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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只影向谁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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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蛊发作?记起陈涟临终遗言,燕霡霂心头一紧,掌中蓦地渗出冷汗。他望向海大师——眼前擅长蛊术的方士,正是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燕霡霂懒得多言,冷冷喝道,“拿命来!”

伴随这声呵斥,青钢剑锋的血色光芒跳跃着划破漫天雪幕,闪电般射向微笑的巫者。海大师似乎早料到对方会冷然发难,行云流水般后掠闪避,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身影避让的瞬间,死亡倒地的士兵尸首纷纷跳起,仿佛猝然复活一般,他们以身体为盾,密密环成数道肉墙,拦住燕霡霂的雷霆攻势。其中靠前的十数人被燕霡霂的剑气洞穿,哀嚎着倒飞出去。瞬息空余出来的缺口,却被更多蜂拥而至的僵尸抢上盘踞。

燕霡霂眼神冷厉,对众尸视若无睹,他一手抱紧陈涟,一手挥剑冲杀,剑光卷起鲜血,一串串,一蓬蓬,洒落入雪地,绽开一团团凄艳而绚烂的花朵。就在死尸逼近他的瞬间,它们似乎忽然察觉到什么,面露惧色,嘶叫着齐齐后退,仿佛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燕霡霂再次遭遇这样情景,暗想,“他们害怕什么?”脚下越发箭步如飞。就在这时,怀中的陈涟轻轻动了一动,燕霡霂心头猛跳,悲欣交加,隐隐又觉恐惧。他低头望去,陈涟果然张开眼来,她的面色痛苦惊恐,尖声惨叫,“火,好热!”女子身体抖若筛糠,仿佛体内着火,连甲衣也冒起轻烟。

她果真复活了么?她真是陈涟么?燕霡霂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见她痛得五官扭曲,急问,“你怎么了?”陈涟厉声尖叫,“扔了它!快扔了它!”片刻之间,她的衣裳燃烧起来,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皮肉焦糊的气味,燕霡霂茫然不知所措,慌忙拍打她身上火苗,急道,“你说什么?”海大师呵呵一笑,“洛娘子不喜欢你身上的龙珠,龙珠会烤焦她的。”燕霡霂隐隐明白什么,掏出龙珠,陈涟连声惨叫,摇头左右闪避,缩成一团。围住燕霡霂身畔的死尸们,纷纷凄厉嘶喊,齐刷刷退避躲闪,逃得慢的,撞上龙珠宝光,骨骼咯咯作响,僵尸身体蓦地燃烧,腾起串串火苗。

龙珠可以压制死灵!燕霡霂恍然大悟,当日他缘何能够逃脱!怀中的陈涟头发着火,叫声愈发惨烈,她拼死挣脱燕霡霂,逃下地去。其余死尸瞧见陈涟失去庇佑,双眼大放凶光,其中一个高叫,“好鲜活的血!咬死她!”大伙儿蜂拥上前,向她狠狠扑去。陈涟佝偻孤弱的身影,如同落入大海里的一粒沙子,瞬间被疯狂的士兵包围吞没。

燕霡霂疾风般冲了过去,死灵们惊慌闪避,几个兀自咬住陈涟的,被燕霡霂一剑削成数段,滚落地上。陈涟兀自跟随众人一起躲避,女子眼神茫然惊恐,胳膊和双腿新添了数道咬噬的伤痕。几个邻近她的死尸,觑她连连后退,乘机又张口咬住了她,吮吸她伤处流淌的鲜血。

她害怕龙珠!燕霡霂一剑砍断陈涟身边恶灵,心道,“不丢弃龙珠,我怕是带不走她。”然而,失去龙珠,死尸咬将上来,他俩顷刻便会毙命,又如何从这里逃离?思忖间,陈涟频频遇险,燕霡霂又砍死数人,龙珠光芒激射到陈涟,她凄厉惨叫,脸上闪现出痛苦难堪的神色,四肢仿佛烧焦般渐渐萎缩,整个人仿佛要飞散消弭。燕霡霂再不迟疑,将手中龙珠奋力抛出,跟着,揽住陈涟腰肢,乘着死尸惊恐嘶喊躲避龙珠的空隙,燕霡霂掌中青钢剑划起血色剑光,招招凌厉抢攻,宛若闪电纵横。

死尸慢慢缓过神来——眼前这人失去龙珠庇佑,不必再对他忌惮恐惧——僵尸们欢呼跳跃,潮水般层层叠叠四面八方涌了上来。燕霡霂舞动剑花疯狂砍杀,忽然之间,左手手背蓦地一痛,原来被怀中陈涟一口咬住。她眼见男子手背鲜血涌出,面露喜色,贪婪地吮吸,牙齿深深地嵌入燕霡霂的血肉中。旁边死尸闻到鲜甜的血腥气,急不可耐地嘶喊,眼神嫉恨期盼,前仆后继地疯狂追逐。

眼见众人欲抢食分羹,陈涟万般不舍,撕咬又快又狠,扯裂男子手背一块皮来,塞入口中大嚼。燕霡霂心中重重一痛,他左臂抱人,本就周展不便,剑气一时顾及不到,数名死尸扑上来咬噬,陈涟啪嗒一下,直从他怀中跌落。燕霡霂迅疾砍杀身侧几人,兜臂接住陈涟,越发拥紧,男子眼神孤狠凄烈,手中剑光仿佛蕴含惊人力量,不论是人是尸,都挡不住他血色身影,潮鸣电掣般疾行。

湛蓝曾与燕霡霂交手,此刻端详他凛然天神般的模样,咂舌惊道,“燕霡霂何时变得如此厉害?这般杀下去,咱们怕是挡不住他。”海大师淡淡道,“我们当然挡他不住。”湛蓝眼神讶异,奇问,“大师何出此言?”海大师瞟了他一眼,“湛将军没看出来么?”旁边汪洋忽然会意,惊道,“莫非,莫非……”海大师点了点头,“他吃了泫泫石,功力大增,且不惧蛊毒,再过两日,这天下,怕没几人能挡得住他!”湛蓝愣道,“洛家后人拼了性命夺石,泫泫石又怎会被他服食?这便如何才好?”

海大师神色淡静,“我们夺得龙珠,渊王终可成就天下事,至于宝石么,他这般在乎那个死尸,连龙珠都肯舍弃,我催动她蛊毒发作,让她杀了燕霡霂,石头自然物归原主。”湛蓝半信半疑,“一个蛊灵,只怕没本事杀他。”海大师嘴角扬起一丝复杂笑意,“武功算得什么,这世间杀人,靠的又岂是武功高下?”

目睹燕霡霂疯狂厮杀,碧绿双眼涨得血红,湛蓝不由叹息,“一个老妇,也不知是他什么人?师父不像师父,朋友不像朋友,他竟肯舍命救她?”汪洋嘲讽笑道,“依我看,倒像情侣。”三人对望,都觉匪夷所思,不由哈哈大笑。笑声之中,燕霡霂已杀出一条血路,夺匹战马,飞驰而去。战场堆满累累尸骨,将士们被他杀戮气焰骇住,早无斗志,竟没人去追,眼睁睁望着男子满身是血的背影绝尘远去。

燕霡霂催马狂奔,怀中的陈涟也异常忙碌,不住舔舐他伤口流淌的鲜血,倒恰似从前他抱着她的光景,女子也是一刻不肯消停。风声在耳边呼啸号哭,燕霡霂胸臆酸痛,搂紧了她,心道,“她的魂魄,正赶往秋水谷吗?”记起七日招魂的渺国习俗,燕霡霂越发心悸,算日子,去无医门,需走海路,经潇河上岸,若快马加鞭,预计三日到达。然而陈无医多年渺无影踪,也不知此行能否相逢?但除了无医门,实在也想不出其他出路。燕霡霂原本淡泊生死,此刻内心惊惧恐慌,一生尚属首次,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杀戮无数,那些死者的双亲家人,也如我这般心情吗?”

多思无益,他抬头辨别方向,唯恐追兵赶上,挑些偏僻小路,不久离开雪山神地。怀中陈涟,恢复死尸模样,不再动弹。行了个把时辰,女子脸色转青,燕霡霂咬破手指,放入她口中,陈涟喝血之后,果然面色转好,只双目微阖,仿佛安睡一般。燕霡霂一天不吃不喝,加紧赶路,到得晚上,胯(-)下座骑筋疲力尽,屈膝倒地。燕霡霂跳下马来,抱起陈涟,沿着崎岖道路飞奔。眼见天色越来越黑,再也无法赶路,他寻找林间隐秘场所,摇摇晃晃放女子下来。

一日惊悸奔波,猝然停下脚步,燕霡霂浑身仿佛散架一般,衰弱地爬不起来。他周身多处伤口开裂,失血过多,痛不可当,勉强抹了把药,靠树喘息。暮色深沉,身侧的陈涟动弹了两下,仿佛大梦初醒,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凑将上来。燕霡霂心下惊悚,“死尸食人肉吸人血,方可凝聚身形,我竟忘记她的习性!夜间阴气厚重,她身手反比白日厉害些。”伸手点她穴位,却不奏效,才忆起她气血全无,便解下犀束带,捆她双脚,又撕扯衣衫,缚住她手,令她不能动弹。

捆缚停当,燕霡霂累得浑身脱力,只恐自己一头栽倒睡去,想想又不放心,从女子怀中掏出一段丝线,一头缚住她的手指,一头捆住自己手腕,对陈涟道,“你若有事,就扯动绳子叫我。”这方法正是陈涟为他治病时所用,燕霡霂想着又觉心酸,看她双眸空洞,也不知是否听懂,暗自叹了口气。他疲惫衰弱,眼皮沉重,顷刻间便昏昏睡去。

朦朦胧胧间,一个娇俏红衣少女掠过,依稀就是陈涟的模样,燕霡霂心头狂喜,慌忙追了上去。漫天大雪纷飞,一片玉树琼枝间,陈涟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美艳得不可方物。燕霡霂也刹住脚步,眼神凝注陈涟,一时说不出话来。女子瞧他半晌,忽然抬手,扇了他一记耳光,“我已经死了,你抱着个蛊灵做什么?”燕霡霂抓住她手,只觉冰冷似雪,不由打个寒噤。他缓缓拉起陈涟的手,放到自己唇边,狠命地咬下一口。他的牙齿深深刺入她的手指,即使是个虚无魂魄,陈涟也惊得倒吸冷气,女子身躯如风中落叶般摇晃,几乎要昏倒过去。

渺人习俗,男女互相噬指,结为夫妻。燕霡霂扶住她,少女眼神雪亮,恍如电光闪烁,眸中的惊讶、欣喜、爱恋和痛惜,他都看得明明白白,晶莹泪珠顺着少女的面颊滑落,陈涟蓦地失声痛哭,“我已经死了,你要娶个死人为妻吗?我不肯,我不肯的!”燕霡霂静静望她,“你肯也好,不肯也好,活也好,死也好,我燕霡霂,今生都娶你为妻。”伸出手来,轻轻擦拭她脸上泪水。

陈涟悲喜交加,神晕目眩,握紧他手,忽然瞥见他手背血肉模糊,大惊失色,急道,“她不过行尸走肉,没心没肺,你快杀了她!”燕霡霂摇头,“斩断你的肉身,你焉能活转?”男子的柔和目光慢慢转为坚毅,“等着我!我找到你师父,定能救你!”女子眼神哀痛悲悯,又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傻瓜,你还不明白?你救不了我的!你不杀她,她就会杀你!”燕霡霂神色执拗,陈涟暗叹口气,低低言道,“她手上戒指,帮我带回无医门。”燕霡霂正待答允,忽然一阵寒风刮过,眼前的红衣少女猝然变成鹤发老妇,她嘴角淌血,眼神凶恶,怪笑连连,十指尖利如爪,向燕霡霂咽喉抓下。

男子惊出一身冷汗,蓦地坐起,原来是个梦境。月华若水,照着地上胡乱缠绕的绳索,陈涟却不见踪迹。想着夜间灵异出没,燕霡霂怔忪恐惧,提剑飞奔出去,行了一阵,听见狼吞虎咽的咀嚼声,他循音而去,陈涟正伏在一具尸身上,撕咬鲸吞。燕霡霂松了口气,“原来她外出觅食。”立在一旁,怔怔地瞧着她饕餮的模样。陈涟抬头望见他,忽然住口,将头别了过去。

燕霡霂心中一动,“你还记得我吗?”陈涟摇摇头,燕霡霂道,“那你为何不吃我,要来吃它?”陈涟眼神胆怯,嗫嚅道,“你太厉害,我怕你恼怒,会杀了我。”燕霡霂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我哪里舍得杀你?你慢慢吃,等你吃饱了,我们赶路。”他语音轻柔,陈涟胆子略大了些,试探着说,“其实——他们的血,没你的好。”燕霡霂怔了一怔,“什么?”陈涟眼神犹豫,迟疑片刻,忽然扑了上来,一口咬住他的手。她眼神迅速搜索,看男子手背伤痕累累已无处下口,便咬住他的手指,拼命吮吸。

虽然知道燕霡霂身手厉害,她却按捺不住美食的诱惑,吸了数口,热烫血腥的鲜甜味儿,激得她兴奋战栗,牙齿越发刺得深了,几欲咬断燕霡霂的手指。奇怪的是,被咬的人,始终纹丝不动,忽然间,两滴滚烫的水珠,落入她的头颈。陈涟诧异地抬头,夜色中男子双眸低垂,却看不清表情。她略略放松,更不客气,心道,“喝了他的血,我灵力增长好快!”

天色渐明,陈涟又昏睡过去,燕霡霂抱起她,瞥见她手上玉石戒指,除下藏入自己怀里,继续赶路。正午时分,已到繁华街市。离开神山后气候转暖,他俩衣着厚重肮脏,委实太不象话,路人纷纷鄙夷侧目。燕霡霂随手抢了几件衣裳,给陈涟换好。腹中饥饿得厉害,他抬脚进了家小饭庄,随意叫了碗面。

吃了两口,就听邻座议论,“明日盛典后,渊王山河一统,改国号为润!”旁边一人赞叹,“得龙珠者得天下,渊王手握龙珠,才是名副其实的真命天子!”另外一人喜滋滋地插嘴,“还有桩喜事,三天后,氿涣将军娶亲,听说新娘是新皇的妹妹。”忽有人面露不屑,小声嘀咕,“他忘恩负义,才刚弑杀自己的师父氿锋,就忙着迎娶新皇的妹妹,这般首鼠两端,不忠不孝,就不怕天打雷劈么?”“嘘!噤声!你疯了?不要命么?”众人吓得变了颜色,纷纷指责他,就此住口。

燕霡霂心道,“氿涣乃氿锋的得意门生,竟然倒戈弑师?”转念又想,“氿锋这么厉害的角色,怕只有自己人下手,猝然不防,才能杀得了他。”渺国事务与他心中,远不及陈涟重要,他丢开念头,垂首端详陈涟,风兜中露出女子几缕头发,竟呈现出墨色!燕霡霂心头狂跳,忍不住掀开她的风帽,原本秋霜般雪白的发色,如今斑白杂陈,连她脸上斑驳的皱纹,也似乎较从前少了几条。燕霡霂脑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喝了我的血,她的发色竟能够转黑?”

正心下狐疑,听脚步声沉重传来,饭馆门口现出二位男子。一个身材高瘦,面孔阴翳,眼珠泛蓝,另一人琥珀眼珠,身材粗矮,两人手中皆提着古怪的兵器。饭馆内的食客们见来人凶神恶煞,吓得不敢出声。那高瘦男子双眼逡巡,撞上燕霡霂时,狠狠亮了一亮,大步走近,拱了拱手,“燕将军,别来无恙呀!”他言语冷冷,眼神透着锐利狠辣,燕霡霂心下一沉,“真是冤家路窄,水怪和土怪怎么来了?”水火土霜四怪,原本是四位兄弟。因为老二火怪、老四霜怪行刺燕霡霂当场毙命,大哥水怪和三弟土怪悲恨交加,欲寻燕霡霂报仇,听说他去了渺国,两人便跟随过来,一路找寻他的踪迹。可巧在这里撞上!

高瘦男子话音刚落,身材粗矮的土怪倏地消失。土怪善于遁地挖洞,意在偷袭,燕霡霂冷冷一笑,也不用剑,右手朝下一抓,土怪已被他擒住提将出来,燕霡霂的五指,正卡在土怪咽喉之上。他兔起凫举,手法快若鬼魅,水怪心下惊惧,“燕霡霂怎么变得如此厉害?”燕霡霂冷酷嗜杀,水怪唯恐三弟顷刻间毙命,闪电般翻转水袖,一阵惊涛骇浪从他的袖中冲了出来。众食客惊骇声中,燕霡霂右手又是凌空一抓,与先前的手法一模一样,瞬间将水怪也提在手中。他端坐不动,一手轻轻松松提住二人。两怪动弹不得,满眼闪现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

等了片刻,燕霡霂忽然放手,将二人扔回地上,眼神陡然掠过说不出的复杂神色,似是悲凉,又似怜惜。他伸手抚摸陈涟手背,喁喁自语,“原来,没有玉宸丹,你又骗我!”他近日武功大增,精力也恢复迅速,燕霡霂心头讶异,此刻终于恍然大悟,“她拼了性命才求得宝石,却为何,为何——”回思当日凶险,若无宝石护身,他怕早已尸骨不存了。

燕霡霂怔怔瞧着陈涟,转念又想,“因为我服食泫泫石的缘故,她又喝了我的血,所以发色转黑么?”暗叹口气,一把抱起陈涟,流星掣电般飞奔。两怪看他怀抱尸体远去,暗自幸庆留了条性命,对望一眼,俱各心惊,“燕霡霂抱着个死人,还跟它说话?莫非是疯了?”

到得傍晚,寻个客栈歇脚,陈涟早已迫不及待,凑到燕霡霂跟前,垂涎期盼。燕霡霂左臂被她咬得伤痕累累,再咬下去,便要露出筋骨了。右臂还要留着抱她,燕霡霂想了一想,索性脱下上衣,露出半身赤(-)裸的肌肤。陈涟目光贪婪,狠狠盯住男子遒劲的肌肤,伸手抚摸一把,欣喜无尽,环臂抱住他,一口咬上他的胸口。

她慢慢撕扯肌肉,舔着流淌的血滴,面上流露出惬意享受的怡然,在她掌控下的燕霡霂,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坐姿,身形挺拔若松。陈涟忽觉有些奇异,偷偷抬眼看他,男子阖上双眼,面容冰冷沉静,却无苦痛之色。真是个奇怪的人呢!她埋首继续咬噬,慢慢靠近他的心脏,想找个合适时机,一口咬破,结束这场劳碌奔波。他的尸首,她要好好收藏,独自享用。这念头令她兴奋激荡,真想大声嚣叫。她张开獠牙,眼神闪着寒光,就在那瞬间,她忽然瞥见,燕霡霂搁在几案边的右手,慢慢抓紧,放开,抓紧,再放开,他的动作很慢很慢,几乎凝滞得难以察觉,但是,她还是看到了。

霎那间,她的脑子有些恍惚,仿佛什么东西忽然注入这具行尸走肉,她蓦地停了下来。耳边响起男子低低的、衰弱的声音,“怎么不吃了?”莫非,他已经洞察到自己的杀机?陈涟恐惧抬头,燕霡霂面容温润安定,黯淡眸中透着怜惜,“再多喝些血,你的头发又黑了不少呢!”她忽然怔住,迟疑片刻,又慢慢舔将上去,轻轻自言自语,“再多等一天,等到明天晚上,我就咬死他!”

燕霡霂到达无医门时,已是第三日黄昏。无医门地处南国和草原的边境处,北临潇河,各色人群杂居于此,并无太多国别之分。一路草色葱郁,野花丛生,夹杂大片菜地,许多乡人地里忙活,村落炊烟袅袅,山峦苍翠,描画出一副恬淡闲适的景致。

无医门位于山腰,燕霡霂一路攀山疾行,终于抵达。朱红色的院落大门紧密,燕霡霂上前敲门,一个容颜稚嫩的紫衣少女探出头来,“关门了,若要看病,明儿再来!”燕霡霂压抑住心头激荡,抢身拦在门间,“医圣可在?我要见陈先生!”

他风尘仆仆,衣衫残破,望去狼狈不堪,紫衣少女上下打量,噗哧一笑,“我家师祖是什么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

“再者说,每日都有人吵着要见医圣,师祖哪里忙得过来?”她身侧一个粉衣少女叽叽喳喳帮腔,“我家师祖的规矩,一年只治一人,你想看病,明年赶早吧!”

少女尾音未落,燕霡霂箭步上前,“哪来这么多规矩?”一把卡住她的咽喉,“医圣在哪儿?”他一脸凶神恶煞,声音却因为焦躁微微发抖。

粉衣少女陡然受制,一口气透不过来,满脸鄙夷瞬间转为惊恐,雪白的小脸儿憋得通红。燕霡霂眼神凶狠,手上加力,“带我去见他!”身侧的稚嫩少女惊得拔腿就跑,边跑边叫,“有恶人闯入!”

燕霡霂懒得理会其它,只凌空提起粉衣少女,“带路!”少女双足不住扑腾,断断续续道,“师祖不在……远游去了……”燕霡霂一把摔落她,径直向院内闯去。无医门众位弟子闻声,从四面八方涌上拦阻,自然也拦他不住。眼见院落重重,也不知道医圣藏身何处,燕霡霂心下焦躁,随手又擒住身侧一人,“带我去见陈无医!”那弟子胳膊被燕霡霂扼紧,拖着行了几步,口中急叫,“师祖真的不在门里。”吵吵嚷嚷间,眼前出现一位五十岁的妇人,“医门清净地,请郎君留步!”声音颇具威仪。

她衣饰华美,气度不凡,俨然头领模样,燕霡霂停下脚步,缓了缓口气,“我这个病人紧急,盼请医圣救治!”妇人显然见惯求诊之人的焦急神色,面上傲然,“师父远游去了,郎君随我进屋,我来治她的病。”她一幅不容反驳的口吻,与陈涟如出一辙,燕霡霂想一想,依言跟她进了侧边的厢房,将陈涟放在床上。少妇手指一搭,微微变色,“她已死去三日,全仗鲜血支撑,才能栩栩如生……郎君还请节哀顺便!”

燕霡霂闻言大怒,一把扣住她的肩头,“你这个庸医,带我去见陈无医!”他五指如铁钳一般,少妇直疼得面色泛白,神情却颇为镇定,“人死焉能复生?师父远游,我陈涟说治不了,无医门下,自然无人能治。”燕霡霂听到陈涟二字,仿佛被一记重拳猝然砸中头顶,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按在少妇肩头的右手,止不住地打颤,“你说……你叫什么?”

他表情怪异,少妇倒无惧色,朗声回答,“我是无医门大师姐陈涟。”燕霡霂眼神又是惊讶,又是迷茫,“无医门中有几个陈涟?”旁边童子答道,“无医门下,只有一位大师姐呀,哪来第二个?”燕霡霂眼神空空荡荡,指着榻上尸体,“她……是谁?”

他问话古怪,众人心头滑稽,碍于他先前骇然凶狠的发难,均不开腔,偏有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忍不住作答,“你把她带来,她是谁,那要问你自己!”燕霡霂脸色铁青,“你们不认识她?”少年眼神鄙夷,“真是笑话,我们怎会认识她?”燕霡霂耳中轰隆作响,胸中涌起狂躁怒气,少妇暗想,“此人眼神散乱,气血殆尽,怕是要疯癫了。”

就在瞬乎之间,燕霡霂迷茫的目光,陡然转回凶恶,他从弟子们脸上一个个扫过,五指如钩,再次扣紧少妇,“陈无医在哪里?叫他来见我!”少妇回道,“家师远游……”燕霡霂不耐烦地打断,“去告诉陈无医,我就待在这里侯他,每晚戌时,我会杀死二十名无医门弟子,直杀到他出来为止!倘若他治不好我的病人,我就血洗无医门!”

众人面现恐惧,全场登时鸦雀无声。燕霡霂一把抱起尸体,一手扣住少妇,“去陈无医住处,我恭候他的大驾!”手上加力,少妇肩头鲜血立刻迸出,她虽痛得皱眉,却甚为硬气,“师严清修之地,岂容恶人打扰?”

燕霡霂并不理会,揪住了她拖行,旁边弟子无奈,领他来到后院医圣住处,内中果然空无一人,不见陈无医的踪影。燕霡霂点了少妇穴道,随手丢在地上,又小心翼翼,将病人放倒榻上。陈涟兀自昏睡,她的白发大半转成黑色,肌肤也光滑许多。燕霡霂爱惜地摩挲陈涟面孔,轻轻叹道,“你到底是谁?”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只要她……活过来!

燕霡霂怔怔瞧了陈涟半晌,方抬起头来,打量眼前的卧房——室内陈设富丽堂皇,摆放着各色精巧玩意儿,栩栩如生的西厢记人物药发木偶,童子山间抚琴烟雾倒流的瀑布香炉……燕霡霂的目光,流落在插入青瓷瓶内的大丽花上。此花品种名曰清泉,花瓣边缘雪白,花朵鲜红粉艳,如白玉石嵌着红玛瑙,妖娆非凡,正是陈涟最喜欢的花卉!

燕霡霂心中一动,“陈无医房中,怎么摆放如此妖艳花朵?”转念又想,医圣性情怪异,爱好此花,也不足为奇。透过窗棂望出去,一棵硕大石榴树花繁叶茂,绿荫之中,燃起一片火红的烟霞。燕霡霂记起,陈涟从前曾经描述过她的居所,庭前一棵古老石榴树十分神奇,四季开花,四季结果,花色绚烂缤纷,雪白、粉红、桃红、橙黄、火红,五彩斑斓,果实星悬时,如珊珊之映绿水,丹葩结秀,华实并丽,坐在房中,推窗就可采摘累累果实。

石榴树赫然就在眼前,燕霡霂仔细端详,榴花通常五月盛开,如今已至十月上旬,石榴花却层层叠叠怒放,果真赤黄桃绛白,韵艳朱颜各不同。燕霡霂狠狠一惊,她若非无医门的弟子,为何场景描绘得这般清楚?他下意识地推窗,探手伸出,果真触摸到流霞般的花朵。

仿佛被火红的蓓蕾烫了一下,燕霡霂倏地抽回手去,心中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情绪,讶异迷惑,隐隐又觉得恐惧。为了探询答案,或者使自己安心,燕霡霂站起身来,拉开各处抽屉察看。

他胡乱翻检房中物件,少妇满脸恨恨,想要阻止,苦于无法发声。燕霡霂折腾好一会儿,幸而房中无甚奇特,他暗暗松了口气,目光扫向抽屉的角落,瞥见一瓶精致小钵。燕霡霂心中一动,取出小钵拔开瓶盖,见钵内盛的是“迎蝶”妆粉。这种女人梳妆之物,燕霡霂原本不懂,只因与陈涟朝夕相处,她每日取用时,总喋喋不休讲给他听,说“迎蝶”妆粉乃细粟米制成,质地细腻,色泽润白,效用上佳。燕霡霂听得甚为不耐,却好歹算认识了几样。

此刻在陈无医房中目睹闺阁之物,燕霡霂脸色慢慢发白,胸中忽然涌出一阵排山倒海的恐惧。他勉强定住身形,走到少妇面前,弯腰解开她的穴道,从怀中摸出玉石戒指,“认得吗?”他盼望少妇无动于衷,或者鄙视他是个疯子,然而,少妇的眼神分明闪亮,“这是师父的戒指,怎么,怎么会在你手中?”燕霡霂瞪大眼睛,声音沙哑,一字一顿问,“你师父是陈无医?”少妇奇怪他为何明知故问,点头应答,“这医圣戒指,是本门掌教信物!师父一直佩戴手上。”

燕霡霂闻言,仿佛中邪一般,脸色可怕,直直地盯住少妇,双眸亮如妖鬼。她就是……陈无医?这怎么可能?往事走马灯般回放,他忽然明白,为何她的医术明明远超傅韬,江湖中却没有盛传“陈涟”这个名字?为何傅韬每次见她都行叩拜大礼,眼里满是恭敬!原来她就是陈无医,而江湖疯抢的治病名额,医圣所救治的第一百个病人,竟然就是他!

燕霡霂缓缓回首,望向榻上的尸首——莫非连医圣……都救不了她自己?一瞬间,苦痛和悲哀轰雷掣电般袭来,劈头盖脸,彻底湮没了他。燕霡霂长途跋涉,强力支撑,苦苦期盼,最终,上天却跟他开了这样的玩笑?她怎么可以如此残忍?燕霡霂再也按捺不住,口中鲜血狂喷,踉跄倒退,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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