头,拍拍秀秀的手背,走到洗脸池跟前,开始撅着屁股不甚雅观地洗脸。喷溅而出的水花打湿了秀秀的衣衫,也顺便打湿了屋内的地板。
“既然长殿下知晓二殿下的弱点,一直装模作样也不好看。兄弟之间还是把彼此的实力亮出来比较好。”
苏月白洗罢脸,亮晶晶地扬起头,在晨光中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
秀秀为她拿来毛巾,立在一旁继续揪心。
“可是,二殿下怎会善罢甘休?”
“不甘心就打进来好了。”苏月白擦擦脸,随意将长发一束,又拿起桌前的凉茶漱漱口。
“月儿倒是好奇,这晖妃是如何倾国倾城,竟惹得兄弟相争这么多年?”苏月白收拾妥当在窗前扭腰撅臀蹦蹦跳跳地练起老年操。
秀秀一直担心外头的局势,本来以为告诉苏月白之后她一定想方设法地冲出去一探究竟。可是,没想到她如此镇定,压根没把景乐之甚至整个端王府放在心上。说到底她都是外来人口,对这个地方的人和事总生出旁观的态度。与其说是冷静,还不如说冷淡。
“秀姐给我讲讲晖妃的故事吧!”苏月白扭过头,箍住秀秀的胳膊,整个身子都靠了过来。
秀秀不好拒绝,只能端来枣糕,陪着苏月白谈起了陈年旧事。
想当年,晖妃的父亲为当朝重臣,与皇家关系亲密。晖妃名曰晖姬,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当朝太后见她乖巧,就收到身边做了干孙女儿。也因此,晖姬五岁时便生活在宫里,与景家两兄弟本为青梅竹马。
依太后的意思,晖姬若是喜欢兄弟二人中的任何一个,便成全了这桩姻缘。可惜,这晖姬果然不落俗套地爱上了只是把自己当做妹妹的景乐之,完全忽略了一直默默相守的景云之。
后来,晖姬的父亲因为叛国罪被满门抄斩,已经是王爷的景云之以项上人头为晖姬求情,换来一顿板子和没有尽头地贬黜。晖姬可怜他的良苦用心,一直心怀感激地跟着他。但是,感激永远没办法等同于爱情,晖姬依旧心心念念地喜欢着景乐之。终于在一次集会上趁景乐之醉酒后与其一响贪欢,此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并自打那以后晖姬就怀了身孕。
兄弟二人彻底结怨,针对孩子是谁这一无法用DNA验证的事实进行了激烈的对抗,最后在晖妃临产时竟然被巫神诅咒生出了一个鲜血淋淋的死婴,稳婆称当时受景乐之指示在晖姬枕头底下放了符咒。晖姬虽然大难不死,但身心都受到了摧残,直接被打击得性格扭曲,敏感又多愁,经常要死不活。
景云之认定这是哥哥景乐之要害他们,是以关系彻底决裂。景乐之背着人证物证,只能认罪,并被景云空关了起来,这一关就是两年。两年后,兄弟成仇人,关系再也无法补救。即使有人质疑当初死婴事件的真凶另有其人,也不会有人敢站出来澄清真相,所以兄弟二人只能恨着彼此一路走到黑。
苏月白听完故事,竟然认证了红颜祸水这一精辟理论。她吞着枣糕,嘟嘟囔囔地说:“现在,会不会是晖妃知道了长殿下在外头粘花拈草,一时发飙利用了二殿下的复仇心理对其进行恐吓和骚扰?要不然为何长殿下一把年纪还是单身贵族?”
“晖妃不过一悲苦女子,怎会如此歹毒?”秀秀否认,为苏月白递上茶水。
“越是悲苦心肠越硬,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苏月白抿一口水,将堆积在嗓子眼里的枣糕吞了下去。
她做人比较现实,对这种纠结的爱情故事无甚感情,说到底,都是因为人类的贪念和欲念,才会酿成大错。如果能各退一步,事情明明就很圆满。而这其中最执念的人,恐怕就是晖姬了。
苏月白不想参与这场大乱斗,反而卑鄙地等待着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坐收渔翁之利。她已经家破人亡,没工夫同情路人甲。要是能够乘机夺回孟奶奶的尸身,她何乐而不为?
所以,在秀秀百般劝阻下,她都没有挪出画眠轩一步。直到景乐之带着天里气喘吁吁地赶来,此二人黑着脸进门就扔下一张写着墨字的纸,命令道:
“这是皇弟的生辰八字,马上放煞,将他咒死……”
苏月白正在喝茶,被这重口味的命令一惊,滚烫的茶水抖到了手背上,她皱眉狞笑,愕然道:“殿下这是恼羞成怒?”
“与你而言不是举手之劳?”景乐之挑挑眉,眼中都是阴冷的杀气。
苏月白接过纸,捏着看了看,眉心却渐渐皱紧,劝道:“这可是殿下的亲弟弟啊。唯一的皇弟!”
“他既然要咒死本王,本王为何不能先下手为强?”景乐之一脸奸诈地笑道。
苏月白摆摆手,亦无辜地笑笑:“还需要二殿下左腿上的一根腿毛,殿下若是想诅咒他,先给月儿把东西准备齐了。”
“上次明明没有……”景乐之瞪了她一眼。
“二殿下生命力比较顽强,需要的东西也比较特别!”苏月白信口胡说,委婉地将手里的纸在桌子上摊平,并把茶杯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